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准确来说是中午,我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
睡眼朦胧之间,我压根就没看清是谁的来电,接通之后才发现是沈轻则。
沈轻则的情绪永远镇静,也永远稳定,说起话来总是条理清晰直击重点,哪怕遇到再无法理解的事情,也只会微微蹙眉,稍稍扬起些语调。
不仔细听还根本听不出来。
就好比此刻,他从陈院长口中得知我今天既向单位请了假,又无端推迟了研究室的面约之后,也只是在电话那头淡定地问我:
是身体又不舒服吗?今天我值班,可以给你加个号。
啊这……
我的身体其实也没有这么不堪一击哈!
想着,我下意识低头看向了胸前,白色的被单勉强遮住了胸口,锁骨上的红痕则展露无余,再往深了一想,我也不敢去检查更多的地方了。
怕是也好不到哪里去。
左边空缺的半张床上,是一片令人无法直视的褶皱。
我忍不住用力按了眉心。
是恨不得立马去跳江的程度了。
沈轻则还在手机那端安静地等着我的回复,我强忍下内心的翻涌,轻咳了一声正要开口,余光却瞟到了门边上的一抹颀长身影。
不知道在那儿站了多久。
房间里开着空调,温度宜人,林风眠穿着宽松的黑色短袖衬衣,搭配白色西装长裤,看起来略显随意,但又不缺正式感。
他仅用三根手指叼着一瓶水,斜斜地倚靠在门框上,玩味中透着一股得意。
仿佛是在欣赏一个什么宠物。
我吓得一个激灵,慌忙将被单又往上提了一提,一直遮到下巴才作罢,脸颊不受控制地烧了起来,如果这时候眼前出现一面镜子,我应该能从里面看见一只煮熟的澳洲龙虾。
来不及多做解释,我慌乱地挂掉了沈轻则的电话。
见我挂了电话,林风眠这才抬步走过来,深深浅浅的眸光里藏着些显眼的小情绪,却又故意隐而不发,直到在床沿上坐稳,才懒懒地开口问:
谁啊?干嘛要挂啊?我在不方便?那要不我出去?
他虽然嘴上这样说着,却丝毫没有离开房间的意思,反而转过头直勾勾地看着我,居高临下的目光里带着肉眼可见的不爽。
我扯着被单往后缩了一缩,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要说不方便吧?
确实就还挺不方便的!
但是吧……
我想少爷应该不会接受这个说法。
于是我稍微斟酌了一下说,强行解释道:你误会了,就是刚好说完话,所以就挂了。
林风眠垂眸瞥了一眼我正在偷偷摸摸往枕头底下藏手机的手,吸着一口气挑了挑眉,他显然没有相信我的鬼话,但嘴上却装作风淡云清地“哦”了一声。
转头却立马借题发挥道:
这都几点了?我都出去跟人谈完一桩生意了,你还准备在床上赖多久?赶紧起来,我快饿死了!
我:……
要是我此刻穿着衣服,指定跳起来给他一巴掌,但因为我没有穿,所以今天先放他一马。
我在心里这样说服了自己。
林风眠见我依然没有一丝想要解释的意思,脸色阴沉地看了我一眼,咬牙站起身走了,走到一半又停下来,不耐烦地说:
别去垃圾桶翻你的劣质衣服了,新衣服放在卫生间了!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出了房间,大约还是觉得心里不爽,又重重地将手里没喝完的半瓶水扔进了垃圾桶。
哐啷一声巨响。
直观地向我展示了大少爷的内心活动。
如果林风眠有一天能改掉他这个暴躁的脾气,一定会可爱许多,但看在他长成这样的份上,我选择了包容他。
……
卫生间的洗漱台上,摆着一个看起来就不会便宜的纸袋,打开来是一件浅杏色雪纺长裙,外加一件黑色薄外套。
完全符合我一贯的穿衣风格。
大少爷虽然脾气暴躁,却是个体贴的人,这多少有点让我自惭形秽,于是暗暗下定决心,等到吃饭的时候,一定要将沈轻则的事情解释清楚。
说起来我和沈轻则好像也没什么要解释的。
主要是我们认识得太久,又太过熟悉,更重要的是,当年我还是通过萧程结识的他,碍着这一层关系,虽然后来我们已经很熟,也不用再靠萧程来维系关系,但我总会在潜意识里将他划分为萧程的亲友。
而我和萧程的亲友是绝对不可能产生男女感情的,这是一条不用说出口,大家都心知肚明的红线。
而像沈轻则那样思顾周全的人,不可能会去触碰这条红线。
再说了,他命里从来就不缺女人,从大学时期开始,他什么都不用做,就已轻轻松松斩获无数少女芳心,步入社会之后魅力有增无减,身边最不缺的就是异性的爱慕。
沈轻则能看上我?
别开玩笑了。
退一万步说,就算他真的能看上,早七年就应该看上了。
何须等到今天。
而且,我心里比谁都明白,沈轻则之所以对我的事情这么上心,还是因为萧程的缘故,萧程走了,他作萧程最好的朋友,肩负着照顾我的责任。
因此在我看来,林风眠吃他的醋简直是自找罪受。
……
正当饭点的酒楼里人来人往,嘈杂异常,邻座的小孩哭闹个不休,家长怎么哄也哄不住。
林风眠本就心气不顺,暗暗皱了皱眉。
我讨好地给他倒了杯水,企图缓解下低沉的气氛,他却完全不领情,不情不愿地喝了一口就放下了,还嚷嚷着嫌烫。
我埋头轻叹了口气,琢磨着要怎么组织语言,才能隐去我不想提及的那一部分,但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什么好的办法,索性便直截了当地说:
你放心,我跟沈轻则绝无可能。
闻言,林风眠转着打火机的手僵了一僵,过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我的意思,“啪”地一声放下打火机,歪着头理直气壮地说:
所以说我没猜错,那电话就是他打的,对吧!
我:……
他这个阅读理解能力,不送去参加高考真的可惜了。
我耐着性子,试图将话题强行掰正过来:
我跟沈轻则读研的时候就认识了,他确实对我很好,也很关心我,但是我敢保证,我们之间除了友情之外,绝对没有任何其他的感情。
我有心补一句“要有早有了”,但考虑到可能会刺激到某人,硬生生将话吞了回去。
听完我的解释,林风眠似乎消了些气,若有所思地挑了挑眉,将打火机重新拿回手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转着,半响才又问我:
那你为什么挂电话?
我:……
这还真是个好问题啊!
我在心里反驳,那还不是因为你当时像个幽魂一样直勾勾看着我,弄得我心里头发虚,不禁想起了昨晚上的事情,才没有办法正常说话吗!
但提起昨天晚上,我突然又想起另外一个严重的问题。
当即吓得从椅子上竖了起来。
这个举动直接惊得对林风眠表情失控,一张脸扭曲成了表情包,下意识往后仰了一仰,才略显紧张地站起来,咽了咽口水说:
你这是干嘛,我……我问一下也不行啊,你做出那样的事情还不让我问啊?而且我也没说什么啊!我……你……算了算了!我不问了,我不问了总行了吧!你先坐下,坐下。
他说着就要伸手拉我。
我一把甩开他,如临大敌道:我得去趟药店!
林风眠一脸蒙圈:啊?什么药这么着急啊?吃完饭再去来不及吗!
我斩钉截铁道:不行!
说完拎起包便急冲冲往外走。
林风眠只以为我是生气了,慌忙跑上来拉住我,压低了声音哄道:
小哑巴,刚才是我小心眼了,我给你道歉行不行?我错了,我再也不问了好不好?你不要生气,生气对身体不好!嗯?别生气了好不好?
他说着又靠近了一些,拉着我的手放在手心轻揉了两下,一副乖巧的讨好模样。
但我此刻的心思全然放在买药的事情上,完全无暇顾及其他,挣脱了手就要跑。
却被他一把捞了回来。
我还想挣扎,但实在架不住力量的悬殊,被他牢牢地控制在了怀里。
林风眠身形削瘦,但该有肉的地方一样不缺,宽厚的胸膛枕上去尤为舒服,隔着衣服还能听到砰砰的心跳。
一下一下,稳健又有力。
但此刻却不是风花雪月的时候。
我想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基本是不可能的事了,于是只能卯足力气从他的臂弯里仰起头,看着他琥珀色的眼睛,冷静地说:
我觉得我可能需要一颗紧急避孕药,你觉得呢?
人来人往的酒楼门口,我看着林风眠的表情从震惊到自责,再到手足无措,仅仅只用了短短两秒。
好了,现在大家都一样尴尬了。
开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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