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第七章 藏心事(9)

熟悉的声音让卫郁青十分惊喜,他根本坐不住,开心地叫着来人便站起身来:

“爹!”

身边的齐勇功也一并站了起来,望着出现在破庙门口的男子有一刹那的出神,转瞬就如兄弟般伸手攀住了卫郁青的肩膀,亲昵无间地小声说道:“我弟弟那些笑话,你可不能说给你爹听。他会没面子的。”

卫郁青点点头,觉得自己明白这点小别扭——谁不想让敬仰之人看到自己最好的一面呢?他想着,望向门口的男子。

卫朗一眼就看到破庙里多了一个陌生人,心中早已在猜测这又是哪路的追杀,握着短剑剑鞘的手捏得紧紧的。他看似随意往前走了一步,跨过了门槛,但浑身上下蓄力紧绷,时刻防备着。

父亲的警惕卫郁青未有察觉,他因齐勇功热切的关怀与亲近格外放松。在这些叫人防不胜防的日子里,难得能有卸下心防的机会,他有着前所未有的畅快舒适,热情又主动地和卫朗介绍:“爹,这是齐勇功,说是听说我们遇上麻烦特地前来帮助我们的!”

“齐勇功?”卫朗略有迟疑,似乎并不知道这个名字。

齐勇功仍旧贴着卫郁青攀着肩,笑道:“功成名就功成名就,卫大侠不记得我,应该认识我弟弟齐勇成吧!”

齐勇成?卫朗一边靠近,一边思索,目光看过仍在齐勇功身边的卫郁青心中不安滋生:“他……”

看到卫朗往里走了两步,齐勇功突然架住卫郁青往后退。

只见他伸手在卫郁青鼻前弹甲一响,黑灰粉末从指甲缝中飞散而出!

“阿青闭气!”

卫朗大叫示警!手中短剑当即拔出!

事发突然,卫郁青不及反应,被那粉末呛得直咳,眨眼间吸入不少。

“别乱动!”

齐勇功大吼一声,袖口机括一动,一把黑刃从他袖口弹出,抵上卫郁青的脖子,划出道细口。

丝丝血色如爬行的蜗牛,拖出了细细长长的痕迹。那如同异物爬行的异样感总算让卫郁青醒悟,齐勇功的亲切相谈都是欺骗,他根本就不是来帮忙的!

“为什么?”卫郁青不甘心地问,想要知道答案。

齐勇功根本不理卫郁青,他维持环住卫郁青的姿势,将亲密无比的动作变成了挟持,目光紧紧锁住卫朗:“你敢再动一下,我就让你这宝贝儿子立马断了脖子!”

卫朗将欲爆冲的身子顿时停下,捏着剑柄的手发力颤抖,却再也不肯冒险半分。他想问此人目的,却又担心话不投机使得卫郁青危险。

而齐勇功却是红着眼眶主动问了。

“你不记得齐勇成?”齐勇功见卫朗根本没意识到齐勇成是谁,心绪颇为震动,“五年前,他返乡路上遇劫匪是你救了他,在洞庭府,你不记得了?”

若是相救之情,为何他会这般行事?卫朗不解,却也不敢反问。

他行走江湖锄强扶弱,从未有树碑立传的打算。于他而言,相助他人不过是挥洒豪情、快意人生的乐事,相助之事大大小小千千万万,哪还能事无巨细全都记个分明?洞庭府是去过,但那边的山路劫匪横行,倒霉的又不是只有一个,谁又记得住齐勇成是当中的哪一个?

既然所救之人是他弟弟,他为什么要撒谎?卫郁青僵直身体不敢乱动,脑海中全是疑问。既然真的有恩情,他又为何要兵刃相见?

“那船山帮齐老五,你可还记得?”齐勇功用力地深呼吸,想让自己平稳地说话,但那微颤的声音还是泄露了他心中的不平静。

“船山帮年轻豪杰齐老五,自然认得。”卫朗见他如此问,便也知道了,“齐老五就是齐勇成,是你的弟弟?”

“那你觉得他为人如何?”齐勇功咬牙切齿。

卫郁青在齐勇功手中,卫朗不敢托大,如实答道:“勤学上进、刻苦不辍,不拘小节、为人仗义。他很不错,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既然你觉得他不错!你为什么在永无剑谷杀了他!他哪里还有什么假以时日?!”

齐勇功嘶吼质问涕泪满面,手中控紧卫郁青的关节要害,失控之时令卫郁青疼得惊呼!

卫朗紧张卫郁青,欲将靠近,却被齐勇功喝住!

“你别过来!——你既然要杀他,为什么又要救他?!他记着你的豪情,便要做义士!他敬佩你的武艺,便要下狠功!他想做能站在你面前的武林豪杰,便时时自律自戒,从不放任自流!多年努力终得船山帮帮众认可,得称一声齐老五。就算如此,他也未有一刻轻忽放纵!”

齐勇功的泪滴硕大,一颗一颗砸在卫郁青的头顶脑门,让他阵阵晕眩脑袋生疼。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父亲向来宽厚仁爱,对英豪之士欣赏至极。若是恶人,死不足惜;可若是这般人物,父亲爱惜人才怎么可能下得去手?

可若不是真的,齐勇功大费周章地演戏靠近,费那么多力气又是为什么呢?

卫郁青感觉自己仿佛分裂成了两个人,互相争论互相撕扯。一方面心里坚信着父亲的为人,另一方面又因种种不合理产生怀疑。他想要相信,可又会禁不住怀疑。

纠结混乱的心情让他难以自洽,只觉得自己要碎裂开来,浑身上下都生疼!

“阿青!”

卫朗似乎被惊吓到了,克制不住地惊呼出声!

蜿蜒的血迹,似蘸饱墨的笔,无法容纳更多的墨汁,只能任由它流出,不急不缓,却让人无法忽视。

卫郁青面色痛苦,眼耳鼻口七窍流血,脸上泛起青紫,身体逐渐抽搐发颤,额角渗出汗来。他感觉身体中似有细虫钻出咬进,刺破脾脏穿行全身,颈间那点刺痛都变得微不足道了。眼框被血液占据,看到的一切都蒙上了血雾,如虫潮侵袭全身的疼痛密密麻麻无法忍受,他呜咽而起涕泪横流。

“他去永无剑谷前还对我说,终于能成为你的对手了。可笑!真是可笑!你这样的人怎么配得上他心中的敬重?虹罡剑断手断脚,劈山破海掌碎心……都说切磋本事不伤性命!可你呢,为了求胜不择手段!——怎么样,要看着亲人死在眼前,不好受吧?”

齐勇功呵呵笑着,泪流不止:“我家阿成,大好青年,对你敬仰崇敬,原本还有更好的路可以走!可你呢,你算什么大侠!卑鄙无耻心狠手辣!让他身死他乡不得安宁!”齐勇功一手拎着血流潺潺的卫郁青,一手抹脸擦泪,一双眼睛饱含恨意狠狠瞪向卫朗:“他不得安宁,我也不会让你得到安宁!”

说着,齐勇功将卫郁青再次架到袖口黑刃前:“你别担心,虽然是穿肠烂肚的毒,但我手里有药,一炷香之内给你儿子喂下去他还能活!——劝你不要轻举妄动,我不是阿成,我没有习武天赋,自然打不过你,但若只是在你面前拼尽全力杀了你儿子,我做得到!”

齐勇功又将袖口的黑刃刺进了卫郁青的皮肤。

卫朗空有兵器和武艺,却无从下手。卫郁青被齐勇功捏在手里,又被下毒,无论是强攻夺人还是寻机试探他都不敢。

此时失控的齐勇功令他不敢赌!

于卫朗而言,临危之际他已经将自己一家三口摆在了最前面,刻意做了吸引火力的靶子,以求不波及亲眷家仆。儿子不过几岁的年纪已成亡命之徒,若非此等无妄之灾,他本也该是豪情不羁的小少年。已让他遭受了苦难,更不想让他更加痛苦——

卫朗清楚,齐勇功不会听人辩解,更不会心慈手软。

“给他解药,你要我做什么?”卫朗开门见山。

“剑破膻中、气海,阻周天循环。”齐勇功道。

卫朗右手转剑自刺,胸口腹上血洞两个。

齐勇功满意,给卫郁青喂下一颗小药丸,又道:“断右手自神门经大陵至太渊。”

卫朗换手持剑,自割手腕,额头的冷汗渐渐凝出。

“再自尺泽、曲泽于少海。”齐勇功说着又给卫郁青喂下一粒小药丸。

卫朗虽面不改色,但目光却死死看着齐勇功和卫郁青。见卫郁青咽下的药丸确实能压制毒性,七窍的血流有所缓和,心中便有了几分计较。只求付奚月回来时能看见他留的暗号,伺机而动。

发觉卫朗动作有所迟缓,齐勇功发红的双眼盯着他,语露阴鸷:“你不动?想让你儿子再加点毒药吗?”

“我动。”卫朗一鼓作气割过手肘内部,一条手臂鲜血淋漓。

见卫朗听话,齐勇功又给卫郁青喂下了一粒药丸。

“右腿连伏兔、阴包、血海、梁丘、膝阳关……”

毒性微有克制,卫郁青混乱的脑子稍有清醒,在眸中稍淡的血色里看见父亲随着齐勇功的话,一剑一剑割伤自己的腿,直至难以站立。

“很好。若是你能有爱护你儿子一般,爱护一点我家阿成。他又何至于不满二十六就丧命?既有约,我不会像你无耻,我会给他解药。所以你最好听话,别有什么歪心思!”

卫郁青听不懂是有什么约定,身体虽然还是瘫软无力地疼着,但他看见齐勇功伸手给自己塞了药,强行让自己咽了下去。身上如细虫钻行的感觉似乎变得缓和了些,就像那些小虫子突然之间变慢了一样。

“你能看清了吧。”噩梦一样的声音出现在卫郁青耳边,“你可要好好看清楚,你爹这窝囊样,算什么大侠!他根本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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