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知道第九位船员的名字。”隋媛有些底气不足地说,“因为我觉得名字很重要。招魂、超度需要名字,还有走火入魔的人,迷失了自我,也需要别人喊出他的名字。还有,那个蜘蛛怪那么大只,我们却一直找不到,也许它存心不想让我们找到,也许我们得试试在广播里喊他。”
这样的解释放在日常生活中会显得十分中二,所以说出口时隋媛多少有些尴尬和心虚。但好在对面的张一鸣好歹也是通关过三个副本的老玩家,他很快就明白了:“有道理。我不确定汪明有没有带上那本日志,要不我们先一边搜查三楼一边等血月结束,再回宿舍找?”
“行。”隋媛点了点头,刚走出没几步,又激动了,“差点忘了!不用回宿舍,直接去船长室找!”因为血月带来的时空错乱,会让船长室处于过去,那时候的船长日志还在原位。
“对啊!”张一鸣一拍脑门,“我也没想起来,还好你心细。”
隋媛笑得有些勉强和虚弱,“能节约点时间总是好事。我怀疑血月在的时候时间过得慢,因为我有点饿了,这个副本太狗了。”
“我也有点饿。”张一鸣也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说,“正常人吃饼干哪够,肯定饿得快啊,不一定就是你想得那样。”
“也许吧。”隋媛嘴上这样说,内心却依然确信自己肚子里饥饿的感觉像是饿了十几个小时似的,绝不是饿了一两个小时的。
隋媛提醒自己:别慌。摒弃杂乱的念头,专注于眼前的谜题,否则很快他们的困境可就不仅仅是饿肚子了。
两人在红色月光下里谨慎潜行,一路上一个人影都没有见到,很快就摸到了船长的套房门外。
张一鸣透过窗户往里看了会,又贴门上听了会,确定里面没人,拧开了大门。
进去后,会议室果然空无一人,室内陈设跟隋媛和奂静夕第一次探查这里时的一模一样。
会议室与住宿区之间还有道门,隋媛轻轻拧了下,果然是锁上的。
“日志在里面书桌抽屉里。”隋媛轻声说道。
张一鸣掏出随身携带的木工铲,准备撬门。
就在这时,门把手非常明显地动了下。
两人吓得魂都飞了,正要逃跑,却发现门把手依然在动,就好像里面有人在试图开门却拧不开一样。
就好像门是从外面锁上的一样。
隋媛稍稍松了口气,如果是从外面锁上的,里面的人肯定一时半会出不来的。
张一鸣显然也没那么害怕了,说:“那我们去外面试试从窗户进吧。”
住宿套间的窗户位于会议室大门所在墙的背面,他们绕到背面的墙,刚往窗台上探出头往里看,就对上了一张人脸。
两人再次被吓飞了魂,直到看清这张人脸很熟悉,正是失踪的汪明,魂魄才归位。
汪明将脑袋通过窗帘缝隙探了出来,几乎快挨到窗户,在和他们对话。
“你怎么进去的?”隋媛警惕地问,她见对方看见活人的眼神并不狂热,而是眉头紧锁,有些焦虑的样子,更加满脑袋问号。
按理说汪明的结局,不是吃人就是被吃,现在玩家都被带走了,汪明被旧时空的水手吃掉的可能性更大才是,怎么会安然无恙地出现在船长套房里呢?
“从窗户进来的。”汪明的声音听起来挺正常,他慢慢将窗户打开一小半。
船上的老式窗户都是那种对外开的双开玻璃窗,中间有一道竖直的窗框可以用来卡窗户栓。
汪明又慢慢透过窗帘缝隙递出来一串钥匙,食指和中指捏着其中一把钥匙,说:“这把钥匙可以从门外开锁。”
为什么汪明动作这么畏畏缩缩的样子,好像离不开窗帘的遮蔽一样,房间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么?
隋媛想到一个可能性,房间里有汪明吃人的残局。
但她顾不上害怕,而是飞快地接过了钥匙,不管里面什么情况,先把钥匙拿到再说。
“不用麻烦了。船长的日志你带身上了么?没带的话在书桌抽屉里找找递给我们。”张一鸣一方面很着急,另一方面也和隋媛一样觉得汪明不对劲。
“你自己开门进来拿。”汪明也急了,“你不开门我是不会帮你的。”
这下隋媛和张一鸣更不解了:为什么非得他们开门不可,不开门他就出不来么?那他当初是怎么进去的?
“你不是从窗户进来的么,你想出来开门完全可以自己再爬出来啊。”张一鸣故意刺激他说,“你不把日记给我们,我们就不开门。”
“我只能从窗户进来,但出不去。”汪明眉头紧锁,有些恼羞成怒的意思。
啥意思?隋媛用眼睛测量了下窗户,确实不算大,但也不算小,过个人应该问题不大啊,怎么就出不来了?
隋媛想到了一个惊恐的可能性:不会是吃撑了才会卡住出不来吧?
就在她脑补之际,“啪”地一声,汪明关上了窗户,离开了窗帘,紧接着传来一阵开关抽屉的摩擦声。
隋媛和张一鸣面面相觑,只能原地等候。
很快,窗帘又拉开了一个小缝,又是“啪”地一声,汪明将日志本拍在了窗玻璃上。
“开门就给你们。”汪明将脑袋探进窗帘缝,表情焦虑,但语气还挺诚恳,“劳驾了,我的朋友。”
这句话让隋媛咂摸出不对劲了:你谁啊你!这浓浓的翻译腔是怎么回事啊喂!
“啊,我刚刚不小心把钥匙搞混了,你再帮我看看是哪把。”隋媛将钥匙举到汪明面前,说,“外面随时可能有水手出现,抓紧时间。”
汪明听到水手这两个字明显也挺害怕的,于是马上指出了其中某把钥匙说:“这个。”
果然有问题。大家都是第一次登船的玩家,汪明怎么对钥匙了解得这么清楚?
“是这把么?”隋媛将手里那一大串钥匙抖落得哗哗响,“完了我分不清了。”
“你开窗给她指明白点啊。”张一鸣催促道,“我还能翻窗进去抢你的啊。”
与此同时,张一鸣飞快地给隋媛使了个眼神,表示他做好了准备。
汪明上当了,他将日志本放回桌面靠近窗台的地方,然后开窗伸手指了指那把钥匙。
说时迟那时快,张一鸣一手扒开窗户,另一手抓住汪明的脑袋摁在了窗台上。
与此同时,隋媛也将身子探进窗台去取日志本。
汪明使劲挣扎道,“你也背叛我!放开——”但汪明的怒吼声随即便戛然而止了。
“咚”地一声,他的脑袋落到了窗台上,又“咚”地一声砸在地上,咕噜噜打着转,脸上定格在一个双眼圆瞪的表情,对比上一秒还在“怒吼”的表现,透着股说不出的邪门。
张一鸣原本按在汪明脑袋上的手也跟着扑了个空,猛地按在了窗台上,被窗框膈得肉疼。
与此同时,隋媛拿到了日志,眼角余光瞥见了身边的汪明脑袋掉在了地上,吓得赶忙往边上跳开了一步。
但汪明的脑袋似乎一旦脱离身体就彻底成了死物,滚到墙角就不动了,双眼无神,五官僵硬,表情痛苦而恐惧。
而窗户里那具明显比汪明体格大很多的躯体正双手撑着书桌,很快站直了身体,还大力挥舞着双手,看手势很像在激情开麦,只是发不出声音,像在演默片——恐怖邪典的那种。
对方穿着一件染血的复古黄亚麻衬衫和棕色背带裤,衣领和前襟有着大片暗红血迹,脖颈脑袋断口处有大片干涸血迹——显然是那个断头的船长。
张一鸣见日志本得手,连忙“砰”地一声关上了窗户,瞪大眼睛道:“艹!乱了套了,死人还能顶着汪明的脑袋骗人!”
隋媛分析道,“他出不来估计因为他只能在他死的地方逗留,想骗我们开门可能是无聊了想去会议室溜达溜达。”
“汪明脑袋是怎么进去的?算了这不重要。”张一鸣知道不能再逗留,也不想放任船长开窗大喊引来麻烦,又用木工铲横着从外面闩上了窗户作为保险。
两人马不停蹄地又跑进了通讯室。
隋媛打开了通讯室的灯,两人一目十行,张一鸣从前往后看,隋媛从后往前看,检索着船长日志。
很快隋媛就找到了一句有用信息:“……‘最小的船员塞萨尔负责跑腿’!塞萨尔!”
“塞萨尔!”张一鸣指着前几页的一行字,“这里提到他写的是孤儿塞萨尔!还有大副和水手他们全都是同乡。”
孤儿塞萨尔,和其他船员都是同乡。同乡在绝境里抱团,又在绝境里自相残杀。
隋媛合上日志,小心翼翼地揣回腰带间,指了指操作台,说:“开始吧?你还记得按哪个钮吧。”
张一鸣望着操作台,拿起对讲话筒拿在手里,问隋媛:“我怎么说?就直接喊塞萨尔过来见面聊聊?其他水手听见了找上来咋办?”他顿了顿,无奈地说,“不过,再拖下去还是会撞上其他水手。”
“是啊,怎么选都可能有危险。”隋媛想了想,“我们只能赌本时空的水手正昏迷、其他水手的水手也听不见。还有,我们说完就离开这里,尽量别被吃人水手找到。去仓库我们可以躲起来跟他们周旋。”
“行。”张一鸣提议道,“那要不,我来按下按钮你来说?”
隋媛点了点头,接过了话筒。
张一鸣打开了按钮后,隋媛马上开始紧张。她不确定自己这个决定是会帮他们早点通关,还是会帮他们召来麻烦,但眼下她想不到别的办法,也不想再拖了。
想想前路未明,隋媛的心脏快要跳到嗓子眼,呼吸也开始不顺畅了,可眼下食人狂在暗、静姐又下落不明的境况实在令人焦虑和恐惧,她迫不及待地想加速推进副本进程。
于是隋媛深呼吸了好几口气,才缓缓说道:“嗨,塞萨尔,我们聊聊吧。塞萨尔,我们应该是朋友,也请你不要伤害我的朋友,带上我的朋友来仓库见面好么?塞萨尔,去仓库见面吧,这次我会好好听你说。”
说到这里,隋媛觉得该说的也就这些了,便放下了话筒,看向张一鸣,指了指头顶的挂钟,现在时间是下午五点多,和上次他们在通讯室里等待林琪的时间差不多,也是再过一两个小时天就会彻底黑下来的时间。
张一鸣苦笑道:“看来今晚也注定要继续逃亡了。”
隋媛刚要张口接茬,突然,操作台角落里的另一个对讲话筒响了起来,先是一阵“滋啦滋啦”的电流声,紧接着电流声中隐约又夹杂着断断续续的说话声:“……滋滋……你们……滋滋……出不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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