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殿下,你觉得臧北人会对公主好吗?”
二人本是一路都无言以对,毕竟过往十几年没什么交集,也都不是爱主动闲聊的人,真要说共同点,可能就是两人都同谁都不熟的点了。
宋清梦看向罗泗臻,竟然能有些共情,不过感情的事,问自己实在不是个很明智的选择。
“将军既然来了,必然是不信的,既然不信,何故将公主拱手让人?”
如果褚星河在的话,应当也会这么说吧。
他目不斜视,策马不冷不热道。
罗泗臻听了沉默有一会儿,沉声道:“殿下所言极是,罗某好像想明白了一些。”
宋清梦听了,眉间一跳。
这话不然,但怎么听起来,总觉得颇有歧义。
但他终究还是没想出来什么,于是话堵在嘴边,没说出口。
一路上有一月之久,他前几日每天都给褚星河送信,直到某一日,送亲队伍在途中停了下来。
听到军号声,宋清梦就觉得有些不对,于是对身旁的罗泗臻说道:“若一会儿出了什么事儿,你往长安跑,和殿下通风报信。殿下看不到我的信,自然会知道出了大事儿,届时我一定能保下公主。”
然而他话音未落,就听有人喊道:“这是谁的信!是谁寄出去的信!”
宋清梦瞳孔倏地瞪大,按着马鞭的手微微有些发抖,另一只手已经伸向了身后的布袋中,握住了隔世。
军中寂静了有一会儿,显然没有人打算认这封随时可能让自己掉脑袋的信。
“报!大王子!有内奸!”
喊话的人这次说的是臧北话,宋清梦来的时候学了一些,依稀能听懂点,于是额间跳的更厉害了。
他第一时间便看向罗泗臻,悄声道:“将军,听到没?”
罗泗臻看了他一眼,还没等他张口说什么,就听洛桑的声音喊道:“有没有人认?”
“白鸽,写的什么乱七八糟的我也看不懂,一定是大楚的奸细!”
“来人来人!把大楚的人都抓起来!没有人认就一并斩了!”
万万不可!
宋清梦想着,便要驱马而出,不料被罗泗臻抬手拦了下来。
“一人做事一人当,那信鸽是我的,大王子有什么话同我说就好了!”罗泗臻扬声道,驾马从队伍末尾走出来。
他身形高大,容貌俊朗,声音又很好听,在人群中,是鹤立鸡群的存在,这会儿喊话的时候,那从军的嗓子又将他的身份暴露无遗。
坐在花车中的褚仲锦猛地抬起头,无视了身侧陪嫁婢女的组织,抬手将帘子拉开,还伸出头看了过去。
不过送亲队伍太长,遥遥望去,最多只能看见几个僵持的点,如果不是声音真的很大又实在熟悉,恐怕是连人都看不清的。
“公主!公主,未入夫家的门,是不能随便掀帘子的!”
褚仲锦皱了皱眉头,摆摆手,笑道:“无碍,若得心上人相守,规矩而已,不必奉为王法。”
“公主!哎......”
这陪嫁丫鬟是同褚仲锦一起长大的,有关罗泗臻的事情,自然也什么都知道。
公主性格温婉,脾气好,长得好,知书达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总而言之就是什么都好。
但这其中,也有一点不好。
爱上一个懦弱的将相,却有一个和亲的苦命。
这点不好。
朝中没有多少人知道褚仲锦和罗泗臻的事情,有关系好的姐妹过问起来,褚仲锦也总是一副和和气气的态度将人打发走。
但其实只有她才知道,公主殿下有多喜欢这个人。
小窗明月静梳妆,夫郎从军把花弄。
她等的辛苦,却也甘之如饴。
抱怨着,但也因他而欣喜,牵挂着他。
罗泗臻走出队伍,宋清梦倒吸了一口气,紧接着闭上眼,在他行动的瞬间,什么都没想,翻身下马,转身扬长而去。
好在正是喧闹的时候,没什么人注意到他浑水摸鱼的离开了,所有人的眼睛都只盯着罗泗臻。
有些大楚的士兵将他认了出来,纷纷为其捏了一把汗,而旁边的臧北士兵,则唾弃的看着送亲队伍中的这个“奸细”。
“你那字条里面写的是什么东西?未经允许,为什么私自寄信?!”传讯兵应该是学过中原话,或者本身就是中原人,为了生计参了臧北的军。
罗泗臻瞥了他一眼,或许也在思考这个问题,或许是趁机看看宋清梦有没有离开,于是答道:“写的不过是些家长里短的小事儿,王子殿下不必如此大动干戈。”
洛桑听了这话,像是突然来了什么兴致,从前头走过来,道:“大动干戈?”
他看着罗泗臻的脸,微微皱起眉头,凑近观察了会儿,道:“我怎么看你有点眼熟?你在大楚是什么身份?”
罗泗臻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不知哪里来的底气,沉声道:“大众脸而已,不过是京城一个农户之子,算不得什么身份。”
“你?大众脸?”洛桑看着他,挑了下眉,侧身对身边的士兵说了什么,不一会儿,就见军中一阵骚动,一人驾马走了过来。
这不转头,罗泗臻还没什么反应,和那人对上视线的片刻,他的眼睛便不自觉瞪大了,那其中,只看得见不可思议四个大字。
“七殿下?”
“罗将军?”
褚仲安顿了下,思考了片刻,噗嗤一声笑了,讽刺道:“以前不晓得罗将军居然有一颗爱美之心啊,方才听说殿下让我认个大众脸,我想着这有什么值得叫我的,没想到真是叫对人了。”
罗泗臻一愣,道:“殿下...莫不是已经是臧北的人了?”
褚仲安听了,笑道:“你我二人真是问的问,答的答,各说各的。”
“看来只有先回答你的问题,才能问你问题了。”
罗泗臻看着他,眉头锁的更紧了。
洛桑站在旁边,他们的话,他能听懂一半,但对另一半话里话外有的没的,理解的就有点吃力了。
不过这并不妨碍他抓住了罗泗臻的把柄,于是道:“来人,将此人拿下!”
“你敢?!”
“慢着!”
褚仲安和罗泗臻异口同声,随后也不知是不是默契,双方的剑皆出鞘,在空中拦住了对方。
而好巧不巧,罗泗臻的剑就止在了洛桑眼前一寸的地方。
洛桑吓得一动不动,听见褚仲安冷声道:“我是不是告诉你,不要替我下手,更不许碰大楚的官员吗?”
“你要不要狗命!”
他吼的声音巨大,丝毫没有给洛桑脸色,也与他在朝中的模样大相径庭。
就连罗泗臻听了,都被唬住,震惊之余更是大吃一惊。
似乎有对褚仲安刮目相待的意思,但更多的是被欺骗之后的茫然和顿措。
洛桑瞪了褚仲安一会儿,很快便收回了视线,一声不吭的看着地上,下令道:“先不要动,听他的。”
一个人能把臧北最不服管教的大王子给说服,三言两语就让他成为傀儡,只听自己的话,这人到底是臧北的人,还是大楚的人?
就算真是臧北的人,怎么能毫无预兆,一点迹象都没有呢?
罗泗臻向来对朝中的争权夺利不感兴趣,也不想和别人同谋,但对朝中的事情或多或少也都有些了解,褚仲安这人向来没什么存在感他是知道的,但要说他闷声干大事儿,这事儿确实有些太大。
更何况,他对这个皇子的印象,也就止在了“痴傻”二字之上。
现在想来,看人还是不能太过于浅薄。
“罗将军,你也看到了,今日我勉强能说上话,等到到了臧北就不一定了。你今日在这里见到我,我便也不能让你走的平平安安的,毕竟两国之约,总需要一个下马威。”
罗泗臻看向他,他当然也不想因为这件事什么都做不了,自然是解决的越快越好,于是问道:“你说,我怎么能走?”
他这话问的,其实只是为了探探口风,来都来了,要真是为了全身而退,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褚仲安笑了下,道:“很简单,自断一条腿,臧北一定会在出关之前把你放了,否则,今日一战想必不可避免了。”
“还望罗将军能选一条最有大局的路。”
罗泗臻听了,嘴角抽搐着半天,说不出话。
这两条路,其实选择哪个都是死路一条。
如果自断一条腿,到了边关,就算臧北放人,他也不见得能活下来。
更不要说臧北很有可能暗中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儿,那他就是毫无生还的可能性。
要是决定开战,在和谈的基础上,被他搅了太平,从此他就成了千古罪人,就算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前后都是一条死路,他选择不得。
但显然,罗泗臻也没打算选。
半晌后,他放下手中的剑,抬起头,道:“不好意思,身为将军,我不会选凌迟这条路。”
他将剑收入剑鞘,褚仲安一时间没看懂他的意思,于是还没来得及思考清楚,罗泗臻的一拳便生生的挨上了他的脸。
一时间,嘴中遍布的都是血腥味儿。
褚仲安看着他,只听罗泗臻扬起剑鞘道:“罗家白袍军,随我出征!大楚没有理由割地赔款,昏君之责,不该由百姓来担!”
“今日!我罗泗臻,更立誓要夺回南康公主,不示弱!更不为敌人得逞!”
“给我杀!”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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