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木罗盘修好之前，河川只能先待在这个城市。
虽然河川工资奇低，但是鬼怪事务所确实是一家正规公司，出外勤的住宿费用还是给报销的。
因此，从方氏祖传棺材铺离开后，河川就在附近不远处订了酒店。
休息一晚，虽然没有罗盘指引，等到第二日中午，河川还是决定出门找那个诈尸的鬼佬了。
这日，阳光终于将已经过去的冬天彻底驱散。
路上的行人着装都变的更加单薄。
河川走在街边被一连串浓密的绿荫笼罩，阳光像是被剪碎后倾落下来，形成一连串的点点光斑。不时有微风起于青萍，河川两手插兜，还是一身居士服，深一脚浅一脚向前迈步。
路边不少上下班或是闲逛的人别过头看他。
抬头将目光远掷，学校也到了午休时间陆陆续续有学生出来。迎面几个高中生骑着山地车相互追逐打闹，河川微微朝一侧让了让，临近时那个男生一个神龙摆尾还是撞了他一下。
男生停下道了个歉。
河川说了声“没事”，抬头定睛，却看到那个男生印堂间正聚集着一团黑气。
这是被脏东西缠上的表现！
“哎。”
“快点！谁迟到谁就是孙子！”
河川想拦住他，男生却被一旁的同伴呼走。
回过头，河川看着那个男生转瞬就蹬着山地车走远了。
呼出一口气，河川淡淡道，“看样子又有事情干了。”
还真是小鬼当道，事情一桩接着一桩。
也不知究竟是好是坏。
男生穿的校服所在的学校叫一中，是市内的重点高中，在这条路上位于人流量最多的地方。
河川朝前走了两步就在路对面看到那所学校，不出所料，一靠近就能感觉到里面的磁场有些不同寻常。
“哎，你是来应聘宿管的吗？”
“？？”河川有些疑惑，歪了歪头看着玻璃窗内。
保安室里探出个人头，目测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
河川有点没反应过来，就听他继续道：“光听说来的人穿藏蓝色衣服，也没说居然是个道士啊。”嘴上一边嘟囔，一边从保安室出来，“行了，你跟我进来吧。”
河川大概听明白了，今天真是赶了个巧，应该是有个穿藏蓝色衣服的人要来应聘，碰巧把他认错了。
那就将错就错吧。
大叔将河川带进去，学校面积不小，走了大约十分钟左右才看到里面的宿舍楼。绕路的过程中，河川也在观察着周围的景象。
看来这里面藏污纳垢的地方倒是不少，到处都有些阴气。
走到第一栋楼时，河川背上的桃木剑震了两下，他一抬眼看到楼上楼梯通道里的阴气浓的快滴出水。
大叔见河川一改刚才的慵懒状态，眼睛死死盯着前面，大叔拍了一下河川肩膀，“不是这里，前面才是男生宿舍。”
角落里隐隐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盯着河川，但是一转头却看不到半点鬼影子。
大叔嘴上叼了根烟边走边说，“这个学期高三这边晚自习下的晚，每天要等学生都收拾好才能休息，你没问题吧？之前那个就是受不了这个作息才走的，不过我们一中都是好学生，听话的孩子多很好带的，也都有礼貌巴拉巴拉……”
河川一路上观察着周围的建筑，一边应付着大叔的问题。
等到了男生宿舍将河川安置好，大叔又指了指河川的头发，“虽然说现在不排斥什么宗教信仰，但是你这个衣服发型在学校还是不行滴，别说你有关系啥的，这个头发你必须处理喽，还有衣服。”
伸手摸了摸头上留了好几年的头发，再想想那本梦寐以求的的《秦水秘传录》。
当然还是好好抓鬼完成KPI最重要。
穿着居士服的确也不方便抓鬼，确实也该买几套日常穿的衣服了。
当下河川就扯出一个笑脸：“叔，你放心，我等下就解决。”
保安大叔颇为满意地点点头，“你自己得准备一些洗漱用品，剩下的有不懂的就问人，楼上还有几个宿管。”
因为要去酒店拿东西还要换发型买衣服，河川跟保安大叔一起到楼下。
想起刚才那栋阴气极重的女生宿舍楼，河川的目光又扫向那片昏暗的角落。
“对了，大叔，咱们女生宿舍那边是不是之前发生过命案？”
话一说出口，大叔就拉住河川的胳膊，“这话可别再在学校里乱说了，不该咱们管的事儿别管。”
大叔眯着眼在四周瞅了一圈，“女生楼那边事儿可多着呢，叔劝你一句，没事也别多嘴问别人喽。”
俩人边说边走，很快就到了门口，“行了，你先去收拾收拾头型儿。”
河川听了大叔语气中透露出的信息，隐隐肯定了心中的猜想。
随便在学校附近找了一家理发店就走进去。
中午休息时间，出来抽空理发的人不少，河川问了问前面排队的人数就果断出来先去买了几件衣服换上。
镜子里的人穿了件浅色衬衫，外面随意地套着黑色外套。身材高大，肩宽，窄腰，两手插兜微微耸着肩。因为一侧肩膀上背着东西轻轻翘起，导致有点轻微的高低肩。
导购员脸颊有些泛红，将装好的几套衣服递过去。
之后才去理发，再去时人已经走的差不多了。
坐上椅子，一个雌雄难辨的托尼询问：“想剪成什么样？”
“随便。”
说完就闭上眼摊在哪儿等着理发师自由发挥。
再睁开眼，面前镜子里已经由一个长发流浪汉变成美式前刺大帅逼。
那个雌雄难辨的理发师啧啧夸赞道：“帅哥，你剪这个发型出去走一圈估计都有妹子问你要联系方式，真是太帅了。”
帅吗？
河川因为甚少跟活人打交道，对人类审美不太了解。
想到这茬，脑子里突然出现昨晚那个中二少年说的话。
【道长你长的真帅，有没有遇到过那种色色的女鬼？】
*
晚上河川就已经将所有东西都搬到学校里了，如大叔所说，高三学生睡的很晚，差不多快十二点，才陆陆续续彻底熄灯。
宿舍楼下的大门已经上锁，河川手指在铁链上敲了两下，就将门轻轻扯开。
一路轻手轻脚翻到女生宿舍楼。
子时是阴气最强的时候，那种阴森森的气氛比白天路过时更加强烈。
一阵冷风吹过，河川身后感觉到一股**的触感，一回头，却又空无一物。
暮然间他抬头看向楼外的大树，枝叶已经渐渐浓密，树枝也被风刮得乱飘。
只是树叶晃动的朝向与自己所感受到的风却不是来自同一个方向——楼梯里也没有开窗户，更不会有什么穿堂风。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小鬼的把戏。”
河川立刻从楼梯向下跑，如他所料，不知下了多久却像没有尽头一般，始终还有去路。
跑楼梯的瞬间，河川脑子里出现了一个想法。
这楼梯怎么跟跑步机似的？
河川现在虽然还能看到周围的一切景象，但实际上已经处于另一个空间了，但空间内具体是什么样他却看不到，只能靠感知。
“这个小鬼不会是想让老子下一晚上楼梯吧？！”
河川翻了个白眼，掏出一张符纸，“巽风”。
空间内刮起跟外面一个朝向的风，风越吹越大，河川身上那种潮湿粘腻的感觉渐渐散开。
转即反手从背上拿出桃木剑凭空抽下去。
“咻”一声，如同抽在棉布上一般发出声响。
空间被破掉了。
眼前出现一个白裙子阿飘，披头散发看不到脸。
河川道：“什么女鬼统一装扮啊？黑白无常给批发的吗？”
不料，那女鬼却怒了，整个儿不成人形，手臂伸得老长直奔河川脖子。
河川又想起方洄那句话。
……
【道长你长的真帅，有没有遇到过那种色色的女鬼？】
……
这女鬼看着可丝毫不为我的美色所动啊！
颠了下手中的桃木剑，这玩意儿不好之处就在于攻击范围有点短，碰到这号女鬼河川根本难以发挥。
他一边跑着躲避身后追赶，一边侧脸瞄准目标，找准时机“咻”一声桃木剑就化身长矛扎向身后。
“啊！！啊啊啊啊！！！！”
一击必中。
女鬼夹着嗓子哇哇叫了半天，河川才看清脸。
满脸都是血，五官已经像是摔碎的烂西瓜一样变了形，但依稀看出是个年纪不大的小鬼，说不准就是这个学校的学生。
河川懒散插着兜儿，“有话好好说，能动嘴就别动手，说说吧你为什么害人？”
女鬼嗷嗷几嗓子似乎想哭。
鬼还会哭吗？
河川不知道。
往常在他手下的鬼根本没有哭的机会。
那些荒郊野岭的鬼往往都不成人形，甚至没有意识。
女鬼瞪了他一眼，跳起身来。
逃遁了！！！！
人生中最遗憾的事情有什么？
女朋友被撬墙角了；煮熟的鸭子飞了；还有撞枪口的小鬼跑了！
河川哪能乐意白忙活，当即就是个猛追。
又是跳楼又是翻墙，河川这个自称老年人的懒蛋差点没跑断气。
黑暗里河川一不留神儿就猛猛撞上个障碍物。
撞的瞬间还软乎乎的，下一刻就摔了个屁股蹲儿。
对面的人先发话了。
“咦，道长？怎么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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