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熙宫中,望月一身夜行黑衣,藏匿在寝殿窗外。
殿外一群人跪了一地,个个心惊胆战神情紧张,望月看了许久,确认无人察觉她的存在之后,这才悄悄推开窗户翻身进去。
纪师妹不在身边,有很多事情望月没有办法做到,只能收敛气息,用最基本的轻功在房梁上蹲守。
方才那紫衣宫女来历不明,进了寝殿之后也不知与皇后交谈了什么,纪师妹和她都无法探知,像是施展了隔绝声音的妖术。
如今那紫衣宫女离开了,她总算可以进一步靠近皇后,探寻她的秘密。
琉璃珠帘背后,是一张画着山水的屏风。
蜡烛的光透过屏风,将皇后的影子映在屏风之上,她背对着屏风,似乎实在吃什么东西。
食物在口腔中吞咽咀嚼的声音在安静的大殿之中格外的明显,望月从房梁上走过去,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越过屏风的位置悄悄向下看。
梳妆台上的镜子已经被打碎,透过镜子反射的光线,望月看不清皇后的脸。
她压低身子,微微调整角度,努力看清皇后在做什么。
凌乱的镜子碎片中,一张血肉模糊的脸出现在某一块碎片中。
这是一张什么样的脸,看不清光洁的皮肤,血红一片,仿佛被撕了脸皮,眼睛鼻子嘴巴全都错了位。
望月呼吸一滞,险些以为自己看错了,在她惊愕的同时,翻身进来的窗户被被风吹动,发出“哐当”一声。
“谁!”皇后猛地转身,一张美丽光滑的脸在烛火的照耀下显得格外诡异。
望月缩紧身子,眨眨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房梁下的人。
方才她明明看见镜子里的脸是如此的狰狞可怖,怎么一瞬之间,那人的脸又变得和从前一样,甚至更加紧致水润了?
难道方才镜子里的人脸不是皇后的?望月又去看那块出现鬼脸的镜子碎片,那里空空如也,似乎方才狰狞可怖的脸根本就没有出现过……
是她的错觉吗?望月屏住呼吸,几乎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房梁之下,皇后关了窗户,警惕地探查四周,她分明记得寝殿的窗户是关着的,怎么突然之间就被风吹开了?
心底的疑虑让她后怕,若是有人发现了她的秘密告诉了皇上,那么她觉得难逃一死!
皇后在寝殿内逡巡一周,将所有能藏匿东西的可疑之处都仔细翻找过,什么也没有找到。
难道真的是碰巧被风吹开的?她将信将疑的重新坐在梳妆台前,看着空荡荡的镜框,嘴角勾出一丝庆幸的笑。
还好她的容貌又恢复了,皇后不禁伸手摸了摸光滑的皮肤,安心地笑了。
当初她在这后宫之中受尽欺凌,凭借着难得的美貌被皇帝看上,这才有了看似安稳的生活。
她的母族并不顾她在后宫之中的苦楚,当初为了族中后人的未来才将她送进宫中,只把她当成朝堂之中政治斗争的工具,失宠了便求着她在皇帝身边多露脸为她的母族谋求一些庇佑。
她曾经很羡慕被她庇佑着的弟弟妹妹们,因为他们年纪小,不用想她一样在这深宫之中苦苦挣扎。
特别是她的好妹妹江月,皇后的眼神黯淡下来,从妆奁之中拿出一对东珠耳饰看了许久。
这是皇帝赠与妹妹的耳环,当初妹妹进宫与她叙旧,皇帝正巧来她的熙春宫,遇见了妹妹,赏了她这幅耳环。
本意是见妹妹体贴她,特意嘉奖,希望妹妹多陪陪她。
父亲确认为皇帝对妹妹有意,逼着妹妹进宫选秀,想要她们姐妹俩共侍一夫。
她早就看透了父亲的为人,生性凉薄,一心只求官权,为了仕途牺牲两个女儿没什么不好。
她也接受了父亲的安排,那时她只是一个小妃子,在宫中无权无势,在家中也动摇不了任何人的想法。
妹妹进来也许能让她轻松一些,二人在宫中作伴也好有个依靠。
她心中对妹妹进宫非但不恼,反而还有些解脱似的的期盼。
只是没想到,妹妹不像她那般逆来顺受,在选秀的前一夜,她独自一人偷跑了出去。
父亲派人去追妹妹,一直追到深不见底的萧林江边,本以为妹妹走投无路会乖乖回家,没想到她纵身一跃,义无反顾的跳进江水之中,彻底失去了踪迹。
于是父亲放弃了妹妹,重新将目光聚集在她的身上,她感到身周像是被罩上了一层又一层看不见的膜,在深宫之中龃龉独行。
东珠光泽盈润静静躺在皇后的掌心,她深深切切的叹了一口气,羡慕妹妹好命。
萧林江并没有淹死妹妹,反而让她找到了一个心爱的丈夫,两人就此组建了家庭,悄悄在长安街生儿育女。
这是后来她才知晓的事情,那时她已经升为贵妃,和露莹宫的洛妃斗的死去活来。
她刚失去一个孩子,妹妹悄悄写了信送进宫安慰她,那副东珠耳环也藏在信笺纸中,一并送到了她的手上。
妹妹是如此的幸福,让她心中隐隐嫉妒,但是嫉妒又有什么用呢?她和妹妹本就是不一样的人,从一开始就注定了要走不一样的路。
她命中注定无子,但是可以想办法要别人的儿子……
那夜熙春宫中寂静无声,她在寝殿之中遇见了一身黑衣法力强大的国师大人,他承诺会让她心想事成,只要她按照吩咐行事。
于是,洛妃死了,洛妃的儿子认她为继母,她盛宠后宫,成了高高在上的皇后。
皇后从容地举起耳环,对着镜子的碎片比划东珠,这幅耳环还是她比妹妹更合适戴!
镜子碎片之中,小巧的耳朵挂上东珠,精致华贵。
美人侧目,静静欣赏这举世无双的美貌,灵动的眼睛无意间上移,另一块镜子碎片直面房梁之上。
望月暗道不好,来不及躲藏,便被皇后敏锐的视线发现了。
“你是何人?”皇后站起身,衣裳稍稍凌乱,但并不妨碍她散发满身上位者的气势。
望月知晓躲不过,伸手一番,轻轻落下,站在珠帘之外与皇后隔空对望,“皇后以为我会是谁?”
“你是……”皇后犹疑,隔着珠帘,对方又蒙着脸,看不清是什么长相,语气却是气定神闲,似乎并不是什么偷窥的小贼,这一幕倒像是曾经与国师大人相见的场景,她拧着眉试探问,“你是国师大人吗?”
宫中还有国师?望月疑惑,一个钦天监不够吗?
为了不暴露身份,望月淡定点头,姑且就算是默认了皇后的猜测。
见是国师大人到来,皇后很是欣喜。
国师大人日理万机,自从上次见面之后便再也没有现身,一直是她身边的紫衣宫女负责与她交谈。
方才紫衣宫女离开,想必就是去请国师前来替她想办法。
国师愿意来,必然是已经想到了解决之法,她自然是有救了!
想到这里,皇后立刻跪在地上,如同溺水之人抓着唯一的浮木,一把抱住了望月的大腿,“国师大人,快救救我!方才恩人一定是与你说了我的事,都怪我的手下办事不力,让那群流云宗的弟子带走了药引,如今我没了药引已经走投无路,国师你再替我想想办法,救救我吧!”
望月沉默,她只知晓紫河车的事情,并不知晓皇后的怪病,该怎么给她想办法才不会露馅呢?
见国师大人沉默,皇后心慌起来,苦苦哀求道,“国师大人,不是我不听恩人的话,我与皇上伉俪情深,这么多年他从未亏待过我,我怎么忍心对皇上下手啊!”
她很是伤心,眼角晶莹的泪水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一串又一串落在地上。
美人垂泪,实在是惹人怜惜。
只可惜,面前这人是位披着美人皮的蛇蝎,若是她没有与这位来历不正的国师大人达成交易,也许就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望月无动于衷,面上淡定,心中却开始思索起逃离之法,“你且松手!我不喜与人接触!”
皇后闻言果然乖乖松手,跪在地上恳求的看着面前的国师,她多么希望国师能想出别的法子帮助她,可若是没有其他的法子了,她也只能为了自己去杀了皇上……
她似乎为即将要做的事情感到忧伤,一哭就停不下来,像是寻常女子一般小声抽泣。
望月微微挪动脚步,距离方才进来的窗户越来越近。
门外忽然间传来了敲门声,晓溪姑姑声音紧张的喊道,“皇后娘娘!西华苑的灵儿姑娘被贼人所伤,现在已经昏迷了!”
这件事情让殿内的两个人都是一惊,皇后愣了片刻,随即擦干眼泪,正要请国师大人找个角落躲藏片刻,窗边的国师大人灵巧的推开窗户,身子轻轻一翻,便跳出窗外消失不见了。
这人不是国师!她这才反应过来,像是被耍的老虎怒吼,随后大力推倒了梳妆台上的所有物品。
殿外的晓溪姑姑闻言立刻抖着身子跪下,又是惧怕又是着急,现下该怎么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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