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阎王克星戏命师

第二日清晨。

花血牙从睡梦中,迷迷糊糊醒来。

一睁眼,就看到一名坐轮椅的男子,扒开柴垛,前倾身体,盯着他看。

“……”

“……”

两人互相对望,尴尬无言。

唉。

花血牙心里一叹。

终究还是被莫府的人,看到了庐山真面目。

就在他放出利爪,准备攻击男子时。

男子忽然开口:

“这位姑娘,你是昨夜玩躲猫猫,躲到睡着了么?”

姑娘?

花血牙一愣,“唰”的收回暗器,低头一瞥。

黑发、双/峰、柳腰……

他竟然,又变回了女身?!

忽然,花血牙记起来,昨晚做了一个梦。

梦里,莫惜欢来到后院,把他从柴垛里揪出来,一脸嫌恶,丢到地上。

“我的阿鞘居然是个男子,真恶心。”

“滚,不准再踏入王府一步。”

花血牙被扔出王府,惊慌中,用易容术变成花鞘,趴在门上大喊:

“开门啊!我是花鞘啊!我不是男人啊!”

门打开,莫惜欢走出来,揪住他的头发:

“你看看自己的样子,还说不是男人?”

花血牙低头一瞅,身体又变回去了!

“不……不是这样的……”

他再次运功,然而,怎么都变不回花鞘了!

“骗子。”

莫惜欢面色阴冷,转身走远,消失不见。

“夫君!别走!回来!”

花血牙一边大喊,一边拼命运转易容术。

可惜,直到莫府大门关闭,整座王府消失,只剩一片苍白荒原……也没能变回女身。

回到现实中。

花血牙咽了口唾沫,脸颊一红。

他怎么会做出这种,莫名其妙,丢人现眼的怪梦?!

不过,也多亏这个梦。

梦里没变回花鞘,现实中,却变回去了。

这就跟“梦中憋尿,醒来尿床”是一个道理。

“姑娘?”

“……嗯?”

“快出来吧。”

男子笑颜柔和:

“一会柴夫来了,你的‘棉被’就要被送去烧火了。”

“……”

花血牙看着男子,站起来,钻出柴垛。

“呃!”

不料,双腿僵冻了一晚,又痛又麻,一个趔趄。

“小心!”

男子急忙伸手搀扶,正好碰到花血牙手上的暗器指环。

花血牙一惊,“唰”地抽回手臂。

男子一吓:

“怎么了?弄/疼你了?”

“咳,没有。”

花血牙后退一步,手指缩进衣袖,警惕的颔首:

“多谢。”

男子笑了笑:

“客气了,在下沈脉,敢问姑娘芳名?”

“花鞘。”

“果然,在下见你身穿嫁衣,便猜想,你就是五公子昨夜迎娶的妻子,阿鞘姑娘了。”

沈脉恍然大悟,友善的笑了:

“在下十五岁就入驻王府,算是莫家人的‘御医’。”

“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

花血牙望着沈脉,眼底闪过一丝戒备的冷光,淡淡回应:

“如此,还望沈大夫多多关照。”

阎王克星、戏命师、大名鼎鼎的莫家御用神医。

沈脉,是沈涯的亲哥哥,也是沈涯此生最恨的人,没有之一。

兄弟俩出生于苗疆医族,十三年前被莫蛟带回中原,被赐“沈”姓,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

不过,对于莫蛟的殷勤,弟弟沈涯一直心存怀疑。

哥哥沈脉却沉溺于莫蛟的“宠爱”,常常训斥弟弟,让他远离莫蛟,不要与自己争宠。

某天晚上,沈涯甚至发现,沈脉姿态妩媚,准备爬上莫蛟的“龙床”。

沈涯闯入房间阻止,却被哥哥一顿胖揍。

第二天,他就被赶出王府。

临走前,沈脉居高临下,冷冷告别:

滚,我没有你这个弟弟。

至此,兄弟俩分道扬镳,再未谋面。

沈涯离开莫府后,怀着对哥哥和莫蛟的仇恨,发愤图强,钻研医术。

后来,他偶遇花血牙,二人一拍即合,从此结伴,共同向莫家复仇。

以上,就是花血牙从沈涯口中得知的,兄弟俩的全部纠葛。

所以,花血牙对沈脉的第一印象,实在不佳。

再加上,沈脉是为莫家人效力的。

对花血牙来说,无疑,也算敌人。

“阿鞘姑娘,院里实在寒凉,我们先回屋吧。”

沈脉忽然开口,摇转轮椅,离开。

花血牙回过神,跟了上去。

两人进屋后,沈脉唤来侍卫,让他去通报莫蛟,已经找到花鞘。

花血牙则先一步进了寝屋。

有两名侍女,五官清秀干净,身穿蓝白衣裙,守在莫惜欢床边。

她们面色苍白,眼眶红肿,像是哭了一宿。

她们是星沉、星华,莫惜欢的贴身婢女。

莫惜欢毫无血色,沉睡在榻。

虽然捡回一条命,看上去,依旧令人揪心。

“姑娘……”

星华看到花血牙,情绪崩溃,泪如雨下,要对他跪下:

“都是星华的错……是星华害公子变成这样……请姑娘责罚星华……”

花血牙伸手扶住她,看向星沉:

“究竟是怎么回事?”

星沉哑声回答:

“昨晚,我们本欲阻止玉尊妃前来,却被她困在宫殿中。”

“星华实在没办法,只能通过暗号,通知公子赶回。”

“没想到,还是成了这样……”

星华把头埋在花血牙肩上,泣不成声:

“幸亏沈大夫及时赶到,不然,公子若真出了差池,星华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姑娘,星华对不住公子,对不住你……”

花血牙难免内心触动,拍打星华的后背:

“别哭了,这不怪你。”

“我们走吧,别打扰公子和姑娘休息。”

星沉看见沈脉进来,拉开星华,对花血牙一福。

“你们也需好好休息。”

花血牙向她们颔首。

两人离开后,花血牙换了一身干净暖和的冬衣。

一出来,就看到沈脉坐在榻边,正在给莫惜欢把脉。

“他如何?”

花血牙坐到桌前,沏了杯热茶,问道。

沈脉淡淡回答:

“他如何,要看对谁而言。”

“怎么说?”

“对寻常医者来说,五公子饮下弹指极乐散,还能大难不死,已是天方夜谭。”

“如今,他虽然保住性命,却肺腑毁坏,已经形同废人。”

“那么,对你这‘不寻常’的医者来说呢?”

“对在下而言……”

沈脉放下莫惜欢的手腕,望向花血牙,微微一笑:

“治愈五公子,不过是件‘变废为宝’的趣事。”

花血牙挑眉:

“沈大夫如此自信?”

“那是自然。”

沈脉盯着花血牙,双眼微眯,话中似有深意。

“在下‘戏命师’的名号,正是为五公子挣来。”

“他的身体和性命,只能由我一人戏玩。”

“其他人,谁敢伤害公子,哪怕是阎王,也得先过我这一关。”

“……”

花血牙凝视着沈涯,沉默不语。

两人各怀心思,空气中,好像有看不见的火花在交锋。

忽然,沈脉放缓语气,话锋一转:

“阿鞘姑娘,你若不嫌,也让在下为你把把脉吧。”

“为什么?”

花血牙顿时提高警惕。

“昨日,你在雪中僵坐一夜,若说未受风寒,在下是不信的。”

“来,让在下瞧一瞧。”

沈脉说完,就推着轮椅,过来了。

“多谢沈大夫好意。”

花血牙把手臂往回挪了挪,冷声开口:

“不必了。”

他怎么能让沈脉给他把脉?

这一把,他体内的易容术内劲,不就曝光了吗?

要知道,易容术只能改变肌肉骨骼,无法改变器官结构。

而男人和女人,脉象差异巨大。

可以说,沈脉一旦摸到花血牙的手腕,须臾间,就能识破他的真实性别!

沈脉微微挑眉:

“怎么,姑娘是信不过在下的医术?”

花血牙语气平静:

“不是。”

“难道,姑娘身患妇疾,有难言之隐?”

“没有。”

“有也无妨,在下见过妇女病例成百上千,早已习惯,不会乱嚼舌根的。”

沈脉说着,又前进一步。

花血牙的面色阴沉下来:

“我说了,不必。”

“噢,又或者,姑娘是介意‘男女授受不亲’?”

“放心,在下是丝诊,不会碰到姑娘的手臂”。

沈脉笑颜温柔,却透出说不出的刁钻和强势。

“此外,姑娘大可放心。”

“在下爱好特殊,不喜女色。”

“啧。”

这句话,彻底惹烦了花血牙。

他径直起身,转头就走。

他倒不是对龙阳之好有偏见。

只不过,这句话,让他联想起沈脉向莫蛟“献媚”的画面。

再加上,沈脉刚刚那句“莫惜欢的身体,只能由我戏玩”……

不难推测,此人必定癖好怪异,性格刁钻,难以相处。

花血牙实在无法认同,就想抽身离去。

“在下失言了,姑娘留步!”

沈脉急忙喊道。

“……”

花血牙停步,但没有转身。

“阿鞘姑娘,请听我说,在下也有难处。”

沈脉真挚的解释:

“如今,你已嫁给五公子,便也是沈脉侍奉的主人。”

“若五公子醒来,看到姑娘有个长病短痛,沈脉难逃责罚,还望姑娘理解!”

“我身体无恙,沈大夫不必挂心。”

“后续我若真的发病,自会对莫家人说明,与你无关。”

花血牙语毕,又要迈步。

“唉……”

沈脉无奈地摇头:

“既然姑娘如此坚持,在下就只能……得罪了!”

只见他眼神一冷,猛地抬手,袖中射/出银丝,飞向花血牙的手腕!

花血牙一惊,立即侧身躲避。

不料,银丝仿佛有生命,在空中一个灵活转弯,再次窜向花血牙的手臂!

花血牙不再犹豫,一挥右手,用暗器把丝线打回去。

啪!

银丝劈在墙上,落下几条印痕。

沈脉“唰”地收回丝线,巨大的反作用力,让他的手臂剧烈一震。

“阿鞘姑娘……”

沈脉轻抚自己的手腕,狭长的双眸紧盯花血牙,嘴角浅勾:

“没想到,你武功不错。”

“……”

花血牙一愣,心里警铃大作。

难道,沈脉也在怀疑他的身份?

刚才的“丝诊”,是在试探他的身手?

就在两人互相僵持时。

忽然,一名侍女闯入房间,急匆匆宣告:

“花鞘姑娘,山海王大人命你收拾一下,立即前去玉夫人的寝殿,有要事相问!”

花血牙当即给出答复:

“不用收拾,我立刻前往。”

说完,头也不回地出门了。

沈脉独自留在屋里,凝望着花血牙的背影。

面带微笑,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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