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 七星连珠

窗边的案几上,摆着一个精美的木托盘,其上放置着一柄茶壶,两个细瓷杯并三杆精致的茶针。一位身穿紫色水云纹锦衣,腰缠玉带的年轻公子正孤独地坐在案几边的黄花梨木椅上。这黄花梨木本应是顶好的木材,那椅子却显得摇摇欲坠,不过那位小公子似乎并未受到什么影响,仍然稳稳端坐着,望着此刻的天空。

“七星连珠啊,五师叔,”楚徽行转头面向空气喃喃:“离开此地的时机可终于到了。”

他周围并没有别人,但空气中却渐渐浮现了一个浅淡的人影,人影面目模糊不清,声音也悠长渺远:“徽行,我们和你说过无数次了,留在这里我们可保你一生平安,离开这里,你会遇到命劫的。”

“师叔们,我也说过无数次了,我不信命。况且,就算是为了师叔们,我也终究要回去的。”楚徽行没有看向人影,只是伸手拿起了一柄茶针,仿佛这柄茶针是多么珍稀的物件一般,不再言语了。

那人影,也就是楚徽行的五师叔敬延看他心不在焉的模样,轻叹了口气,飘到了窗边,若是能看清他的五官,此刻他一定眉头紧锁。七星连珠,百年难遇,也是改朝换代的凶险之兆。

楚徽行是这大梁的一位异姓王,他身份特殊,出生时伴有七颗陨星坠落,大梁皇室的供奉据此寻到了他,那金丹供奉算出眼前这个孩童能延续大梁的气运,便把他带到了皇宫中。襁褓之时就受封靖平王,赐居于皇城中的王府里,看似是无上的荣华,代价就是,终生不得出府门一步。

楚徽行不知道他的父母是何人,也不知道他人生的意义,他仿佛只需要活着,只要不离开王府,他可以为所欲为。这皇帝也不打算多么尽心培养他,他每日所见不过三五下人,还两年一撤换,虽然物质上衣食无忧,定期会有学士来授些课,但也只讲些之乎者也,却从未有过亲朋友人。从出生就面对这样冷酷的环境,但凡换个普通的小孩,一定会崩溃的。但还好,楚徽行不是普通的小孩子。他生而知之,且不知为何,自他五岁起,每长大一年,识海中就会觉醒一位师叔,到十一岁时,一共觉醒了七个师叔,师叔们似乎都是为他而来,但每当他问起缘由时,这七位师叔都只说是他于师门有缘,他也未曾寻根究底。七位师叔各有所长,实际上他的生活每天都过得多姿多彩,虽然现实中没有友人和他交流,但他的师叔们都在他识海里安家,属实是不会孤独的。

楚徽行从小就想要去师叔们长大的地方,他们说那里是灵界,是有灵根的人修行的神仙之所。大梁供奉那样的金丹修为可劈山填海,出手便是仙人手段,但在灵界,那只是修行的起点。大梁国境内无任何灵脉,灵气十分贫瘠,偶尔出现游历的仙师也不会久留,更何况楚徽行从来不曾出门。他的门前,就常年有几百亲卫精兵镇守。

七位师叔里,就五师叔不希望他离开这里。因为他钻研星像和卜算,他总说,若徽行一生平安度日,不回那灵界又何妨。但其余六位师叔却不置可否,他们总对楚徽行充满了信心,认为他是修行的天才,总有一天能到达那传说中的大乘之境,飞升成仙也指日可待,怎能居于一隅之地。楚徽行自己也这么认为,他想见识三师叔那些书里的灵界,想见识大能渡劫时的灵气化雨,想见识真正的龙与真正的神剑,想见识信手引雷焚火的大神通。在这小小的梁国,他只能学些灵力化用的小把戏,指挥紫使灵书都费尽力气,连腰带上的储物灵珠都只能勉强开启一条缝,大好的修行之路只能迈出一个脚趾尖,怎么能甘心。

楚徽行的修行之法也很特别,他命格独特,不能修正统法术,别人修炼要用灵气灌顶打通经脉,他不知因为什么,天生此路不通,虽然灵根绝佳,灵气却总是偏离经脉流动,无法正常修行。二师叔和三师叔想破了头,最后给了他一部《霉运修正心法》。顾名思义,就是靠外在的霉运来修正他的命格,才让他顺利进入修炼。所以楚徽行一天二十四小时都霉运不断,喝的茶水不是太烫就是太凉,或者再昂贵的茶梗也会卡喉咙,茶叶也会塞牙,吃饭米粒也咯牙,再名贵的黄花梨木椅子到他身下一定要缺胳膊少腿,他若是去院子里,不管多么晴朗干燥的天气一定会踩一脚泥水,想拿个东西不是碎了就是散了,他越想做成的事,路上无伤大雅的倒霉事就越多。

不过在另一种意义上,倒霉也是守恒的,他此刻倒霉,他想做的事也一般都能做成。而且这霉运基本不累及他人,只会在他经过的地方,不过要是有人追在他的屁股后面,就也能体会到喝茶水塞牙,坐椅子椅子断掉,走在路上被鸟屎袭击的生活了。不过楚徽行早就适应了,一天24小时提防着,就连坐椅子他也并不是真的坐,靠一层灵气覆盖,才肯放心。倒霉心法会让他出洋相,他就偏要一直优雅从容,七个师叔都说他幼稚,他也坚持着这么做。

七星连珠之时,便是改朝换代之机。虽他从未出过大梁皇城,目之所及皆是花团锦簇,但就从他出生所见的,发生在他身上的那些事就可以得出大梁朝的气数怕是早就已尽的结论。不然为什么他一个出生山野的小孩,只因为一句能延续王朝气运的卦辞,便封了异姓王还一直派兵看守呢?定是这大梁皇室早就心虚了。要知道楚徽行如今已经15岁了,就算他身上有再通天的气运,遇上这七星连珠,民不聊生的异像,大梁也该到头了。

接下来,就要靠一把钥匙,来开始这乱世了。楚徽行旋转着茶针,五师叔这时候已经不在外面了,在识海里不知道在算什么。他也不管,摸摸腰带上那块混杂着一丝血红的白玉:“东珠,把紫使灵书递给我吧。”半晌没有回应,他疑惑地把灵识探进去,看到一个粉雕玉琢的人身蛇尾小姑娘正在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里翻翻找找,无奈地笑了笑,继续等。

小姑娘就是东珠,也是某天突然找来的,她本体是蛇类的妖修,已经能化形了,人形是个五六岁的小姑娘,她说她跟随命中注定的师缘而来。楚徽行本以为她也是灵界来的,找的应该是七位师叔,结果师叔们都摇头不语,最后还让这明显比他修为高深许多的小蛇姑娘拜他为师了。他自己还是个孩子呢,但只能顺了这七大一小,还收下了东珠给他的一堆法宝。这白玉也是东珠给的空间法宝,不止能储物,里面还灵气充沛,也是她日常修行的地方,她本来想和师父一起生活,但师父实在太倒霉了,东珠刚睡在楚徽行隔壁房间一个晚上,整整三次被鸟屎弹在了护身结界上,一怒之下占了那块玉,从此在里面安了家,正好楚徽行自己的灵气实在不够多,开启一次很费力,干脆就给师父当个器灵,平时修炼,师父有什么东西都叫她帮忙拿。不过东珠才三百岁,这个年纪的小孩子,在妖族还没成年呢,她丢三落四,性子慢吞吞,总是要楚徽行等上一等。

紫使灵书是一本可以帮助人瞬间移动的书,虽然操纵所需的灵气也很庞大,移动距离也不算远,但眼下这个情形,还是用它最为合适。

距离他几公里的地方,有一条小巷,巷子里一个青年被五个黑衣人围住了,那五个人招招狠辣,仿佛都是亡命之徒,青年受了挺严重的伤,快要力竭,但仍旧在不屈地抵抗。黑衣人似乎是冲着他手上的刀来的,总是有人试图砍断他的手,让刀易主。楚徽行的灵识看了一会,悄悄用灵力把紫使灵书丢在一个不起眼的位置。

被围攻的青年叫袁野,确实如楚徽行所料,他快要力竭了,他的功夫虽比这几个人好,但这么多人围攻他,只能靠不要命的招式才堪堪打平。他不想被人抢走自己的刀,也不想死在这里,但他活下去的希望真的很渺茫。

“蹲下。”

耳边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精疲力尽的他下意识地听从,躲开了身后横劈的一掌。“西南方出拳!”那个声音继续响起,四周的杀手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动作一点也没有停顿。袁野顺从地调动身体,果然打翻了一个对手,他大喊道:“你是谁!”

剩下的四个杀手不知道他怎么突然有力气又喊了起来,纷纷停顿了一下。此刻袁野的耳中又听到了那个声音:“他们听不到我。你要是想全须全尾地离开,就信我一次,机会只有现在!左横切,刀刃向后,此刻下盘稳住,横扫,从破绽中向前冲,看到地上那本书了吗?踩上去。”

袁野不明就里,但还是猛地踩了上去,一阵白光闪过,袁野和那本书都在杀手们的眼前消失了。

杀手只看到一阵白光,袁野却感觉自己被书给吃了,还在里面摇晃,等了片刻袁野从书中被丢出来,掉进了一间非常精致的小阁楼里,他感觉天旋地转的。缓了好一会,才看到窗边坐着一个慵懒的少年公子,手拿一柄茶针,百无聊赖地戳着面前茶杯里浮沉的茶梗。

袁野看眼前这个人通身气派,一看就是个颇受宠爱的王孙公子。他等袁野狼狈地站起来,才眨眨眼丢下茶针,好整以暇地偏头看他,饶有兴致地一挥手,就把刚刚袁野拼死护住的刀夺了去:“你这是什么刀?”

那把刀由轻金铸成,无坚不摧,款式却极简单,刀刃弧度不大,刃尖锋利,刀身只比一般的剑宽些许,说它是刀,不如说是一柄没有鞘的重剑。唯一独特的地方大概就是刀把下面刻着的木槿花图案,他此前从未见过。

袁野顿时感觉自己刚出狼窟又入虎穴,却也知道凭眼前这位神鬼莫测的本事,光是那本能让他瞬间变换位置的书他就无法招架。这位小公子应该是传说中的仙师,眼看着硬刚不过,能屈能伸的袁小子便歇了强抢的念头,苦笑着道:“只是家父传给我的武器,大约不是什么有名的物件,只是情谊贵重。方才多谢仙师救命,还望仙师高抬贵手。”

“哦?既然知道是救命之恩,你们江湖侠士难道不讲报答吗?”小公子语气悠悠,一根手指在刀身木槿花上轻轻画了个圈,那把刀就突然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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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七个随身师叔
连载中无妄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