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生肉喂完,鸦群散开了,那棵梧桐树上下来一白衣紫发男人。
“阿川,事情帮你办好了。”
“谢谢。”
“阿川,这么多年了,真的不能放下她吗?”他还是忍不住想要再劝一句。
“白恕,我做不到。”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她有一天恢复了记忆会怎么对你?”
等了很久,乌浔川都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白恕心底叹口气,换个话题。
“你怎么还把行踪泄漏给了那边,你不会真以为你那小侍卫真的忠心耿耿一心向你吧?”
乌浔川早已收起了人畜无害的浅笑模样,语气平静道,“左右逢源生存之道罢了。”
多年默契,白恕立马想明白了,“你是故意的。”
与那小乌鸦演一演主仆情深的戏码,既可以让那群老家伙以为一切皆在掌控之中,又能借这个消息稳一稳蠢蠢欲动的那些势力,给自己挣个清闲。
“当年乌啼的事你究竟有没有插手,如果真是你做的,有没有把自己择干净?”
乌浔川沉默,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白恕无奈摇了摇头,明白了也不多问了。
“借这个机会被乌族赶出去也不是个坏事,你知道的,母亲一直希望能再见你。”
“白恕,扶风白川早就死在了炼狱池里,现在世上只有乌浔川”他提醒道,“我要走了。”天快亮了,他的幻术马上就会自动解除,她该醒了。
白恕看着面前的好友匆匆离开的背影忍不住又叹了口气,罢了,随他去吧。
又是一觉到天亮,林笙醒来时四肢百骸像被人敲碎了,丝丝入股的痛钻入每一道紧绷的清醒神经。
这是她所熟悉的感觉,每次耗费巨大灵力后她都要这般疼上几日,令人不解的是,这般情况下她竟然熟睡了过去,一夜好梦。
房门是半敞着的,隔着大半个客厅,林笙看见小厨房里有一道忙碌的身影。
白粥软糯香甜的味道已经飘了过来,客厅里嗷嗷待哺的小孩已经开始喊饿了。
见她出来了,男人快速收拾好厨房,将一碗冒着热气的清香白粥端到了林笙面前。
尸十九抗议:“浔川哥哥,我的呢?”
乌浔川自然地拿过沙发上的毯子给林笙盖上,遥指小厨房,:“在锅里。”
尸十九:……孩子决定自食其力。
林笙喝着粥,味道预料之中的好。
旁边的乌浔川忽然靠过来,低声附耳道“主人你的内丹是出什么问题了吗?”
林笙放下碗,风驰电掣中冷刀出鞘。
她将乌浔川放倒在沙发上,单膝跪在他胸口,手执利刃逼近其颈间。
“你是怎么知道的?”
同其他不归弟子不同的是,她并不是灵力耗尽心脉不稳受的伤,而是因内丹有损,被自己设下的阵法反噬了......
对于玄门中人而言,内丹有损是一大禁忌,常理下,只有行不轨之事乱天理之序的门中人才会如此,此乃天道对其的惩戒。
乌浔川被死死压在沙发上,没有丝毫反抗,反而是放软了身体。
他的视线定格在林笙仍旧没有血色的嘴唇,语气温和道:“主人,虽不能助你修补受损灵脉,但我有办法可以让你现在感觉好受一些,可要一试?”
林笙手中的刀不留情面地往里送进去一寸,锋利的刀刃刺破男人颈间的皮肤,一股温热的血流淌了下来。
“我再问一遍,你是怎么知道的?”
她的情况很特殊,被术法反噬的修行者额间会有一道无法抹除的黑色印记,周身的灵力里会参杂污浊的天气混沌黑气,而这些情况在她身上却从未出现。
也正是这样,她才能藏好自己的秘密。
乌浔川不甚在意自己的现状,不知死活地拉过林笙的另一只手,将人往自己身上带,不紧不慢解释道:“主人我是你的妖宠,半生花会助我感知主人的情况。”
此刻这两人的画面,虽是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紧张时刻,但落在被结界隔绝了声音的尸十九的眼里,说是耳鬓厮磨少儿不宜毫不为过,小孩相当有眼力见的闷声回了房间。
林笙半信半疑地收了刀,决定信他一回,盯着身下的乌浔川问道,“什么办法?”
乌浔川妖畜无害的笑了下,手快速扣住林笙的腰,身体发力,下一瞬两人位置互换,他虚跪到林笙腰侧,抹了抹脖颈间残留的温热血迹,带血的手心蹭到林笙发白的唇上,给这张苍白的脸平添了一抹春色。
“主人不妨试一试我的血。”
鬼使神差,林笙舔了舔唇角的血渍,没有令人不适的铁锈味,这血是甜的。
很快身体里像吹进了一股清风,抚平灼烧后千穿百孔的神经,破败不堪的经脉也被一股暖流细细滋润,疼感一下便减轻了很多。
林笙一向能忍,自小问道修行时便是一众同门师兄弟里最能吃苦受疼之人,但乌浔川知道,这人其实最怕疼了。
这妖没有骗她,她用了许多种方法都没能消解的蚀骨之疼,用一点他的血却有奇效。
没有犹豫,林笙抓过那人染血的手,伸出半截舌尖将上面的血迹舔了个干净。
乌浔川愣了一愣,眼神从林笙逐渐恢复血色的脸上飞速挪开。
房间里的尸十九忍不住好奇,扒开一道门缝,点起脚尖往沙发那头看。
还没来得及看清楚两人是如何打架的,面前的门就砰的一声合上了。
不等林笙开口说些什么,那种温热的触感消失时,乌浔川立刻翻身下了沙发,端起茶几上的空碗头也不回的往厨房走。
“厨房里还有粥,我去给主人再端一碗。”
早餐过后,林笙接了个新任务,二十一世纪了,玄门中年轻一代也与时俱进,不再常年蜗居深山幽谷。
玄门长老们与一些不为人知的特殊机构达成合作,让小一辈们去解决一些非自然棘手事件,借此锻炼大家的心性与能力,昨晚破黄泉之梦便是如此。
而今天,她需要去妄生镇,抓捕一只由阴间叛逃的鬼差。
那鬼不知用什么办法逃过了地府的层层关卡,好不容易出了阴间却没有直接进了阳界,而是进了妄生镇这个人鬼妖三界交界处的三不管地界。
这是个被三界默许存在的灰色地界,鱼龙混杂,人鬼妖杂居。
想要藏身,容易,想要找鬼,难。
临出门时,乌十九眼巴巴苦苦哀求林笙,希望她能同意带上他去见见大世面,可惜惨遭无情拒绝。
林笙收拾好东西,看了看旁边亦步亦趋跟上的男人,留下一句 “你也留在家,替我看着他。”关门走了。
妄生镇是不分白天黑夜的,这里只有永夜,鬼魅横行的永夜。
今夜这里似乎有什么喜事,林笙一进去便被一只青面獠牙的鬼硬塞了一包喜糖,这地方阴气极中,她又刻意隐匿了自己的气息,大概是被对方当成了同类。
这鬼嚇哧吭哧对着她一通鬼语,可惜她并不是同道中人,那鬼道是善解人意,以为她是不好意思,便又自作主张把人拉进了一座极气派的宅院。
这里的很多地界都设了禁制,便自成一个小世界,而她眼前的这栋宅院显然也是被与外部隔开了,才会一丝一毫风声都未曾泄漏出去。
放眼望去,偌大的前厅挤满了大大小小数百只鬼,奏乐的,跳舞的,弹唱的,热闹极了。
金箔纸做的元宝堆成了一个小山,就大大咧咧摆在一旁,一只马面白须的鬼在入口处做着登记,宾随着客们不断涌入,那小山的高度往上又加了加。
红黑色囍字贴满了前厅的大小角落,整个前厅张灯结彩,喜哀乐同奏,很显然这是一场婚宴。
看这排场,显然还是场盛宴,看来这妄生镇里的鬼几乎都来了。
鬼都爱凑热闹,林笙有种直觉,那只从地府里叛逃出来的鬼可能也在此做客。
而她一贯在这种事上有点运气,常常有些得来全不费功夫的好事找上门,或许这次能不必花个十天半月一道一道闯结界去寻那鬼,叫她一回就能撞上。
林笙想的很好,步伐走得也轻快,一脚刚迈进前厅里去,就被几只枯白的鬼手拉了回来。
几只鬼对着林笙又是一阵叽里呱啦连带着手脚比划。
这回林笙看懂了,金元宝,份子钱。
林笙掏了一会百宝袋,嗯,大意了,各种法器她带了不少,钱还真没带一个子。
见她半天拿不出吃酒的礼金,前厅看热闹的众鬼开始窃窃鬼语,那位马面记账先生的脸拖的越发长了,场面变得尴尬起来。
忽然后面又有客人进来了,身上有林笙熟悉的味道。
一袭金线月白袍,黑缎束发,长身玉立,在一堆青紫鬼面里,这妖好看的很过分。
两锭金元宝被放在登记台上,乌浔川说了几句林笙听不懂的话,众鬼嬉笑着将他们迎了进去,眼神暧昧的来回打量两人。
乌浔川倒是坦荡,凑到林笙耳边低声解释:“主人,我和他们说我妻子急着出门吃酒,忘记带钱了,我只是特地来送钱的,但他们很热情,邀我同你一道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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