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血牙回到糊口药坊，天色已暗。
他径直奔入书房，看到沈涯坐在桌前，正在提灯夜读。
“哇！！”
沈涯抬头，只见一个“白衣女鬼”脖子流血，吓的大叫：
“花血牙，你下次能不能换个阳间点的出场方式？！”
花血牙没有理会，自己翻出药膏和纱布，给脖子重新包扎。
然后，坐到桌对面，表情严肃，向沈涯询问放肆门的情报。
“放肆门？你问这个干嘛？”
沈涯还在懵逼：
“还有，你脖子上的伤，是怎么弄的？到底发生什么了？”
花血牙催促：
“我没事，你快说。”
“那个组织神秘得很，我了解的也不多啊！”
“说你知道的，全部。”
“行吧。”
沈涯无奈，只得放下书本，讲起来。
“那是一个专门对抗莫蛟的地下组织，主要收容被莫蛟迫害，走投无路的能人异士。”
“据说已经成立十年，成员数百上千，势力庞大，又盘根错节。”
“不过，他们极其擅长隐藏身份，虽然颇有名气，却难以捕捉。”
“这个放肆门，是不是有四个分支？”
“嗯呐，分为‘东、南、西、北’四个分门。”
“东门制造兵器，南门保管情报，西门负责医疗，北门统领武战。”
“总体来说，是一个有组织，有纪律，有作战实力的帮派。”
花血牙有些急促：
“那你知道，这四个分门的基地在哪，首领分别是哪些人么？”
沈涯皱眉反问：
“我怎么会知道？我又不是组织里的人！”
“你不是与江湖上的‘反莫势力’走得很近吗？”
“对啊，所以我才知道，刚才那些情报啊！”
“就只有这些？”
“就这有这些！”
“……”
花血牙颦眉，沉默半晌：
“那你知不知道，放肆门的总门主，是谁？”
“花血牙，你有完没完？！”
“我连四个分门主都不知道，怎么可能知道总门主？！”
沈涯感到莫名其妙，绕过书桌，凑到花血牙面前。
“你今天，到底怎么回事？”
“深更半夜，突然回来，就为了打听放肆门的情报？”
“难道，那个组织里面，有人识破了你的身份，要协助你向莫家复仇？”
“……”
花血牙再度沉默，心情沉重。
他岂止是被放肆门的人识破了身份？
他是从一开始，在莫惜欢、沈脉、污春这些人面前，就毫无“秘密”可言啊！
“沈涯，关于这个组织，你真的没有更多情报了？”
“我骗你干嘛？”
沈涯烦躁的挥挥手。
“这么说吧，大家都看不惯莫蛟，都是同道中人！”
“如果可以，我早就抱住他们的大腿，寻求合作了！”
“可是，那群人实在太神秘，根本找不到踪迹！”
“不过，这也难怪，他们在莫蛟的眼皮底下造反，如果不能完美的隐藏自己，早就被一网打尽了！”
“如此想来，那个放肆门总门主，肯定是个有胆有谋，文韬武略的领袖人物！”
“如果有机会，我还真想与他，相识一场！”
沈涯环抱双臂，语气赞赏。
“……”
花血牙抬头看他，心里五味杂陈。
如果我告诉你，那个总门主就是莫惜欢，你还想和他“相识一场”吗？
不过，这样一来，“沈涯是莫惜欢派来的卧底”这个结论，花血牙觉得，应该是自己想多了。
深夜，花血牙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他将这两天发生的事情，仔细梳理了一下，突然间醍醐灌顶！
一切不对劲的地方，都说得通了！
难怪，沈脉明明心思缜密，冰雪聪明。
识破他的性别后，却轻信了那套又可笑又恶心的“暗恋说辞”，还跟他达成“保密协议”。
当时，花血牙还以为，是自己急中生智，蒙混过关了。
原来，沈脉只是在陪他演戏罢了！
最气人的，还属莫惜欢。
明明早就知道他的真实性别，还几次三番，煞有介事的发出质疑！
被玉尊妃踩腹折磨后，他躲在屋内，与莫惜欢“一门相隔”的时候……
莫惜欢就知道，他是男人。
在返回莫府的街道上，他与莫惜欢擦身而过，时空静止的时候……
莫惜欢就知道，他是男人。
在花园中，他被莫惜欢以“房/事”威胁，确认是男是女的时候……
莫惜欢就知道，他是男人。
以及，昨天，除夕夜。
烟火绽放下，莫惜欢看到他解除易容术，变回本体，却毫不惊讶……
原来，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
莫惜欢早就知道，他就是男人！
整整两个月，他的所有遮掩、辩论、挣扎……
原来，在莫惜欢眼中，一直都是白费力气！
花血牙原本以为，自己嫁入莫家，婆媳争斗，捂马甲，一战到底……是一场英勇的抗争！
到头来，他不过是莫惜欢布置的舞台上，一个跟着剧本表演的角色，罢了！
“混账……一群影帝……”
花血牙感到细思极恐，羞愤难当，把头埋进被窝，牙根都快咬出血。
难怪，他常常感觉，在莫家父子面前，他不是猎人，而是猎物。
原来，他本来，就是猎物。
要知道，莫惜欢是江湖上最大的“反莫组织”的首领，与莫蛟势同水火。
而他身为西域圣子，代表西域势力，又对莫蛟恨之入骨。
再加上，当了十年杀手，武功底子也不错。
如此“天时地利人和”，只要稍加培养，对莫惜欢来说，就是最适合拉拢的同伙！
花血牙甚至猜想，放肆门里，肯定还有北境皇族的成员。
而莫惜欢的最终目标，就是一年后，联合西、北两军，对莫蛟发起讨伐，亲手弑父！
“哈哈……”
花血牙躺在榻上，望着黑黝黝的屋顶，忍不住苦笑一声。
他本以为，自己一路走来，意志坚定，划去复仇清单上最后两个名字，指日可待！
却没想到，自己早已成为，两个仇人互相争夺的猎物！
未来，还会被卷入更大的，涉及江山版图的争斗中！
花血牙越想越烦躁，越想越羞愤。
再也忍不住，从床上一跃而起，推门冲出去。
这一冲，就冲到城郊的小树林中。
林子里，月色清冷，溪水叮咚。
“呼……呼……”
花血牙剧烈喘气，还没缓过劲，就听到前方传来“窸窣”轻响。
只见一头凶猛的苍鹰，正在追捕一只肥硕的雪兔。
雪兔上蹿下跳，慌不择路，“噌噌”窜进浓密的灌木丛。
苍鹰由于体型巨大，就被挡在外面，无法继续追击了。
就在雪兔以为，自己大难不死时。
突然，后方跃起一头豺狼，张开血盆大口，咬破兔腹，鲜血喷溅！
苍鹰被血腥味刺激，也侧身钻进树林，一爪扯住兔头！
哧啦——
在两只猛兽的拉扯下，雪兔被活生生撕成两半。
最后，一鹰一狼，叼着各自的战利品，满载而归了。
花血牙站在不远处，目睹了猎杀全程。
他走到那滩兔血前，蹲下来，若有所思。
殷红的鲜血，洒在洁白的雪地上，好像一种无言的警示。
如果，莫蛟是鹰，莫惜欢是狼。
那么，这滩血迹，就是他花血牙未来的下场。
“……”
花血牙沉默许久，站起身来，深吸一口寒风，头脑彻底冷静了。
他嫁入莫家以后，看似英勇无畏，一直在和恶势力作斗争。
实际上，很多时候，他都十分被动、犹豫、懦弱。
是时候，该反省，该自救了。
如果，他再不去调查真相，去掌握人生的主动权。
恐怕，他以后，真要像这只雪兔一样，尸骨无存。
“……”
花血牙无声无息，伫立于月光下，暗自下了决心。
好在，身为兔子，并不可怕。
因为，兔子被逼急了，也会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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