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疯子

“国不可一日无君,军不可一日无将,诸位将士,随我出征,接回陛下以儆效尤!”

宋清梦身披红甲,从金銮殿一路走出来,在萧亭澜和薛铭辰中间,手里拿着一把伞,腰间别着的似乎是一把碎后修好的折扇,长发高高束起,被扎在脑后,铁靴踏过尘土,一手抓住那黑鬃马,扬起腿便迈了上去。

他的动作干脆利落,所经之处,面无表情,请冷的很。

声音却不因为表情的冷而有任何的颤抖,昂扬的士气因他的声音而更加的高昂。

“国不可一日无君!夺回江山!打败外敌!”

“夺回江山!打败外敌!”

宋清梦坐稳,高高拎起鞭子,喊道“驾——!”

于是大军同他,直指臧北大军。

这年的冬天,雪下的不大,太阳也出来的更早,所以西北地区的泥土总是湿润的,像是有水在泥土中挣扎少许,发现无法混为一体,便又重新变回了自己本身。

褚星河被褚仲安带走后,不知道服了那人的什么药,每日的头脑都浑浑噩噩的,再一睁眼,就被置在了军营的某个牢房中,他这一辈子顶多是关关紧闭,不过那段时间的禁闭看起来成效还挺显著,让他的性格安静了许多。

说简单些,就是学会了怎么自己打发时间,好顺便给自己想想退路。

褚仲安把他带到这里有小半个月,却一次都没有来过,不过除却禁足和没有阳光之外,每一天的饭食都是好生招待的,他一时间拿不准这人到底怎么想的,不过看起来他并不想要自己的命。

可是时间不等人,有的时候不能真等到对手抓到了自己的全部把柄来威胁再行动,除却江山,他想不到褚仲安其他的动机。

毕竟就算只是为了他母亲的报仇,最好的方式也不过是将大楚和臧北一同踩在脚下。

褚仲安没有杀他,说明他还有可以利用的地方,这地方应当不只是大楚皇上这个身份,他的身边人,肯定还要对臧北造成威胁,进而替他能报复真正想要报复的人。

如果他没有想错,这人应当就是侵犯了褚仲安母亲的臧北王。

央金去世的事情他听说了,想起那个小女孩那时候质问自己的样子,其实也有些于心不忍。

如果说这么多年,他在宋清梦身边真学到什么的话,最无用的一个就是“妇人之仁”。

那人什么都爱,什么都同情,纵然自己从前不苟同,但还是禁不住随着他的思绪尝试爱这个世界。

可是......

他们不同路了。

就算回去,宋清梦还会爱他吗?

想想也只会摇头,谁会爱一个杀父仇人的侄子呢?

而且现在,宋清梦最好不要来找他,毕竟褚仲安俘虏走他,说不定就是为了拿捏宋清梦。

看着是在算计褚星河的一举一动,实际上他的每一步棋,都下在了宋清梦的棋盘里。

这不是强者的对弈,是他单方面的被操控。

那一天,褚仲安来了。

天气暖的异常,没有下雪,落了一场大雨,褚星河蹙着眉头,扯了扯衣襟,盯着面前的食物,最终选择了绝食。

以往他惜命的很,也不多过问,但今天回来的侍郎突然说他那九弟要开始绝食了,褚仲安还挺好奇,便带着几个人前去查看,想知道这人到底又耍什么心思。

褚星河锋芒毕露之前,装的可不比自己差,若不是自己选择了最好演的角色,只怕还不如褚星河得心应手。

褚仲安是佩服自己这个弟弟的,不过若是算人心,总是拿到明面上放出豪言,他想要的,就不一定能得到了。

毕竟褚仲安的平生最恨这种人。

凭什么他出生就高自己一头?凭什么他是皇上就算被误解也要保护的儿子?凭什么他的母妃能够在朝堂的风起云涌下,仍旧活的怡然自得。

“来人,带陛下出来。”

褚仲安歪了歪头,撑伞站在泥水中,那水溅在了袍子上,对他而言再寻常不过,也不值得多看一眼。

不过...褚星河可就不一样了。

褚星河直到被架起来的时候,也没有想到褚仲安真是个想一出是一出的人,雨下的那般之大,再怎么说,他那二十多年的皇子皇上也不是白当的,挑剔刻在骨子里,于是对上褚仲安眼睛的时候,禁不住津了津鼻子。

紧接着,就见褚仲安嗤笑了一声,抬手道:“听说小九今天闹绝食,就是为了见我一面?”

褚星河看着他,点了点头:“许久不见兄长,不知这面子可否卖得。”

褚仲安听着他这官腔,仍旧是高高在上的感觉,嗤笑了一声,摇了摇头道:“我卖不得。”

“不过你要是付一些代价,也没什么卖不得的。”

褚星河愣了下,不明所以的抬起眉头,道:“此话怎讲,还望明示。”

“很简单,”褚仲安眼睛转了转,最后看向了脚下,悠悠道:“你说我让你在这儿跪下,是不是办不到啊,也是,毕竟是一国之君主,我为难你,只会更被忌恨,搞不好你家那小狼狗回来撕了我。”

褚星河蹙眉道:“我应该怎么做,你直说就是。”

“直说就是?好一个一身傲骨啊。”

褚星河不知道自己的哪句话又激怒了他,而后就听褚仲安抬手道:“把陛下给我按下去。”

什么?

褚星河掀起眼皮瞪大眼睛,然而什么话都没来得及说出口,他的脸就被按在了泥土里,险些吃了一嘴的土。

“啊......”

褚仲安张了张口,一脚踩在他的脸上,擦了擦鞋道:“之间就听说小九特别不喜欢不干净的东西,你看看,如今这地是干净还是不干净?你,是干净还是不干净啊?”

“褚仲安你...”

褚仲安将脚放下,挑起的眼皮饶有兴致打量着褚星河,过了会儿蹲在褚星河的身边,笑道:“我什么?我不得好死,还是我罪该万死?”

褚星河撑着自己的身子与他怒目相视,却被身边的人一手按了回去,又擦了一脸的土,甚至有的地方已经被碎石割破,带着些血腥味儿的泥土因此在嘴里蔓延出来。

应当是坏了几颗牙,他忍着身体扭曲的疼痛,没有说话。

“算了,放开他吧。”

褚仲安扬起手,扭了扭脖子,耸耸肩,笑了下。

“我和他单独聊聊。”

他手下的人也算是听话,褚星河注意到,这些人对褚仲安几乎没有什么违逆之意,哪怕稍微有些犹豫和不知所措,仍旧按着这个军师的话来行动。

看来褚仲安的地位是真挺高,可能仅仅次于洛桑之下了。

要知道,一个人在一个有阶级地位的群体里面,能掌握多大的权势,就能展现出统治的人对他有多重视。

如果只是有个空名负责提提点子,身边的人根本就不会听他什么话,就像是假如怀疑褚仲安和大楚仍有联系,他们就不会听他的命令放过褚星河。

雨下的很大,身边空无一人,褚星河的黄袍上面沾了泥土,反倒显的同寻常人没什么两样了,他感觉到自己的狼狈,一时间别开了眼。

褚仲安蹲在他眼前,手指轻轻抚摸着这个弟弟的脸庞,那上面沾着泥土的水已经干涸,这副容貌生的极好的脸,也因此少了很多锐气。

他喜欢看这样的褚星河。

喜欢看薛贵妃被自己勒住脖子的样子,喜欢薛铭辰哭红了眼睛,喜欢洛桑对自己言听计从。

他好喜欢这样的人生。

早这样不就好了吗?至于折腾这么久吗?非要在每个人身边都弯弯绕绕一同,干脆俯首称臣,何必受这么多苦?

不行。

褚仲安猛地收回手,攥紧拳头,嘴角上扬。

如果一盘棋下的太轻松,就没什么意思了,他不喜欢顺风顺水的样子,反倒是这种看似来之不易,最后爽快至极的成功,才是他喜欢的。

再说了,还有那位自称要碎他尸的小可爱呢。

又不是输不起,他倒要看看,一个淡然出世的世子殿下,到底有没有这个能力。

“我说啊,你要是起来呢,就快点。喜欢在这儿趴着,我也奉陪。”

褚星河以为自己还会被重新按回泥土里,却当头听见这么一句话,对此做了半天的心理建设,瞬间崩塌。

“你到底要干什么?”

他甚至想过,委曲求全就当做卧薪尝胆了,也好更加了解这个人,到时候反将一军,也是给自己寻着活路。

难道他就这么放过自己了?

他承认,这辈子算计人心上,自诩第一,无人敢说第二。不过眼下的光景却是,他宁愿认个第二,让褚仲安给自己一个痛快,也不想再和这人周旋了。

他就是个,疯子。

“也是,你这种自以为是的人,肯定以为自己聪明极了,所以看不透别人无章法的行动,当然会恼羞成怒。”褚仲安站起身,拍了拍袍子,将伞扔到了身边。

“可是你不知道的是,像我这样的人,做事本就毫无章法,比如现在我扔掉这把伞,你可知为什么?”

“.......为什么。”

褚仲安扬起眉头,任雨水打湿自己,叉腰笑道:“为了你问我为什么啊哈哈哈哈哈哈......”

紧接着,他就收回了笑容,弯腰向褚星河伸出了一只手,道:“我特别喜欢你现在的表情,为了活下去,我建议你呢,一直这幅样子,不要想方设法套我的话,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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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拥春色入龙台
连载中官南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