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里的女人一仰头，看见张展鹏来了，也回着招呼，“展鹏，过年好啊。”
“过年好。”张展鹏一推陆离，把陆离推到前头，“这是杨梅阿姨，快喊阿姨好。”
陆离只能喊了句阿姨好，杨梅在看到陆离后显然是有些错愕的，她又问张展鹏，“这是你的？”
张展鹏解释，“我外甥女。”
“哦。”杨梅似乎是松了一口气，然后又打量着陆离。她眼神中带着些复杂的神色，好像陆离身上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似的。
不过杨梅很快就把视线收起来了，她朝张展鹏走近些，“给你外甥女挑身好看的衣服，我这店里的衣服你都看看。”
张展鹏看着杨梅靠得那么近，有点不好意思的了，他摸摸鼻梁‘哎’了一声，点头，“你也帮忙看看。”
“好，我给挑挑。”
陆离看着这两个中年人眉来眼去，心里犯嘀咕。都这么大年纪了，想谈恋爱就谈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张展鹏跟杨梅说两句话还害羞地直挠头。
当然陆离也总算是明白了，听着两个人叙旧就懂了。杨梅是张展鹏的同学，两个人认识很多年了，张展鹏出去打工后两个人见面就少了。这次带着陆离来买衣服也是张展鹏昨晚上给杨梅打电话叨扰人家的成果，要不然谁家好人大年初三开业上班。
陆离等那两个人续完旧，也总算是有点存在感了。杨梅过来看了看她的身量，“你个子高，长得还瘦，穿什么都好看。”
陆离跟杨梅礼貌性地笑了下。
张展鹏在她店里转来转去，他指着模特身上的一套粉色衣服说，“这个好看，适合小姑娘。”
杨梅扭过头去看，“是啊，那个年前卖的特别好。”
陆离也跟着去看那件衣服，粉的...她最讨厌的粉。
张展鹏还锲而不舍地要脱下模特身上那件衣服来，杨梅笑着制止了他，“有新的，我给你拿。”
杨梅找出一件新的往陆离身上比量，张展鹏让陆离试试。陆离摇了摇头，“不要，我还是穿黑色吧，我喜欢黑色。”
杨梅一看陆离就懂了，她卖衣服久了都能读懂顾客的心思了，陆离摆明不喜欢粉色。
杨梅又把粉衣服放下，给陆离找了身她店里挂着挺长时间的衣服。那身衣服试的人特别多，但是买的人没有。都是对衣服挺满意，但是一问价格，都嫌贵。
杨梅抱着那身衣服过来，让陆离试试，“去换上试试，这个你穿肯定好看。”
陆离一看杨梅捧着来的那一套衣服，三件清一色的纯白。陆离摇了摇头，“不行啊，白的不耐脏。”她在家里时不时就要添勺煤炭或者干点活，蹭一下就是一道黑印子，她觉得还是黑色耐脏。
张展鹏还对那粉衣服念念不忘，他又拿着过来了，“试这个，粉的好看。”
陆离对张展鹏的审美不敢恭维，生怕他又给自己再找件粉色内搭。她赶紧拿过杨梅手里的衣服，“还是白的吧。”
陆离拿着衣服去了试衣间，张展鹏在外头还跟杨梅说这粉衣服的好，“我记得你以前就爱穿这样的颜色，多好看。”
杨梅笑着跟他说，“那很多年了，现在时代变化得很快，审美也在变。”
他们又说了一会儿话，陆离从试衣间里出来了。
杨梅看着陆离的样子眼睛都亮了，“真是好看。”
张展鹏也竖起个大拇指，“还是你的眼光好。”
陆离转了个圈去看镜子里的自己，纯白色占据了镜子的主导位，她一身上下全是白。这种纯色想要穿得好看还是挺不容易的，也好在杨梅的眼光还行，搭配的款式比较协调。
毛衣是白的，裤子是白的，外套是白的。陆离没管好不好看，只闹心这衣服回到家要是弄脏了可怎么洗。
陆离问杨梅这一套有黑色没有，杨梅摇了摇头，“真的很好看，小女孩就要鲜亮才明艳，你怎么爱穿黑色，黑色真的太沉闷了。”
陆离只好不再说什么，本打算结账走人了。张展鹏还不消停，又给陆离挑了好几套衣服。陆离看着他拿的衣服都要两眼一黑了，张展鹏也自知自己审美不好。他只能让杨梅再挑衣服搭配，搭配好的还要再拉着陆离挨件试穿。
最后买了一手的衣服，陆离站在门口，她左右手都是抱着的衣服。身上还穿的是那套白色的衣服，她想换下来，张展鹏愣是没让。
张展鹏跟杨梅正在屋里推拉磨让，张展鹏要付钱。杨梅愣是不要，还说这是她给孩子的心意，让张展鹏以后领着孩子多来玩。
张展鹏从钱包里拿出一沓钱来，把钱往屋里一扔就跑着出门，推着陆离就要跑。边跑还边回头说，“不用送了，回去吧。”
等到杨梅把屋里桌子上的钱捡起来，张展鹏已经拉着陆离跑了两条过道了，杨梅在后头追也没追上。
陆离坐到摩托车上，看着张展鹏头顶的头盔想。她舅舅真是笨，想追就得该欠个人情。今天要是不付钱，改天不就有机会再还人家人情了吗。譬如说，请人家去市里面吃饭看电影，再给人家买上点家用，给人家送去，一来二去不就成了。
张展鹏倒是没她那么多花花肠子，在前边打起摩托车的火来就要往回走。
张展鹏迎着风从头盔下跟陆离说话，“今天超市都没开业，要不然也能去给你买点零食。”
陆离回了一句，“没事，反正我也不爱吃零食。”
张展鹏是真没照顾过孩子，所以陆离这么说，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但是张展鹏觉得自己今天做的还可以，看样子陆离是心情不错的，也代表他这个舅舅算是及格了吧。
他们回到家时也才不到九点，姥姥见着陆离穿得漂亮，也忍不住夸了夸她，“跟电视里的小狐狸精似的，好看，精神。”
陆离放下手里的包装袋，“电视都掐了，还看电视呢。你在哪看的，梦里？”
姥姥也听不得陆离说话的腔调，陆离是也受不了姥姥这没文化的夸人方式。两个人一见面就要嘴上茬架，张展鹏进屋就开始在中间居中调和。
“电视线我过两天就再续上。”张展鹏推推老太太，“妈，都还没吃饭呢，做点饭吃吧。”
陆离把外套脱下来，要去洗漱间洗澡，姥姥这次没拦她了。这回家里浴室里被张展鹏安上了个浴霸，没那么冷了。
但也不怎么暖和，陆离在浴室里哆哆嗦嗦脱光了洗澡。现在她天天早上起来洗澡，因为她发现晚上洗更冷，关羽来了也扛不住这温度。
倒是洗着的时候没那么冷，热水浇在身上暖和了点。洗开了就不太想关水龙头，擦身后穿衣服那段时间是最折磨人的，能把人冻起一身鸡皮疙瘩。
饶是如此，她都不愿意去村里的澡堂洗澡了。倒也不是许昌盛那事给她心理带来什么影响，主要是年前年后人特别多。一个水龙头下能站上三个人，她真是不想跟别人面对面光着屁股坦诚相待。
最可怕的是澡堂有些大姨特别自来熟，逮着她当搓背苦力使。搓完了一个又一个，她还不太好意思说，我不干。
她之前去澡堂洗澡就没少干这样的体力活，那些大姨不仅自来熟，还动手动脚的。有个人还在她屁股上摸了一把，把她渗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就差蹦到屋顶上去了。
她那时候面色涨红，那大姨还能心平气和地说，“手感真好。”
她是领略了这村妇的流氓之道了，打那之后宁愿冻死在家也不愿意去澡堂了。
等她洗好后，她没来得及擦头发，就赶紧把张展鹏给她买的新衣服穿上了。这要是不穿不是驳了他的一片好心嘛，况且她还得在家收拾卫生，添煤加炭，估计也就穿个几天干净。
等到她回来堂屋里，张展鹏见她没擦干头发，连忙给她找吹风机。她觉得她这舅舅人挺好，要是她爸就好了。
她一边吹头发，一边畅想。要是爷爷奶奶没有离世，张展鹏是她爸，李小芹是她妈。她一回到家，李小芹就给她弄好吃的，张展鹏就负责带她去玩。爷爷奶奶再哄着她，给她几个零花钱，她好带着零花钱去找邹野一起去游戏厅玩。
那样该多好，多幸福。
世事难如愿，所以她新年也没许愿，她没有愿望了，这样也不会失望落空因此难过。
头发吹好后，姥姥就端着饺子来了。这饺子已经吃了三天了，还没吃完。
陆离坐下后叹了口气，这不知什么馅难吃牌饺子，要她如何下咽。
她正对着饺子犯愁，大门外就响起拍门的声音了，是邹野来找她了，姥姥和张展鹏也已经习惯邹野有事没事来找她了。
张展鹏一伸手，朝门外一指，“你同学来了，让他进来也吃点饭。”
陆离起身，“不吃了，我出去玩。”
她才不傻，邹野家应该有好吃的，毕竟听邹野说，他爸妈昨天就回完门了，今天李小芹该是在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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