陆临殊惊醒时,窗外天光未亮。
消防宿舍的铁架床吱呀作响,他猛地坐起身,掌心压着胸口,心跳震得肋骨发疼。额前的冷汗滑到下巴,砸在手背上,凉得他一个激灵。
——江述景死了。
梦里滔天的海水,锈蚀的摩托,沉入深蓝的银币,还有那封永远寄不到的信。一切清晰得不像梦,像是他真的活过另一个世界,又亲手弄丢了最重要的人。
他抓起手机,凌晨四点十三分,锁屏是上周偷拍的江述景——那人正低头修剪玫瑰,睫毛垂下来,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后颈的蝴蝶胎记从衬衫领口露出一角。
手指发抖,拨通电话的瞬间,对面就接了。
"……陆临殊?"江述景的声音带着睡意,软得不像话,"怎么了?"
"你在哪?"他嗓子哑得吓人。
"家啊。"江述景似乎翻了个身,布料摩挲的轻响透过话筒传来,"做噩梦了?"
陆临殊没回答,胡乱套上外套就往外冲。走廊的声控灯一盏接一盏亮起,照出他苍白的脸色。消防队的铁门在身后重重关上,回声惊醒了树上的夜鸟。
————
江述景开门时,睡衣扣子系错了两颗,露出锁骨处的痣。
"大半夜的……"
话没说完就被抱住。陆临殊的手臂箍得太紧,他几乎喘不过气,却还是轻轻回抱,掌心抚上对方的后背。衣服被冷汗浸透,湿漉漉地贴着皮肤。
"我梦见……"陆临殊把脸埋在他肩窝,呼吸灼热,"你死了。"
江述景怔了怔,指尖穿过他汗湿的发梢:"咒我呢?”察觉到陆临殊情绪不对又赶忙说“笨蛋,我这不是好好的?"
路灯的光从窗帘缝隙漏进来,在地上划出一道细线。陆临殊低头看他——活生生的,温热的,后颈的蝴蝶胎记在昏光中清晰可见。他伸手去碰,指尖微微发抖。
"梦见什么了?"江述景拉他进屋,顺手倒了杯温水。
陆临殊一口气喝完,玻璃杯在掌心留下圆形的湿痕,开始讲梦里的故事。
"梦见两个世界,我只能靠做梦去见你……最后我死了,你……"
话突然哽住。江述景叹了口气,坐到他身边,睡衣下摆蹭到他的大腿。那本诗集摊在茶几上,正好是折角的那页——
"你是我永远无法触及的,
却也是唯一真正抵达的。"
"陆临殊。"江述景突然捏他的耳垂,"被噩梦吓成这样,出息。”
左手被拉过去,掌心朝上。江述景的指尖顺着纹路慢慢描摹,痒得他想缩手,却被牢牢握住。
"没有蓝色纹路。"江述景轻声说,"我们一直在一个世界。"
陆临殊突然低头吻他,力道重得几乎像在确认什么。江述景的睡衣领口被扯开,蝴蝶胎记暴露在空气中,随着呼吸轻轻起伏。
"轻点……"江述景喘着气推他,"明天还要开店……"
陆临殊充耳不闻,把他压进沙发里。
晨光透过纱帘时,江述景困得睁不开眼。陆临殊从背后搂着他,嘴唇贴在他后颈的胎记上,呼吸平稳。
"还怕吗?"他迷迷糊糊地问。
陆临殊没回答,只是收紧了手臂。床头柜上的手机亮起,消防队群消息一条接一条蹦出来——
“今日训练取消”
“陆队请假了?罕见啊”
“听说昨晚做噩梦吓醒了,啧啧”
江述景偷偷弯起嘴角,把那只环在腰间的手握得更紧了些。
窗外,早起的麻雀落在晾衣绳上,叽叽喳喳地叫。楼下早餐铺的蒸笼冒出白汽,混着豆浆的甜香飘上来。
这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清晨,但却是那么的幸福。
没有绑定,没有银币,没有永远错过的两个世界。只有被揉皱的床单,和两颗紧贴的、跳动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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