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世界记忆

……

“帝姬,走吧,我们回去解决一点家事。”即便是受到了这么大信息量的冲击,夏沥舟依旧非常冷静,或许他表面上的冷静只是为了掩盖自己内心不甘的面具而已,一旦这张面具罩上,就不能轻易的拿下来。

“稍等。”帝姬重新将数据调回来,夏沥舟落座在旅馆外隐身的飞艇中。

“我不相信中央数据库能把全部的证据删得如此干净,你回去联系怜君,你们俩试试,能不能找他漏洞钻进去看看。”夏沥舟顿了下继续说:“你们之前埋藏的那条线不能用了,重新找机会。”

帝姬颔首:“木怜君传消息说,夏元帅想找您谈谈。”

“时间这是卡的刚刚好啊,父亲大人……”夏沥舟垂下了眼,不知在想什么。

或许对夏岚钧来说没有什么是比责任更重要的。既然夏沥舟知道了那年自己被删掉的记忆,那么这场会谈是一定要谈的,只是他没有想到夏元帅,竟然将时间算得如此准确,还是说他一直都知道自己会在这个时间回想起来,只是一直藏着,隐瞒着,欺骗着……

夏沥舟现在想到那些自杀的研究员,将一个重担分给了素不相识的他,扔给了素不相识的下一辈,还是觉得惋惜。他们本来有足够的能力,可以打破主星的桎梏,但是他们没有,他们相信命吗?或许是的,但夏沥舟总觉得时间欺骗了他们,或者说他们妄信了时间。夏沥舟是从来不相信命的,他决定要自己搏一搏,生命应该掌握在自己手里,而不是交由未知的时间。

一想到这里,他便又想到了原篱。

这只自由的鸟儿啊,你是关不住他的,即便是他走了,那也走得潇洒走得自在,他去追寻自由的意志的走了。而夏沥舟停在原地,回想过去,却仍然抓不住他们曾经相遇的点点苗头,时间好像真的给他开了个玩笑,原篱存在过的痕迹,在夏沥舟的记忆里一点点的抹去……

“我会去永恒的尽头找你,我会的。我会尽快,等我还他们一个真相,我就来找你了。阿篱,原篱,我不会让你等太久的,我说到做到……”夏沥舟望着前方不断接近的小岛,眼神越发阴戾,他现在很想冲出去,立马把3号杀掉,即便3号没有错。

但是他是原篱,它是用原篱的基因培育成的,那么他出生就是个错误,他不应该存在,就和那间实验室里无数的死尸一样,他应该回归到那里,回归残次品行列。

世界上真的有和你完全相像的人吗?夏沥舟想,那是没有的。

即便他们身上的任何地方都一模一样,即便他们拥有的记忆也大差不差,但他终究是不同的。他们生活在不同的时间,拥有不同的人生经历,在身边有不同的人,接触不同的事,那么他们就会是不同的。时间差一丝一毫,那都是不同的,他永远也不可能是那个已经追寻自由而去的他。直白一点说,3号,永远不可能成为夏沥舟的爱人。

夏沥舟回来的时候是星夜,宇宙中的繁星点点映照在天幕上,海岛夜晚风有些凉,别墅二楼的小房间里依稀亮着一盏灯。

夏沥舟将飞艇隐藏好沉入海底,唤了木怜君。

“我离开多久了?”

“两天一夜。”

是啊,他只离开了两天一夜,但是他在时间前面,看到了天幕长达数千年的历史真相的一角。

整个世界是有记忆的,或许她是有记忆的,三代的帝姬曾经这样说过:“我的诞生,注定将要记录一切。所以我只是一个旁观者,我并无权出演历史,感谢你给了我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它是领航者系统的原数据,是几千年前整个领航员历任者集齐一生的智慧结晶。但是她却在外流浪了那么久,或许那个时候的黑玄就已经出现了,而领航员们遵从了神秘来客,也就是夏元帅的警告,将帝姬封存,到后来自然流放。

帝姬遵从自己的原始本能,不断的记录,不断的数据丢失,她也不知道自己看了多少的时代变迁。或许对于那时候的人们来说,他们并不知道自己所依赖的网络里有一个旁观者,这冷静公正且客观地观摩着他们所生活的一切,而后她继续沉睡,遗忘……那些人不过是她这漫长一生中出现的过客,短短一瞬,但也足够惊艳。

“你和帝姬现在磨合的怎么样?之前的那条线不能用了,你想办法找另一个。”

“这是你的工作吧,即便我是个数据体,我空间站,中央数据库和你这里三班倒,我也会累。”木怜君虽然嘴上这样说的,但还是如实回答:“我和她并不需要怎么磨合,毕竟数据之间可以融会贯通。再说,这都大半年了,其实是刚交好的朋友,这会儿也已经熟的不行了吧。”

木怜君笑着收起了扇子,将扇柄在夏沥舟肩头一搭:“你解决一下你的家事吧,我就不掺合了。一天一夜,等你去找完夏元帅对峙过后,也基本有结果了。”

说罢,木怜君那个清隽秀雅的影像消失了,夏沥舟独自一人站在沙滩上,出了会儿神。

说他不害怕,那是假的,毕竟那个原篱真真正正的站在自己的面前,说话思维方式像极了原来的那个他。不管是哪一个瞬间,都会勾起他的回忆,但夏沥舟知道,自己永远不会对这个原篱动情,因为他做不到。

原篱只是走了,又不是不爱他了,所以夏沥舟从来没有想过要和3号建立什么关系。当初把3号带回来也只是因为自己一时的情绪失控,加之原篱说如果他愿意。夏沥舟当时是真的快疯了,因为昨夜他们还在进行着苦痛重要的第一次,而第2天他们就分开了,永远分开,任谁也无法一时接受这里巨大的情绪冲击。

夏沥舟虽然从小天资过人,终究还是个人,他不是什么机器,即便是机器,帝姬和木怜君也拥有情感,他们现在是家人。

“是时候了,结束这一切……”

夏沥舟有一个秘密,他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也藏得非常好。他获得上将军衔入主空间站的第一天,他就养了私兵。那时候的他也不知为什么,但就是觉得那一天非常的愤怒,也非常的悲伤,那种无端而来的感受,让他一时难以招架。

他开始对历史的真相感兴趣也是因为无厘头的缘由,就像是自己那段已经被掩埋在意识深处的记忆,在开始尝试破土而出。那时候的他脑子里一直有一个念头:

既然他们给了我权利,那么我也该做点我这个权利,应该做的义务。

与他该做的义务相反,他用这个权力在空间站私下养了很多人,他们大都是和他期训练的战友,和他过过招的朋友,以及…他在执行任务中,各个任务场地救回来的可怜人,他们有一个共同点,对夏沥舟绝对忠诚。

他们将这么大一帮人分散在天幕各处,藏得很好,甚至连一点消息交易记录都没有,还有一个很大的原因是,他在中央实验室负责人里有朋友。

迟郁轩,储予墨。两个名不见经传的研究员,却是夏沥舟敢养私兵最大的底气。可以说那时是年少轻狂,总想着倒打组织一耙重置这个天幕。

林谦若,一个退居幕后的政治家,与伊塔·霍林是好友协手远游,它的各方面见解,都远超天幕内部。他是夏沥舟的母亲,也是夏沥舟那时候敢这样做的,又一大支持者。

母子俩瞒着夏元帅,干了一个惊天动地的大事,夏沥舟的记忆忘了,但是林夫人没有。

可能夏沥舟自己也忘了,从他开始执行任务起,林夫人就一直在通过木怜君观察他,培养他。夏沥舟完成的每一项任务,都经过林夫人分析,因为年轻的她们在远游时,就已经摸到了黑玄的苗头。

小时候的夏沥舟性子急,做什么事都有点不顾左右,林夫人是真的担心这个调皮孩子,所以他和夏沥舟共同研制出了木怜君。木怜君会将夏利舟的周边实时环境进行信息编写报告,林夫人每隔一段时间便会查看一次。危险发生的时候,木怜君会有警报,不过这项功能暂时还没有用过。

夏元帅心思单纯的多,只是后来芙桑走后变得圆滑。时至今日他仍然不知道林夫人会有那段被他亲手埋葬的记忆。

世界是有记忆的,对于他们这种生活在实时监控的特工组织里的人,即便你作案手法再高明,将证据没得再干净,但还是能一点一点抽丝剥茧的找出来,你有那个能力,你就能办到。

夏沥舟想着什么时候告诉母亲给那帮人开个会,但现在他要处理他自己的事,无暇顾及其他。

整个天幕要变天了。

夜空上星星点点烁烁,夏沥舟吹着海风深呼吸两口气,也是时候和组织和自己辉煌的过去做个单方面的了断了。

……

“你回来了?”3号非常自然的收起了他的光屏:“这么晚了,不是说要一段时间才能回来吗?这才过去不到3天啊?”

夏沥舟任由3号自顾自的说着,将他手里的东西和大衣褪下抱到一旁。这是3号独有的习惯,原篱是不会这样的,我们总执行官自理能力挺差的,更别说帮照顾别人了,夏沥舟来照顾原篱还差不多。

“没什么,有点东西需要回来处理一下。”

“着急吗?不着急的话明早再走吧,先休息会儿。”夏沥舟听着原篱的声音,他说的却是原篱不会说的话,未免还是有些感触。

夏沥舟想如果原篱也能这样和他说话的话该多好,但总执行官大人好面子,不会屈尊降贵地说这些。

“对了,我刚回来看到你在忙,在忙什么呢?”说者无心,听者有意,3号瞳孔很轻微的震惊了一下,但夏沥舟看到了。

“没什么,研究个小玩意儿。”

“是吗?”

夏沥舟道:“我有没有和你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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