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如尸九所料,今晚那位殿下的确吃了不少苦头。
奉狼王之命,一众雪狼亲卫突袭了北地二殿下的花船。
月亮节,北地上下同祭先祖的庄重节日,那位刚被认回的二殿下竟就公然领了一众不知从何寻来的妖界花娘,同北地的纨绔们一块寻欢作乐。
狼王闻知大怒,命大殿下北搠将其押入弑魉狱,封其法力以肉身之躯受抽筋剥皮之痛,整十二道流程下来,北祁已无法维持人形,巨大的狼身血肉模糊,终是被抬送出了弑魉狱。
回了府,老管事领了医侍围了过来,“殿下啊,平日里你要怎么玩你看谁管你,怎么非要在这关头触陛下霉头啊?”
“吾,乐意。”气弱悬丝的声音从带血的狼嘴里吐出,北祁翻身吐了一大口血,跟着便晕了过去。
狼侍们一通手忙脚乱,待医侍发了话才散开了去,仅留一位照看。
乌浔川不声不响弄晕了那位狼侍后领着林笙从房梁上跳了下来。
“殿下,送你去冰川血泉?”
床榻里侧的身影已变回了人形,转过身无奈叹口气,“今日那地方又被你闯过一次,他们已经发现结界被破坏了,现在再去,等着我们的就是狼王的亲兵。”
乌浔川无言以对,犹豫一二终是从袖口取出半截泉眼枝。
北祁:……你掏东西的动作再快些,我就真的要感动了。
“殿下,你现在是何打算?”
“这北地的王,吾暂时不想要了,但吾答应你们的事仍作数,只是吾准备换个方式兑现。”
“殿下打算如何兑现。”
“吾得到消息,妖界宝物若水珠即将被秘密送入北地,只要毁了它,你们担心的事情便暂时不会发生了。”
北祁说这话时,虽是对着乌浔川,眼神却一直虚虚探着他身后的人。
“殿下。”乌浔川往前站一步,用结界隔开他们与林笙,语气里明显带着不悦。
北祁撑着身子坐了起来,轻咳了一声:“那人是她吧,你这么些年努力修炼,苦心经营多方势力是为了今日能够站在她身边?”
乌浔川没有回答,眸光幽深了几分,放在身后的手一点点攥紧起来,克制自己此刻内心肆虐的阴暗想法。
“放心,你的幻术没有破绽,这只是我的直觉。”
北祁颇为感概地继续道:“当年的小狐狸真是长大了,一招惑心术就瞒天过海骗过了众妖,要不是你向吾坦诚了身份,吾至今也被你蒙在鼓里,你放心,她的事吾会帮你遮掩,比起那位……”
“殿下”乌浔川生硬地打断他的话,“殿下刚刚提到的若水珠在哪里?我想办法尽快去毁了它。”
北祁眉眼一挑,心下了然不再纠结于故人的话题。
“它现在在哪,吾不知道,但三日后狼王的寿宴上,定会有妖族借此机会在宴席上献上此礼。”
“尸九知道此事吗?”
“吾也是那日花船上才得知的消息,没来得及告诉他,这事吾会找机会同他说的。”
“殿下,那这三日就多有叨扰了。”
“不必同我客气。”
北祁示意乌浔川撤了房间里的结界,对着房间角落喊了声:“桦木。”
木桩子里走出道孤高身影,蒙着面,恭敬道:“殿下。”
“送他们去白街,对外便称是吾外祖家的远方亲戚。”
“是,殿下。”
乌浔川和林笙从领着侧门出来,又打一条小道绕过主街,去了城中的另一侧。
“这是殿下的私宅,二位可以安心在此歇下,如有事需要吩咐,去巷子口的糖水铺子说一声便可。”
“好,麻烦了。”
林笙在妖界的第一晚,是半夜被梦惊醒了。
梦里有个面容模糊地女人堕入了无尽深渊,她没有惊呼救命,只是安安静静地任由时间和生命流逝,她的身下是万丈荆棘,终于异物刺穿了女人的心脏,她认命地闭上了眼睛。
醒来时,脸上一片凉意,林笙抬手一摸,才发现自己哭了。
恍惚中她走出房门,才发现院子里,还有一人没睡。
朦胧月光下,石板桌上的男人身上沾满清浅微光,一抬头,露出一张风华绝代的脸。
“林笙,北地风寒,可要同我喝一杯酒暖暖身子?”
听他这么一说,林笙才发现自己仅穿了件单薄的衣服,那件狐皮外袍没有拿出来。
“好。”
刚一坐过去,男人变戏法般打了个响指,那件狐裘就出现在了他的手上,乌浔川起身,替林笙披上。
缱绻馥郁的酒香一下就近了,轻轻喷撒在林笙的耳下,带着潮湿的热意,一种奇怪的感觉从心里蔓生,林笙说不上是种什么感受,但她倒是不讨厌这种感觉。
“给。”帮林笙系好狐裘,乌浔川给她倒了杯酒。
白瓷的酒盏里盛了青梅酒,已经被小火温好,是扑鼻的绵绵清香,带着些微的涩,入口却有回甘。
“今天你和那位殿下的话,我听到了一些。”林笙忽然道。
“噢,听到了什么?”乌浔川端着酒盏的手一下就握紧了,心里松一阵紧一阵,他不知道自己是害怕暴露真实身份,还是希望能戳破那层谎言,让她看到更真实的自己。
“你和尸九是一伙的吧?”林笙手指轻叩着石桌,对于自己零星从结界里听到的信息进行了合理推测。
乌浔川到底松了口气,原来她只听到了后面一半。
“是。”
“你不希望人妖两界再起战争?准备和他一起找出若水珠,然后毁了它?”林笙猜测道。
“是。”
“好,我会帮你。”她的法力已经逐渐恢复了,那日都能悄无声息破开他的结界了,她现在心情不错,林笙给自己又倒了杯酒。
月光微亮,乌浔川清楚的看见林笙因着那杯青梅酒,耳朵上已经慢慢晕染开绯红。
此刻她穿着他的狐裘,喝着他倒的酒,自然地坐在他身侧同他说话,不设防备。
他期盼很久的一幕现在实现了,他说不上此刻具体是个什么心情,心中悸动不断,他放下手中空了的酒盏,好像多了些勇气,忽然想告诉林笙一些事情。
“林笙,我给你变个戏法吧。”
“好。”林笙喝了点酒,刚才心底那点不知所措已经冲淡,她眯了眯眼,准备看看他到底想干什么。
乌浔川起身,一件件脱了自己的衣服,最后只剩一套贴身的内衫,那腰带系的松垮,隐约可见一截精瘦白皙的腰肢。
乌浔川脱衣服的停了一下,瞟了一眼面前的林笙,正好对上那人杏眼清亮,坦荡直接,带着欣赏的目光。
手忽然不听使唤的僵住了,他有些局促地转了个身,低头快速解了最后的衣服。
还没等林笙好好欣赏眼前的月下美人图,那美人就凭空消失了。
而脚踩美人衣衫的是一只狐狸,它的毛色纯净,浑身雪白,唯额间有几簇火苗形的红色印记,一双浅棕色的琉璃眼如秋水似清潭,叫人忍不住一眼陷进去。
但林笙不是普通人,她只恍惚了一会就清醒了过来,再去看时,她看着只觉得面前这狐狸怎么这么眼熟。
乌浔川送自己那件狐狸裘袍……
都说兽妖在化形成人时会褪去自己最开始毛皮,而后再次生长出新的皮肤,那么,那件狐狸裘袍是……
那狐狸也不说话,干巴巴地睁着大眼看着林笙。
说不上有多惊讶,她也早有察觉有些异样,林笙细眉微蹙,想了想道:“所以你从一开始就对我施了幻术?”
她一手撑着自己的下巴,一手摩挲着那盏暖玉制的酒盏,看着面前带着视死如归表情的狐狸。
狐狸脸色乍白,眼神闪烁不安,最后低头承认道:“是,我很抱歉。”
“为什么?” 反正都是妖,要装的话,装个人不行吗?依他的法术,她不一定真能看出来。
狐狸的声音更低了,语气里藏了委屈“很久之前,你说狐狸狡诈,你不喜欢。”
“但你喜欢乌鸦,你说世人对它们总是恶意满满,你偏要喜欢它们。”
林笙又给自己温了杯酒,一饮而尽后她放下酒盏,对着狐狸招了招手。
那狐狸刚一靠近,冷不丁就被人抱了起来,一张黄符隐入额间。
它听到林笙不疾不徐道:“我忽然想起一件事,你曾说过你是我的宠物。你总这样真一句假一句的,我不爱分辨了,姑且当这是一句真的,我就让你再当几天吧。”
第二天,白街青木巷里的狼妖们发现,巷子里最里间那许久不见烟火的雅致小院住进了主人。
是一位样貌出众的年轻狼族姑娘,那姑娘身体好像不是很好,总是裹着厚厚的一件狐裘。
不过那件狐裘是真的好看,纯白的狐毛没有一丝杂质,毛皮柔顺光泽亮丽,领口处自带一团像凤凰花的红纹,映衬得那姑娘小脸格外白净好看。
对了,她还养了只模样漂亮的狐狸,那狐狸瞧着颇有些灵性,特别护主。
待在姑娘怀里时老老实实,一旦有别的狼靠近,它就冲着他们龇牙咧嘴,目光凶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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