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间,在场所有人的表情都十分精彩,其中最盛的就是迎面走来的褚仲弦。
不知这句话到底有什么威慑力,总之在听到这话的瞬间,褚仲弦不仅停下了脚步,甚至有明显向后退的迹象。
一个平日里行的端做的正为名的殿下,少有的拿不上台面的慌张,甚至在后退的一刻,如果身后不是太后,宋清梦想,他也许真的有可能直接逃跑。
什么人的尸体,能让他害怕成这样?
“什么人?详细说说?”
太后是个聪明人,宋清梦看出来的迹象显然她也看了出来,敌人的把柄这种好东西,送到了面上,就没有不接的理由。
她正忍着不让自己笑的春风得意,紧接着就听传讯的人道:“报!太后娘娘,死者乃是......乃是......”
“乃是太子殿下!”
“什么?!”
这件事情甚至远超了褚星河的想象,不知是演的,还是真心惊讶,总是他这两个字的声音,都尖锐的不像往常的样子。
宋清梦最了解他,褚星河要是真是演的,根本不会是这副模样,反而是那种纵观全局掌握一切的装傻充楞。
他这人最是欠了,最喜欢的就是自己一切都算的明明白白,然后再装作一副什么都不明白的样子去玩弄别人。
说起来,其实还挺可爱的。
但眼下最为紧要的就是这一切似乎都显得过于蹊跷。
褚仲穆消失的蹊跷,出现的蹊跷,死在端本宫更为蹊跷。
“你再...再说一遍,谁?!是谁?!”太后娘娘也失了神色,慌张怒道。
那小太监见状,更加不敢说话,支支吾吾的声音越来越小,道:“是...太子殿下。”
“不可能!”太后道:“绝不可能!”
然而她虽说这么说着,宋清梦却分明看见她的手在忍不住的颤,皇后娘娘为后宫之首几十年,从先皇还只是军中一个说不上话的小皇子的时候,什么需要用人的地方,都由她来安排,大风大浪见惯了,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她慌成这样。
宋清梦蹙起眉头,不知怎的,看那小太监的动作总觉得有些别扭,这人来时应该是很慌张,毕竟说话都结结巴巴的,但不知道为什么,身子却挺直的很。
——他不是太监!
宋清梦抬眸的瞬间,只见弯着腰的男人倏地伸出手,于是一把匕首从袖口探出,直直向太后冲去。
好在宋清梦反应快,翻身下马的瞬间,几乎没有管自己会摔在什么地方,徒手便抓了出去。
那一瞬间,脑袋里面几乎没有任何时间去让他反应,唯有后知后觉的疼痛十指连心传来。
他咬住牙没有发出什么声音,然而攥拳挡在太后面前的手已经鲜血淋漓,甚至有几滴血直直滴在了太后的鞋上。
宋清梦没有时间去看自己的手,转身回头看向那刺客,只见他已经被萧亭澜的枪扎在了地上,腹部隐隐渗出血丝。
“拦住他!他要服毒自尽!”
然而宋清梦这话似乎已经来不及了,他话音刚落,就见那刺客嘴角一抽,口吐白沫,紧接着抽搐了两下,便在地上躺平了。
宋清梦依稀想起这般死状,同自己记忆里的某一处重合,但是刺痛将回忆终止,他回过神来,见褚星河不知什么时候也下了马,扇子顺手而出,就抵在褚仲弦的脖子前。
“四哥,希望你今天能给所有人一个交代。”褚星河的言语不带一丝感情,冷漠毫无边际,如同南海凛冽海风掀起的海浪,仿佛随时就会升起一场海啸。
“星河...你这是...你这是弑杀君王,你...来人。”得亏褚仲弦还能思考些什么话,这个时候还能转动脑袋想着坑褚星河一把。
然而褚星河不是傻的,这时候的脑袋又比任何人都清醒,他向来都是那种机会白送到面前,就绝对不会放过的人。
这能把褚仲弦拉下水的机会,就算是被人坑了一把也不是不行,想着这点,褚星河一挑眉。
更何况,能作戏做到这个程度,还要把选择权拱手让人的,也只有他的那位装傻装了二十多年的七哥了。
褚仲锦的目光穿过层层人群,落在褚星河的身上,见着这兄弟厮杀的戏码,勾起嘴角讥讽一笑,将两手揣起,闭上眼,重重的吸了口气。
这长安的空气啊,终于还是布满了血腥味儿。
也算香甜。
“来人?”褚星河问道:“四哥,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兄弟厮杀,双亲不认,把重臣忠臣陷害入狱,这些罪状难道需要我来一一列出来吗?!”
“更何况,征南之前,本君才是储君,而你,仍旧是有罪之身,本君今日回到长安城,大楚就没有别人说话的道理,别人,就也没有说话的立场!”
“来人!起驾端本宫!本君今日归来便要查个清楚,是何人敢当朝刺杀太后!太子哥哥又是因何而失踪,更甚者——”他拉长音,转头寻找着一个身影,轻声道:“太子妃吕氏,因何而身陨。”
自从褚仲弦上位以来,这些事儿就随着都彻和乔柯被撤职而渐渐平息了,如今被褚星河再次翻出来,一众人于是也开始纷纷议论,也暗中为褚星河竖起了大拇指。
只有宋清梦知道,褚星河根本不是为了什么查清真相,他要的就是现在这个充满舆论的朝廷里,自己说的话有最大的权势。
何为皇上?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今日,褚星河就是在用这下马威告诉满朝文武,他便要做这万人之上的帝王,否则,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褚星河袍子一甩,将身上马,萧亭澜的长枪拔出,同宋清梦一同跟在褚星河身后。
说来也奇妙,昨日还打的不可开交的两人,今日竟然神奇的并肩而行,甚至在为了同一个主子行事。
宋清梦过去并不是十分了解萧亭澜这人,几次会面大多都是在朝堂的尔虞我诈中,背后更是没有什么交集。
对萧亭澜的了解,仅限于知道他是太祖钦点的禁军统领,至于其他的事情,有关这个人的身世,他从来不主动去过问。
萧亭澜为人敦厚,平日里几乎和任何人都没什么往来,饶是宋清梦这种较为清冷的人,就算不去聚会之地,也有像都彻一般的好友为伴。
但是有关萧亭澜此人,就连褚星河都没听说过他同什么人走的近。
说来也很奇怪,一个人既然能存在,与世界千丝万缕的关系就必然产生着,总不可能一个关系好的人都没有,也不可能一个仇人都没有。
所以按照褚星河的猜测,大抵是萧亭澜身后的人,有自己的手段可以遮上半边天,叫任何人的手都伸不到这人身上。
才叫这人可以肆无忌惮,甚至说无所畏惧的去,仅仅去做自己职责之内的事情。
何其幸运?
马蹄声犹如催命的洪钟,褚仲弦被架着到了端本宫门前。这宫是先皇赏赐他的,字面意思便是在夸赞他的品格。
人人皆认为如此,只有褚仲弦自己知道,这宫其实是陶文向先皇为他讨的一个惩罚。
而惩罚的原因,仅仅只是自己前朝公主之子的身份。
在这里生活的每一天,看见门匾的每一刻,仿佛都在提醒他,寄人篱下,若不是为了你父亲的名声,根本就不会有人在意你现在是谁。
皇子,说到底,你就是个笑话。
太子殿叫东宫,小九的殿叫凤阳宫,就算老七从小生活在偏殿,都得了个入良殿的名字。
只有你。
端本。
端正你的根本。
许是死到临头想着什么都无所谓了,他居然忽然想明白了许多事儿,他好像知道了自己为什么能走到这一步,也知道为什么就走到了这一步。
也突然知道了那个人,那个早就知道了一切,早就安排好一切的站在所有真相之后的人,到底为什么那么爱笑。
门开了,**的尸体被虫蚁啃食,甚至有些蝼蚁仍旧赶不走,还在肉里蜷缩,为了吃个饱,争相分食着这个冰肌玉骨的身体。
可就是这一刻,他想的居然不是自己的以后。
褚仲弦好像明白了个若隐若现的道理,呆呆地歪了歪头,目光淡淡的落在了褚星河旁边...宋清梦的身上。
“来人!将四殿下拿下!压入大牢!”
“这也太恶心了,我的天啊,简直就是有违伦理。”
“没想到四殿下以前看着柔柔弱弱的,居然对自己的弟弟有这么大仇,幸好我们殿下有将军...”
是啊,
幸好你褚星河有宋清梦。
褚仲弦砰的一声跪在了地上,微微张了张口,吐不出像样的字眼。
旁人只以为他吓傻了,敢做不敢当,但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一刻颠覆了半生的不可思议的想法倾盆而下在脑中的时候,是天崩地裂的惊天动地。
“慢着。”
马蹄嘶鸣停在端本宫门前,萧鬼策马勒在人后,踏着砖瓦三两下飞了进来,赶在所有人面前把想要带走褚仲弦的人拦住了。
紧接着,他掏出一块牌子,立在了众人面前。
“太祖御赐免死金牌,今日我要带走四殿下,任何人不得阻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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