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开始研究园林园艺了?”陈烊陪着林旭在栽培名贵树种的地方闲逛。
“看看,”林旭慢慢踱步,不知看了多少种各有千秋的树,始终找不着他心动的那款,“掌柜的,梨树在哪?”
“梨树?”掌柜的生怕是自己听错了,“林少爷,我这儿卖的都是名贵树种。梨树这地头后面倒是零散长了几株,但品相不好...若是不嫌弃,我差人送到府上就行。”
“品相好不好,总得亲自看看才能下定论,”林旭快步往路的尽头走,在一众千姿百态的树苗后看到了正装点着星星白花的梨树。五六株,比别的树矮些,但很倔强地向上生长,想穿透头顶交错遮挡的树冠,汲取到阳光,“梨花好看。这梨树,也倔。”可不是嘛,似乎在哪都磨灭不了向上的生气。
“我差人...”
“不必,”林旭不等他说完,便端详着那几株梨树,“让它这样生长便好。这是它愿的。”
陈烊也出神地望着这几株梨树。
“走了,”林旭喊他,“帮我挑明天送沈先生的花。”
“行,”陈烊转过身,不忘吐槽他一句,“做什么都想着沈先生,干脆把你自己变成她头上的簪子好了,每时每刻都在她身边儿。”
“要是有这种魔法,我肯定会变成她恨不得绑头上的漂亮簪子。”林旭笑嘻嘻地回嘴,心情极好。
陈烊放慢脚步,看着林旭大步流星地向前走。他回过头,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尽头的梨树,悄声跟掌柜的说,“送一株梨树到陈公馆。好生送来。”
“好嘞,老爷。”
“喂!”满脑子想的都是沈梨会喜欢什么花,这才发现陈烊没跟上自己的林旭回过头,招呼他快走,“再墨迹,花市就关门了!”
陈烊慌忙回答一句“知道了”,再三叮嘱园主要好好送来后才三步并作两步地跟上。花市上尽是争奇斗艳的鲜花,林旭挑着少见的看,不觉间,天津城的名贵花卉都被送到他面前过了一眼。
“想好了没?”陈烊自己看上了一株蔷薇花。
“给个建议?”听见陈烊说这话,林旭肯定他有了目标。
“是你送花,你的心意才重要。”
“嘿,老早选好了,这是在挑之后想送的,”指着先前看上的郁金香,“所有颜色都来一株,明天一早我来取,记得包漂亮点儿。”
“每天这么送,不腻吗?”陈烊禁不住问他。
“怎么会腻呢?”林旭不解,一边往出走,一边笑吟吟地和看向他的人点头回礼,“我恨不得一天便三天,有空就挑,就送给沈先生。把一个人放心上,只要是做关于她的事,我就高兴。既然是高兴的事,又怎么会腻呢?”
做出一个你没有心上人不懂这种心情的惋惜表情,王奎在一旁偷笑陈烊铁青的脸色。
等和林旭分别,陈烊独自一人瘫倒在客厅的沙发上时,已是晚上了。他苦笑着看向桌上他和林旭一起霍霍的没喝完的米酒,那还是不久前林旭过来说要陪他“解闷”的。陈烊“哼”地笑一声,真不知道是谁陪谁。“李昭,”陈烊看着桌上的酒杯,心下烦躁,“收拾收拾。”
“欸,好,”李昭过来,将杯子收下去,擦了擦桌面,“对了,老板,那梨树送来了,怎么处理?”
“种在后院里,找个有经验的师傅来侍候,”他捏捏自己的眉心,想起什么似的,“不,种在书房里,书房阳台那儿。”
“好的,老板。”谁家好人把树种家里?李昭不太理解,但绝对服从。
沈梨。陈烊在心里默默念着这个名字。沈梨,沈先生。她就像那梨树上开的小白花,明明入目皆是纯净,但真的一簇一簇盛开时,又惊艳得叫人挪不开眼。
“李昭,”陈烊起身,李昭这个冤种立马又出现,“跟我出去一趟。”
“老板?”见陈烊已经穿上外衣,李昭想问这突如其来是在闹哪一出。
“哦对,”陈烊挑了一双鞋,“找俩面罩,待会儿把车开到荣梨楼就停,然后走去新枝胭脂总铺。备上开水,拿壶装好。”
“?”李昭那是一脸问号,但还是照做了。
停在荣梨楼时已是深夜,沈梨今晚在戏楼歇着,她的房间拉上了窗帘,但还透了些许光亮。
“沈先生,赶明儿还有演出,早些睡吧,”黄翠翠见沈梨不说话,凑近了些,看到沈梨手里的报纸,“这报纸我也看了,说是游击队在东北和日军玩躲猫猫,赢了不少呢。”
“东北抗日联军,”沈梨纠正到,“你也该休息了。”黄翠翠识趣地出了门,听见外头有汽车引擎的声音。沈梨也听见了,拉开帘向外瞧了一眼。路上太黑,她什么也看不清,倒是陈烊吓了一跳,蹲在角落里生怕被发现。
沈梨把报纸收好。真是鬼迷心窍了,听到有汽车开过来,她还以为是林旭半夜抽风来这看她。自作多情么?沈梨闭上眼。当然不是,她清楚。
等二人走到新枝附近时,陈烊出神地往黑透了的荣梨楼里望了两眼,放轻脚步,戴上面罩,鬼鬼祟祟地靠近。“老板,我们这样,是要做什么?”李昭手里拎着一整壶开水,有苦说不出。“嘘,”陈烊示意他闭嘴,“好久没做这种偷鸡摸狗的事儿了,小心点儿,别被抓到。”
“?”又是问号。且不说就算抓到谁敢对陈总怎样,陈总这样,到底是要做什么?
“以前啊,”陈烊和李昭猫着腰躲在新枝总铺大门一侧窗前大片的绿植中,难得地和李昭谈起往事,“我和林旭、奎子就常大晚上这样悄着干坏事儿。偷别人家鸟第二天又还回去、把别人收的摊撬开,将里面的盐换成糖,还把家里院子收起的叶子撒别人家门口。虽然后来会装客人把剩的都卖掉,给打扫的人送点儿东西当是大少爷发善心,但那个时候我们的确是街溜子,哪家见了都觉得好笑但都看不起的那种公子哥儿。有时候挺怀念的,那时多自在啊。”陈烊想着过去,微笑起来。
“想不到老板以前是那样。”李昭听了都想笑。
“是啊,谁能想到呢,”时间会冲淡一切。现在的陈烊是接管了陈氏的陈总。他和林德福的东兴洋行一起控制了整个天津城甚至半个华中地区的海外进口的货源,杀伐果断、雷厉风行,大家似乎都忘了他也是过去和林旭、王奎一起自由自在的纨绔子弟。大家都忘了,大家都变了,似乎只有林旭没变。大家还是叫林旭“少爷少爷” ,见着他,却是鞠躬说“老爷”,“林旭他还是自由散漫,奎子还是他的跟班。只有我变了。”正在感慨,身后传来轻轻地,踩踏草坪的脚步声。
“谁!”陈烊轻声质问。没人回答,但脚步声越来越近。
陈烊惊出一点冷汗。这种久违的惊慌又兴奋的感觉席卷着他,似乎让他回到了过去,过去那段无忧无虑的时光。“谁在那?!”李昭没发问,往前挪了挪,挡住了陈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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