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
太阳破云而出,刺眼的阳光洒进房间,少女的脸颊,泪珠犹如断了弦的珍珠,随声而落。
这年的浦口似乎久久都入不了春。
天气一如既往的干冷,积云阴沉,窗外的风呼呼的刮着,隐约带着漫天尘土,很糟糕。
这样的极端天气,屋里显得异常的安静,窘迫,落针可闻。
客厅里少女单薄的校服上套着件洗得发白的的旧棉服,书包放在一边,她的手垂落在腿上,攥在一起,一下一下搅着。
宋温白一放学坐了半个小时的车,来到这里。
这里是宋温白的外婆家,自从几年前,外公外婆跟着舅舅下海了,这里就没有人再住了。
而周玉君和宋江文离婚后就带着宋思潼搬来这里住。
她来的时候他们正准备开饭,开门的女人挽着发髻,温柔又知性,可看见站在门口,背着书包的少女一怔。
宋温白站在门口,局促的叫了一声,“妈妈。”
周玉君默了一声,“先进来吧。”
少女抬脚进去,屋里暖烘烘的,一瞬间瓦解了她一路过来的寒气,一股饭香味扑鼻而来这个家尽显温暖。
她跟在周玉君后妈,不由自主的抬眼打量着走在前面女人的背影,一个小男孩穿着崭新的时下最流行的衣服激动的跑出来。
宋思潼嘴里兴奋的说道:“妈妈,是不是姐姐来了?”
“姐姐你怎么来了?”
“你是不是就不会再走了?”
宋温白站在那,一时不知道如何回话,只觉得喉咙哽咽,顶着一股气,她眨了眨眼睛,蹲下身,轻声说:“潼潼都长这么高了?看来有好好吃饭,乖乖听话。”
周玉君站在那,沉默的看着这一幕,淡声道:“坐吧。”
少女的身体一顿。
客厅里宋思潼激动极了,把自己的零食和玩具都统统拿出来给少女,又一直问个不停。
“姐姐,你高中学习压力大吗?”
“都学什么啊?”
周玉君揉了揉眉心,“好了,潼潼,你姐姐已经不玩玩具,吃那些零食了,你先自己一边玩。”
宋温白刚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看了一眼周玉君。
宋思潼有点不高兴,嘟了嘟嘴,但是也没走开,继续待在那。
在宋思潼安静下来后,周玉君才看向坐在沙发上的少女,看着宋温白身上过时且旧的退了色的衣服和窘迫的模样。
周玉君蹙眉,问了句,“你和那个女人生活在一起?”
宋温白点头,“嗯……”
周玉君眉头皱的更深了,“他平时都不管你吗?”
宋温白这才注意到周玉君的目光放在自己身上的衣服上,她无意识的攥着手,“爸爸一直在外地,不怎么回来。”
一阵沉默后,周玉君问:“你来这有什么事吗?”
宋温白抿唇,问了句,“外婆家的座机没有再用吗?”
周玉君一顿。
少女继续道:“我那天给外婆家打电话,没打通。”
“可能没听到。”
“哦。”
周玉君没有再说话。
外面狂风大作,乌云阴沉,似乎有雨要落下来,这时一阵电话铃声响起,周玉君抬脚过去接电话。
少女坐在沙发上,目光一直放在周玉君身上。
宋思潼扯了扯少女的衣角,宋思潼稚嫩的声音轻声问:“姐姐,我之前背着妈妈偷偷找过你。”
宋温白柔声说:“我知道。”
宋思潼的嘴角瘪了瘪,又道:“姐姐,我那天离开在雨中看到你从家里追出来了,你站在雨里哭。”
宋思潼下一句话,少女犹如坠入冰窖。
“我想过去的,但是妈妈拉住我不让我去找你。”
宋温白僵在原地。
“姐姐,爸爸再娶的那个女人对你好吗……”
那边周玉君瞥见还坐着沙发上的少女一顿,对着话筒又低语了几句,结束了通话。
宋温白看见周玉君打完电话,她站起身,语气平静的说:“今天功课多回去还要复习,我先走了,妈妈。”
宋思潼得知宋温白要走扑上来抱着她的腿,眼神天真,又泛红,依依不舍的问。
“姐姐,你为什么要走啊?”
“你不能和我和妈妈一起生活吗?”
宋温白鼻子一酸。
她该怎么说呢,这已经不是她的家了。
周玉君默了一瞬,起身往屋内走去,随即说:“你先等一下。”
片刻,周玉君出来了。
她从屋里拿了几百块钱给宋温白,顿了下,只说了句,“你在那边照顾好自己。”
宋温白的眼睛隐有湿意,看向周玉君递过来的钱,几秒,她挪开目光,轻声说:“我需要的,不是这几百块钱。”
周玉君一顿,没有说话。
少女转身往出走。
周玉君犹豫了会,在宋温白背后说道:“后天,后天我就和思潼离开这里去深圳了,你…你以后别再找过来了。”
一声很轻,隐带着哽咽的“好”响起。
宋温白她从书包把那天捡到的手表放到玄关处的鞋柜上,低着头,没有看周玉君。
“那天思潼把手表落在那里了。”
“我今天,就是来送手表的。”
周玉君看了一眼鞋柜上的手表,不太关心的说:“哦,已经给他重新买了一块了,这个用不到了。”
少女的手就那样在半空僵了一瞬,就收回了手。
宋温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离开的,只是耳边周玉君和宋思潼要离开去深圳的话,这些天一直在她耳边回响。
这年的夏,真难熬——
她这样想。
教室里午后沉闷。
讲台上原老师正在讲解一篇文言文,树影斑驳,里面传来朗读的声音,使人昏昏沉沉。
原洁头从课本上抬起,看向讲台下。
坐在靠窗位置的少女望着窗外枝桠光秃,迟迟不发芽的黄桷树,出神,很明显关注点没在课本上。
邱云则坐在宋温白身后,察觉到的眼神他刚想提醒,就听到讲台上原洁点名,“宋温白同学,翻译一下下面这段文言文。”
少女还在发呆。
原洁轻叹了口气,邱云则在后妈咳嗽了几声。
宋温白这才抬头茫然的看向黑板,随后就听到背后邱云则低声说:“翻译。”
宋温白微宭。
她站起来拿着课本翻译完了那段文言文。
原洁推了推眼镜,“翻译的没错,快高考了,上课认真听讲。”
一个插曲过后。
下课铃响起,原洁收拾了课本,又道:“宋温白同学过来一下。”
宋温白一愣,出了教室。
随即教室里面其他人窃窃私语,“欸,老师叫宋温白去干嘛啊?”
“谁知道呢。”
“听说,宋温白的资料费还没交,不知道是不是。”
邱云则坐在座位上看着宋温白出去的背影,听到教室里其他人的话,沉默的少年目光略有担忧。
办公室。
里面很安静,只有一两个老师在批改作业,除了外面的风声,偶尔传来几声翻动纸张的声音。
原洁看着穿着校服,这个倔强的少女,不由得的放轻了声音,说:“咱们高三这周要定模拟卷,由我们老师通知家长交这个钱……”
“咱们班其他学生都交齐了。”
“嗯…但那天给你妈妈打电话,听你妈妈的意思是你不需要这套试卷,不交这个钱……”
其他老师都停下,看向少女。
那天给老师给冯秋红打电话,冯秋红在电话里一听到要交什么钱,骂的十分难听,办公室其他老师都听到了。
宋温白察觉到其他老师探究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攥紧衣角,微微低头。
几乎下一秒就能想到,冯秋红是如何在学校骂她。
赔钱货。
没爹没妈的留守儿童。
原洁柔声问:“温白,家里是有什么特殊情况吗?如果家庭困难,老师可以和学校申请一下贫困生资助。”
宋温白摇摇头,“谢谢老师,我可以借同学的看。”
对于宋温白家里的情况,原洁做了三年的班主任也是略了解一二,叹了口气。
原洁浅笑,把手搭在少女的肩头,“宋温白同学,不要在乎别人说什么,在老师眼里,你一直是一个出色的孩子,迈过眼前的坎,向阳而生。”
……
宋温白一直回想着这句话。
她从办公室出来去厕所用冷水洗了洗脸,还没有入夏的自来水刺骨冰冷,她抬眼,镜子里的少女眼圈泛红,目光倔强。
她收拾了下准备离开。
这时就听到隔间有人说,“宋温白她妈不交资料钱是真的假的啊?”
少女抬头,身体一僵。
里面的人继续说道。
“你没听说吗?”
“班里都传开了,不交钱,还在电话里骂宋温白是没有人要的赔钱货,骂的可难听了。”
“原来他们说宋温白爸妈离婚,没有一个人要她是真的啊?”
“学习成绩那么好,都被父母抛弃啊。”
“其实她也挺可怜的,她奶奶葬礼还没举行,她爸妈就闹离婚,闹的很厉害。”
“她一个人在殡仪馆招待那些吊唁的人。”
“回去后,他妈就带着她弟弟走了。”
少女紧咬着嘴唇,脸上血色尽失。
她没有再继续听下去,关上水龙头,出了厕所,她走在楼道,少女脸庞的碎发被水浸湿,眼神空洞。
与此同时。
一班教室靠门口的位置上,少年抬眼,看着宋温白从窗前走过,他在她的脸庞上很清楚的看到了难过。
宋温白回到教室,邱云则抬头,犹豫了下,问:“老师找你什么事?”
少女翻书的手一顿,吸了吸鼻子,“试卷的钱,冯秋红没有交。”
邱云则默了一瞬,“我替你交吧。”
最近写文,总是瞻前顾后。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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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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