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照安回头一看,这人五十岁上下的年纪,衣着服饰十分讲究,不管是料子还是刺绣纹路,都足以证明他很富裕。或许,这位便是这场比赛的发起人梁员外。
“方才我亦在看这场比赛,少侠不愧风华绝代。”他笑着作揖,“我姓梁,临安人都习惯称呼我一句梁员外。今日也就是我安排了这场比赛。”
果真是他。
“少侠是第一个敲鼓的人,我看少侠武功奇绝,心生钦佩。不知少侠可愿赏光,由我做东,移步迎春楼一起用个午饭?”梁员外看了看另外三个人,又补充道,“少侠的朋友也一起吧。”
傅虞上前扯了扯谢照安的袖子,悄声道:“照安,你快答应,我们还省一顿饭钱呢!”
刚好,谢照安也想看看这梁员外究竟卖的什么关子,立即答应道:“好啊。”
“诸位请。”
梁员外笑了笑,做了个手势,带他们往迎春楼的方向走。
迎春楼是临安最大的酒楼,梁员外自然是这里的常客。伙计们见到他来了,当然不敢怠慢,把能叫到的人手全都叫齐,然后再带领他们去最好的包厢。
包厢清雅,靠着外廊。举目望去,能望见一片西湖美景,清湖蓝天,青山丛立,澄润如玛瑙玉石。迎春楼主人不愧是花了好一番心思,不仅有头脑,而且有审美,才能拥有如今的这般成就。
一盘一盘佳肴跟不要钱似的往桌上端,真不敢想若是谢照安他们自己掏钱,恐怕非得把全部身家都搭进去还不止。傅虞吃菜吃得不亦乐乎,陈偃正在给薛察舀一碗鱼羹。
谢照安心中有事,没有胃口吃多少。直到陈偃也给她舀了一碗鱼羹,放在她面前,悄悄笑道:“这个好吃。”
梁员外笑问:“我还不知少侠高姓大名?”
“谢照安。”
不料梁员外听完一怔:“谢照安……是几月前在黔州酉阳象王山剿匪的那位谢大侠吗?”
谢照安点了点头。
梁员外笑得更开心了:“少侠威名远扬,我们临安可都已听说了少侠的英勇事迹呢!想不到少侠竟然来临安了。”
谢照安一手支着脑袋,心不在焉地又点点头。
“少侠来临安可是有要事在身?”
“来玩的。”谢照安淡淡道。
“既然是来临安游玩的,便是要待上一段时日吧?”梁员外说道,“不知少侠可已定下居所?若是没有,我倒是知道一处房屋还空着,无人租住。少侠和少侠的朋友不如就住到那里,住房的费用梁家来出。”
傅虞不禁暗自感叹,这下好了,连住所都不用花钱了,看来来临安是真来对了。想想之前他们还担心钱不够花,一定没有想到如今还真能找到白吃白住的地方。
谢照安沉默片刻,既不答应,也不拒绝,只是懒懒问道:“你有事?”
无事献殷勤,准没好事。
果不其然,梁员外苦笑一声,终于说出了他的真实目的:“实不相瞒,少侠,我的确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谢照安继续听下去。
“我有一个女儿,已经到了适婚的年纪。之前有位算命的大师与我说,我这个女儿必须在这个月内出嫁,梁家方得圆满。我也正是有嫁女的打算,可是这一年来临安怪事频发,很多出嫁的少女在嫁人那天都莫名其妙地失踪了,谁也找不着。我很担心我的女儿,刚好我看少侠既是女儿身,又武功精绝,若是能保护我的女儿再适合不过了,我也不会担心有旁的风言风语……所以我想恳请少侠能保护我的女儿顺利出嫁。不知少侠可愿接受我这个不情之请?”
“就这个忙?”
“对。”
“好啊。”谢照安倒答应得果决。
梁员外没有料到她答应得这么快,欣喜道:“多谢少侠!少侠以后在临安有任何费用支出,只管报梁家的名号便好。”
谢照安笑了笑,说道:“不过我也有问题要问你。”
“少侠请讲。”
“你为何要在今日举办这场比赛?”
“实不相瞒,我举办这场比赛,为的就是选出武功高强的人,能够保护我的女儿。”
“你怎么就确定,在临安一定会出现武功高强的人呢?”
“这……”梁员外思索片刻,“我也是听说,近日临安城来了一些江湖人士。所以我才想碰碰运气……”
“你在哪儿听说的?”
“就在这迎春楼。”
谢照安意味深长地笑了。
陈偃看懂了。
怎么他们刚来临安,就碰到这“天外飞仙”的比赛?分明是有人故意泄露了他们要来的消息,就在临安等着他们。等待他们的目的,或许是另外一场阴谋。
谢照安既来之则安之,她答应了这个请求,是想看看那群藏在背后的人,究竟能耍出什么样的花招。
陈偃垂着头,不动声色地用汤匙慢慢搅动碗里的鱼羹。
梁员外的视线落在了他的身上,带着一丝探究和好奇。
“这位公子……是个读书人?”
现在轮到陈偃苦笑了,他好像每到一个陌生的环境,每遇到一个陌生人,基本上都会碰见这个问题。
“算是吧。”他回答,微笑着抬起头,迎上梁员外的目光。
“那公子科举了吗?”
“是个举人。”
“公子是要上京赶考?”
“不是。”
梁员外不懂了,都中了举人,为何还不去长安科考?何况此人年纪轻轻,长得又一表人才,看面相绝对不是碌碌无为之人。他的疑惑更深了几分。
“我不想去长安,也不想当官。”陈偃无奈地笑笑,将这套说辞又说了一遍。
有人不解他的行为,有人遗憾他的放弃,有人愤怒他的散漫,有人嫉妒他的才华。反正,形形色色的人都有,每个人对他的解读都不一样,但他始终是他,那个不为一纸功名,却爱大好河山、苍生黎民和麦田稻海的陈偃。
梁员外没有选择追问下去,但他显然也不会明白陈偃这种人的。他只会以为,像陈偃这种无业游荡、无父无母的孤儿,无所事事很正常,若是成了家有了老婆,自然就有了奋斗的动力。
谢照安想起,自己最初认识陈偃的时候,也曾发出类似的疑问,也曾为他浪费自己的才能和年华而感到遗憾。可是后来不知不觉中,她对陈偃的行事已然没有了这种遗憾,看着他行走于烟火之中,她反倒越来越能理解陈偃的心境。
因为某种方面来说,他们何尝不是同一种贯彻我行我素之思想的人?
酒饱饭足之后,梁员外便差遣仆从将谢照安一行人带去了一座空置的宅院。
这宅院不小,也很漂亮。而且显然之前已经有人专门打理过这里,连地板石砖都看着锃亮。
看来梁员外是一定坚信自己能找到人保护女儿了。
送走了仆从,傅虞顺手搬了一张藤椅,躺在院子里懒洋洋地晒太阳,还甚是满意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喟叹道:“照安,这个比赛你是参加对了,现在我们完全不用为钱发愁了呀!”
没有人回答她,她起身一巡视,发现院子里空落落的,人都不见了。
薛察恰好从屋里出来。傅虞问道:“小察,你干什么呢?照安和小陈呢?”
他回答说:“我收拾房间。照安姐姐和小陈哥哥去看厨房了。”
傅虞撇撇嘴,嘟囔道:“才吃过饭呢,就要去厨房……”
陈偃研究了一遍厨房,下了定论:“该有的调料厨具都有,应该是近几日刚置办好的。”
谢照安叹息道:“有钱就是豪横。”
“还有渔具呢。”陈偃指着角落,欣然笑道,“太好了,久闻临安盛名,明天我就去试试……”
“明天你做饭?”谢照安凑过来道。
陈偃眨了眨眼睛,不答反问:“照安希望我做饭,还是不希望?”
“希望啊。”谢照安委屈道,“我好像吃不惯临安菜,今天都没有吃饱……”
陈偃莞尔:“好,那我明日就买菜,再钓上几条鱼。我们就在这院子里搭个桌子,等晚上吃饭的时候,风也清爽,很舒服的。”
“嗯!”谢照安心满意足地笑了。
等到第二日,陈偃出门钓鱼去了。谢照安和傅虞在院子里没事耍剑舞刀玩,顺便还拉着薛察一起。
“我们行走江湖,难免遇到危险,你要多注意锻炼,将来也好保护自己。”她们这样说。
薛察本来想问,那为什么小陈哥哥不用锻炼?
但是想到上回陈偃扔出的那枚小镖,能够置人于死地。好像这里面最弱的人真的是他自己。于是他又乖乖地闭嘴了。
可没过一会儿,令他们都意想不到的是,梁员外却再次找上了门。
谢照安感到意外,问他:“梁员外还有什么事要嘱咐的吗?”
梁员外笑了笑,见没有陈偃的身影,问道:“怎么不见那位公子?”
“他啊……有事出门了。”
“他不在倒也好。”梁员外沉吟片刻,道,“我想替我家女儿和那位公子做个媒,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啊?”三人几乎异口同声地回答。
但见梁员外的表情不是在开玩笑,三人又同步地沉默下来。
梁员外……想让陈偃娶他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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