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清这晚就在病房守着，中途没熬住，眯了一会，等醒过来，天已经蒙蒙亮了。她突然发现自己的眼睛问题更大了，先前那颗一直模模糊糊的小树竟然变得清晰无比。江月清吓了一跳，连忙揉了揉眼睛。小树还没消失。她又到病房卫生间的镜子前仔细看了看，眼珠眼皮都好好的，可视线里就是多了一颗小树。
完了，她不会是脑子出问题了吧？
江月清吓到。她还不想死了，她死了，她爸妈怎么办？他们养了她这么多年。
病房里打扫卫生的保洁进来了。江月清赶紧洗了一把脸，离开了卫生间。医院的镜子照人并不清晰，她或许是看错了，她想回宿舍再好好看看。
郝媛媛的吊瓶里的液体还有很多。江月清跟护士说了一声后，回了女工宿舍。宿舍里另外两个女生还睡着，她没好意思把人吵醒。拿了自己的小镜子，在窗户前仔仔细细看自己眼睛。
眼珠和眼皮跟以前一模一样，连红血丝都很少。她闹不懂了，自己到底会是什么病？
但不管是什么病，她现在没钱了。郝媛媛住院的事情也得跟厂里的主管汇报。
胡主管听了汇报后，领着江月清来到了一间办公室，里面有个穿着套装的俏丽女子正在打电话。等她打完电话后，胡主管就说了郝媛媛的事。
俏丽女子点了点头，又看向了胡主管身后的江月清：“就是她发现了，对吧？”
“对……小江，这是我们吴厂长。”
吴厂长？江月清反应过来，振兴电子厂有二个厂长，员工们通常叫的大厂长也就是老板，姓曾，叫曾伟明。老板娘也就是二厂长，吴飞宇的亲姑姑吴雪雁。
“吴厂长您好。”
吴雪雁笑了：“小姑娘长得挺漂亮的。人也是你弄到医院去的吗？”
胡主管微笑看着江月清。这小姑娘何止是漂亮，私下里被那一窝男工们评为了厂花，要不是有吴飞宇拦在前面，追求者绝对不少。
江月清回答：“是，我把郝媛媛先背到了隔壁的中医馆，中医馆的医生给她扎了针灸，还帮忙和我一起把人抬到了人民医院。”
“你一晚上没休息吧？是不是在医院守了一晚上？”
“也没有守一整晚，中途我睡了一会。”江月清老实回答。电子厂要求员工态度端正，做事认真。她不想旷工，旷工要扣钱的。
吴雪雁笑着说，“那行吧，你今天上午就休息吧。不算你旷工。医院那边我们会安排人去照顾。”
江月清松了一口气。胡主管还有事要汇报，让她先走。从办公楼下来，江月清找了一个僻静处，把自己的钱数了数，大钱三百已经交了住院费，她手上只剩下了八十多。中医馆年轻医生的交待又上了心头。江月清叹了口气，有些懊恼自己刚才怎么没说垫付住院费的事情。
但说了有用吗？她不确定。现在只希望手上的钱够付中医馆的费用。
中医馆里面，老中医和小五医生都在，江月清在门口犹豫了一会，还是走进去了。老中医在给人把脉。她拉了拉小五医生，低声询问：“小五医生，我是来补交费用的。”
小五医生笑了。他约莫二十三四岁，一张脸圆乎乎的，看着就喜气，“行，来吧。昨天我师傅用了针，一针二十，三针六十，再加上诊疗的费，八十元。”
江月清愣了下，居然刚好八十元。
“怎么了？嫌多啊？担架和我昨天抬人的辛苦可没算你钱哦。”
“没有没有！”江月清连忙说，把自己卷成一团的钱又拿出来了，数了八十元后，自己手上就剩下了几角钱了。她把钱给小五医生。
小五医生笑起来了，昨天晚上这丫头跟人讲价住院费的事他听到了，抠抠搜搜数了又数，那小脸上表情都快成苦瓜了，所以他临走就逗了逗。谁知道今天居然真来了。看样子，这是人家仅剩的家底了。
“行了行了，不要你的钱了，回去吧。”
江月清懵了，“真不要了吗？”
小五忍住笑：“你要再问，那我就收了啊。”
江月清连忙把手收回来，道了谢后赶紧走。回到了宿舍，也睡不着，时不时拿小镜子看自己的眼睛，又想到自己手上的钱没多少了。还不知道郝媛媛醒了没有，要是人很长时间不醒怎么办？她父母听到了消息应该会来吧？到时候怎么开口说垫付住院费的事情呢？
胡乱想着，书也看不进去了。中午到了，她爬了起来。早餐没吃，中午再不吃，那人要熬不住的。江月清去食堂了，打餐的时候，想着要细水长流，就要了米饭和一点咸菜。魂不守舍从吴雪雁旁边走了过去。
吴雪雁看到了，心里奇怪，还以为食堂这天菜没备够，走过去看了看，才知道不是。
胡主管过来了。这天上午，他带了两名女员工去了趟医院。郝媛媛已经醒了，他也跟郝媛媛的家里联系上了。
“她家里人明天应该能到了。我仔细问过了，她以前就犯过癫痫，来我们厂里的时候，隐瞒了没说。这次从床上掉下来，要不是有江月清在，说不定就要出大事了。”
吴雪雁看着埋头吃饭的江月清，问：“她的住院费是不是江月清垫付的？”
“对对对，我问过医院了，本来按规定，住院费至少要交五百的，江月清估计没带那么多，就交了三百。”
吴雪雁笑了，“我估计她不是没带那么多，而是只有那么多，你看……”她指着就着咸菜吃饭江月清让胡主管看。小姑娘不仅人长得漂亮，品性也不错。
胡主管轻咳了一声。他是吴雪雁一手提上来的，算是嫡系，在厂里也同时担着耳目的作用。当然，这是私下的。“吴厂长，有个事情，我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说……”
吴雪雁转过头来：“什么事？”
胡主管笑了下，“也不是什么大事……跟小江有关，这丫头不是人长得漂亮嘛，飞宇这段时间正在追她……”其实，胡主管觉得这里用骚扰这个词更合适。
吴雪雁愣了下后，笑了：“是吗？这小子这次的眼光倒是不赖。”
她这话倒是把胡主管搞懵了。吴雪雁不是一直反对吴飞宇跟厂里的女工们谈恋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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