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晓晓回门第一天,石茂山和李春就表现出了重视。
临近中午,铺子上的面食卖空后,本该立马接着再蒸一轮的,可这天石茂山夫妻却是直接收铺子打烊了,回家就给石晓晓张罗些她爱吃的菜。要知道,这待遇,就是石眠眠当年回门也享受不到。
说来说去也不是别的原因,根本上就是这二女婿实在是太会来事儿了!夫妻俩也没想到一个不应该的疏忽就让他给整得头大了几圈,连着在铺子上卖东西都有些不敢看客人的脸。可这事儿本就没法怪到别人身上,只能说自己出的疏漏自己担着。
那不然能怪什么,怪自家两个外孙太惹人喜爱吗?
石茂山和李春隐约觉得这二女婿不好得罪 ,万一他又哪根筋不对了,逮着个错又一言不发地搞事情,那苦也苦不了别人,苦的也是自家的女儿啊!
既然是回门,家里饭菜准备丰盛,石晓晓娘家人也像是十分看重她和舒亦钦,饭桌上还客客气气端着酒杯敬了一个来回。
舒亦钦一边挨着回酒一边想,自己这岳父岳母是不是太客气了?好像总怕自己觉得哪里不合意似的。该不会真以为自己就是那种一言不合就找事儿的人吧?看来成婚那天的事还真是该解释解释啊。
这一日,一家人聊天的聊天,带孩子的带孩子,倒是和谐得很。
入夜,舒亦钦和石晓晓在石家待得晚,也就懒得半夜三更再回对面了。两人就在石晓晓之前住的屋子里歇下了。
石家人不知他俩之间的那些事,想着新婚夫妻应当多加亲密,就只在房里准备了一床被子。如此,两个人只好睡在一个被窝里。又因在石晓晓娘家,两人都流露着一丝拘谨,舒亦钦举止间也规矩了些,没好意思再将人抱在怀里。
石晓晓发觉他没有如同前几日那样,像个狗皮膏药似的黏上来,心中略有一丝微妙感。莫非家中有长辈在,他就知道收敛些了?
舒亦钦默默等了一会儿,发现石晓晓也不主动往自己身边靠,心里生出一点失望来,却还是忍住不伸出自己的手。
屋内灯已灭,石晓晓和舒亦钦安静而清醒地并躺在床上,第一次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身边多了一个人。
“嗯……”过了好一会儿,石晓晓有些踌躇地发出声音。
舒亦钦倒是挺顺着她的,知道她想说话,便开口问了:“怎么了?”
伴着迟疑,石晓晓犹犹豫豫说出了自己的疑问:“你……今日是不是有些不自在啊?”她发现今天的舒亦钦有些不一样。
舒亦钦第一次以女婿的身份到石家来,也不知是不是他还不太习惯,在面对石茂山和李春时,客套得都有那么一点别扭,完全不像成亲前自如。有时候家人在一块儿说话,他会突然停顿很久,虽然也能接上话,可那模样却像是脑子里的一根弦突然断掉了,好不容易才又接起来。
舒亦钦想起岳父岳母今日种种反常的殷勤客气,和气是和气,却总是比议亲时多了几分疏离。他本以为自己若是女婿了,便也该更亲近不少,却没料到在他意想不到的地方反而显出几分生疏来,像是比前几日更陌生了。
那一番捉弄是不是太过火了些?舒亦钦在此时反思起自己之前的决定来,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点后悔了。
一时脑热下做出的荒唐决定,最后还是要自己把这事儿给善后了。
舒亦钦心情郁结,却也只是含糊地和石晓晓说道:“嗯……我许是第一次当女婿,还有些……”
可能是觉得自己耳朵出问题了,石晓晓下意识就追问舒亦钦:“你想当几次女婿?”
舒亦钦顿时噤声了。
这个问题……
他直觉不能随意回答。
日升月落,石晓晓一觉睡到自然醒,感受着周围的熟悉,恍然间还觉得自己还是那个没出嫁的大姑娘。
若不是身边多了一个人,她或许真的以为自己又回到了几天以前了。
啊,不用早起的感觉真好。
啊,不用一起来就要操心院子里的那堆“破烂玩意儿”真好。
石晓晓对比着前两日的生活,无比怀念自己还住在自己家里的时光。虽然早起做面也不轻松,虽然爹娘忙碌的时候要时时守着铺子也不能自由……但那么多年都习惯了,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陡然在舒亦钦家多了些其他未曾做过的劳累事,便有些适应不过来。
还是觉得在家当姑娘好啊。
怎么就答应嫁给他了呢?
石晓晓深觉自己是不是考虑不周,正是想着是不是该后悔时,就发觉身边的舒亦钦醒了过来。
舒亦钦大约是慢慢熟悉身边多出一个人的感觉,迷迷糊糊睁开眼时,看见人影也没有之前那么强烈的“丢人”**了。他看着身边的人,脑子里未曾多想,将人往跟前一搂,心里痒痒的,觉得必须要一亲芳泽后才能平复。
石晓晓一个不察被他突然亲了两口,“嘤咛”一声连忙推他:“哎呀,还在我娘家啊!你……”
娘家?
舒亦钦一愣,脑中一片亮光照过,总算清醒了些。他脸上一红,连忙翻身下床,躲到一边去穿衣服了。
石晓晓望着他的背影发了会儿呆,脑子里一刻也没闲着——他是不是脸红了?他怎么会脸红啊?他可不像那么腼腆的人啊?
这事儿让石晓晓惊奇万分,躺在床上不住回想刚刚看见的那张脸。
舒亦钦三两下收拾完毕,和石晓晓说了一声便出去了,走前还记得把门带上。
石晓晓懒洋洋赖在床上,仔细回忆,发觉舒亦钦的模样和举动总是透露出一丝怪异的违和感。
此前掉进他的温柔缱绻里,对他有了未曾预料的期盼和喜爱,却也不曾多想一分。此时再看,却分明是心中害怕将来的变故,不愿面对。
这越是与他相处,越是与他亲密,就越觉得他身上有着一股浓浓的“言行不一”。
明明是他要和自己谈条件用以偿还债务。当时说得正正经经的好像是纯粹的交易,虽未明言,但话里话外的意思都透露着一种事成之后各奔东西各自安好的意思。可是,若要能日后好抽身,这些日子除了演戏,又怎么能真的纠缠在一起呢?
他的眼神,他的温柔,他的体贴,他欲将人融入心脏的热烈却又是那么真实。他若真的是退而求其次,想要将无法偿还的债务换成解决麻烦的机会,他又何必再多给自己找一个麻烦呢?
石晓晓在不断的自问自答中,找到了自己喜欢他的痕迹。却也明白,自己与他更加贴近后,便不可能那么容易离开他了。哪怕他最后要给自己自由,自己也无法那么轻易地做出决断,也许就会变成另一个他想甩也甩不掉的麻烦。
可是,他也会情不自禁,他也会害羞,他也会拘束。他面对自己的使唤和恼火心无芥蒂,面对自己的家人外甥他也有意好好相处,并没有那“大债主”一般的自觉,连“债主”的谱儿都不摆一个。
他对自己,倒像是超乎想象的在意。
舒亦钦对石晓晓来说,实在是有些难猜。
真实和虚假之间,那一条线似有若无。
舒亦钦一从房里出来,便又瞧见了陪着圆圆阿宝的江乔夫妻俩。
江知恒对这给糖大方的姨父颇有好感且记忆深刻,一看见舒亦钦竟也主动叫了声“姨父”,说完便“哒哒哒”跑到了舒亦钦的跟前,一双眼睛水汪汪地望着他。
舒亦钦听见这孩子主动叫人心里挺高兴的,乍一见这孩子亮晶晶的眼睛,顿时心领神会,随手就在自己身上摸了摸,发现昨天包好糖没在身上,应是放在屋里了。
可他刚刚才从石晓晓的视线里逃离,又怎么会再回去,万一被她当面笑话了,他这当相公的又还有什么面子。
唔,没带糖也不想回去。小外甥的糖更不能亏!既然没有,那就出去买!
舒亦钦对着阿宝露出和煦的笑容,问起些小孩子易懂好答的话来,诸如多早起,起来吃了什么,和爹娘玩了什么小游戏之类的。
阿宝乖乖地答着话,却是有意无意地瞟着舒亦钦的脸色和手指,似是想看见什么东西凭空变出来。
舒亦钦和阿宝说着话,引着阿宝往江乔两人跟前走。
江知云年岁不大,对有些事情却有自己的敏锐。她虽是被石眠眠抱在怀里逗得“呀呀”欢笑,却也注意到自家的哥哥突然一溜烟儿地跑开了去。
较远处那个人似乎见过,却也不太熟识,但圆圆就是看得出来,自家的哥哥肯定能在那人身上要到好吃的!
圆圆仿佛能够感觉到,若是自己不凑上去,肯定要错过什么好吃的东西。
石眠眠发现江知云的注意力转向了慢慢走过来的舒亦钦和阿宝,正觉得惊奇,手里的圆圆突然“哇哇”叫了起来,手里挥舞着要往舒亦钦那方向扑去,两个眼睛忽闪忽闪的,嘴里“叽叽哇哇”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圆圆身体健壮,身板小却也有些重量和力道。
石眠眠不防她突然动作,手上想抓住她,却又怕抓疼了她。
眼见圆圆就要挣脱石眠眠一头栽到地上,江乔慌忙伸手去扶!
一个人影飞快闪来,扶着圆圆往石眠眠手里一塞,便将那手舞足蹈快将自己摔出去的小女娃给稳稳送回了娘亲的怀抱。
石眠眠心有余悸,紧紧抱着女儿不敢撒手,满脑子都是刚才的险情。
圆圆不知方才的危险,只觉得身上紧了不少,挣扎一下未能成功,便转头四处寻找哥哥的踪迹,没一会儿又“啊唔啊呜”地叫唤起来,竟像是着急间忘了自己学过的话了。
江乔抬起的手默默垂了下去,看向舒亦钦时,眼中已有了别样的忖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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