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林笙倒是不关心这个,“尸十九跟你一起来了吗?”
“我把他送到我的一个朋友那了,你放心,他现在很安全。”
他们坐进了最靠里边的位置,没过多久便开了席,鬼新娘没见到,只一身绛红大袍的鬼新郎出来迎宾客。
席面一时热闹极了,众鬼推杯换盏间林笙放了一丝自己的神识出去,去寻那只叛逃的鬼。
乌浔川替林笙挡下几杯酒盏,鼻息里也开始带上温暖的甜酒香,他忽然凑近林笙问道:“主人想不想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就在刚刚,一位黑面老鬼行色匆匆跑了进来,附耳与那新郎官讲了什么。
接着那鬼新郎面色由青紫变得乌黑,很快便消失在了前厅。
现在整个大厅的鬼都在交头接耳说着些什么,那细细碎碎的鬼言鬼语愈演愈烈,吵得林笙耳膜开始发烫。
但她还是先问“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从那晚他重伤晕在自己面前开始,到护心河,再到今天,乌浔川好像每次都能随时出现在自己身边,难道,又是因为半生花吗?
又替林笙挡了几杯递到面前的酒,那张冷玉般的脸很快便带上了些醉人的红晕,看向林笙的眼睛里透着些朦胧微光,那里面藏了点林笙看不懂的东西。
这鬼宴上的酒也不知人可不可以饮,会不会醉人,但显然妖是可以喝的,还有些上头。
乌浔川眼角也泛出红了,他将头倚在林笙的肩上,带着酒香热气的鼻息喷在林笙的耳下,那侧皮肤莫名也跟着热了一阵。
像是自言自语,林笙听到他喃喃道:“主人我酒量不好。”
乌浔川继续自顾自地说:“主人,他们说今晚有好戏看,这新娘子的老相好来砸场子了,这鬼新娘可能要同别的鬼跑了。"
抢婚?别的鬼?地府叛逃的鬼差?
林笙的猜想很快便被印证了,入府的结界被忽然涌入的一团红色浓烟炸开,接着烟雾化作滚滚浪潮向众鬼袭来。
那红烟里不知道藏了什么,像是能跗骨吮血,扒上了血骨便死不松口,一时间鬼哭狼嚎一片。
好在都是死过一遭的了,众鬼们回过神来,尽数使出本事,断臂求生有之,金蝉脱壳亦有之,个个惊恐逃窜,夺门而出,唯恐那红雾再来一遭。
林笙给自己和乌浔川各画了道辟邪护身符咒,趁乱拉着乌浔川便进了内院,猫上了房梁,选了处适合看戏的好位置。
很快,闹事的鬼踏着还未完全消散的红烟进了内宅,与方才四散开的恶鬼不太一样,这只鬼,颇为鬼模鬼样,仪表端正,五官俊朗,除了面白如纸外,这鬼和人没有什么差别,也和她任务上的那副鬼画像长的一样。
“婉清,我来接你了。”那鬼冲着贴满囍字的门开口道。
声音不似一般鬼那般阴恻滲人,这鬼的声音出人预料的温润好听。
啪,啪,啪,三声清脆的巴掌声先出现,男鬼的脸上多了三个血淋淋的红手印。
随后雕花红漆木门被一道劲风吹开,一双绣金线凤凰的红鞋走了出来,它的主人面白似雪,模样也是十足的温婉动人。
那女鬼一开口便是十足的江南戏腔,“你怎有胆再来此寻我?”
婉转凄厉的苏腔听得人心神一漾,这女鬼有副好唱腔。
男鬼悲戚乞求道,:“婉婉此前种种皆是我不好,你放心,现在不同了,今后我定千百倍补偿你。”
女鬼未曾动容,神色反而愈发冷漠,“吾与汝,不及黄泉,无相见也。”
鬼言鬼语果然不可信,这哪是要旧情重燃,分明是旧恨未了。
听了这话,男鬼的脸色也变了,原本含情脉脉的眼神变得狰狞阴鸷,额间黑色经脉暴起,他冷笑一声,威胁道:“江清婉,你若现在跟我走,我还能同你温言细语重修旧好,你要是仍不识抬举,就休怪我不念往日情分。"
看到这,林笙从身后的背包里掏出一袋柿饼,想着接下来该是昔日旧情人反目成仇的戏码了,虽然俗套但她爱看。
一口咬下去,洁白的糖霜糊了一嘴,沁甜果香盈满唇舌。余光撇见一旁乖巧安静的妖。
“吃一个?”看在起先为她挡酒的份上,林笙勉为其难决定分他一个。
乌浔川身上的酒香还没有彻底散开,烈酒的热气上了头,他的眉眼依旧染着坨红。
那双本就好看的丹凤眼此刻亮晶晶的,没有同她客气这醉妖傻笑一下,朝她的位置挪了挪,头一低就着她的手飞快地咬了一口她刚刚咬过的柿饼。
林笙皱眉,看着手上那块还剩一半的柿饼,纠结一二。
这一袋柿饼,就属她手上这个最大,最甜,这醉妖还挺识货。
那边两鬼已经开始斗法了,林笙把柿子塞进醉妖嘴里,准备老实看戏,开心捡漏。
眼见着那女鬼逐渐处于下风,林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糖霜,准备下场。
“郎君~”黄莺娇啼,那女鬼开始搬救兵了,对了,差点忘了,还有位角没有上场。
听了呼唤,鬼新郎从门外杀了进来,鬼气冲天咬牙切齿道:“夫人,屋外结界已被我亲自加固好,昔日他欺你之恨,今日他搅局之仇,我必一一报了!”
男鬼面色愈发阴郁,他厉声道:“好啊!离了我你倒真是找了条好狗,今日我便先杀了他再抢了你,以后你便同我做对野夫妻!”
“竖子!,好大的口气!拿命来!” 鬼新郎也是有些道行的,祭出两把三尺红色双刀,将那黑色雾团斩灭个干净,眼看就要逼近男鬼。
忽然就听男鬼怪笑一声,从腰间佩袋里取出一只毛笔,朱红的笔杆上有一个毫不起眼漆黑的小字,傀。
鬼新郎脸色当时就变了,返身奔至女鬼身旁,拉着她就要施法跑路。
林笙面色也严肃起来,地府里一年到头总要跑几只不听话的鬼,一般就是私下里自己解决了,从未这般大费周章请她一个外人相助的,总归是有什么特殊情况的,但这次的情况,属实很是棘手。
那笔,自然不是一般的笔,傀笔乃地府三大镇府之宝,被埋在地府十八层地狱下端的极寒之地,用以镇死者之魂。
傀笔被盗,地府不宁,难怪这几日忽然涌出了那么多恶鬼闹事。
只是这笔有自己的神识,向来只听从一只鬼的召唤,便是地府鬼神阎王,其他鬼一旦触碰便会神魂具灭,也不知道这鬼贼是如何让傀笔听命于他的。
但都知道,阎王大人这几日去上面赴宴了,至今还未归,也不知道何时归,现在地府里的话事人与玄门交好,因此最后这棘手差事便落到了林笙头上。
“乌浔川,不许出这个圈。”
林笙扶着他靠在墙角,对着醉了的人发号施令,她在他的周身留了个禁制圈,他的身上仍带着她的一丝魂魄,只要她不死,这个法阵即能制止他胡乱跑出来帮忙,也能护他待会不被殃及。
高手过招从不废话,林笙嘱咐好乌浔川就从暗处走了出来,她动手前也向来不报家门,那鬼刚拿出笔,林笙的红莲火焰便飞了过去。
那男鬼也很警觉,注意到身后动静,回身借那傀笔神力接下了林笙的烈火,见到竟然是个人类女人,寒声威胁道:“你可知我手中这笔,也可夺人生魄”
傀笔的确可抽夺人的三魂七魄,但林笙看出这鬼并不能调用傀笔的全部力量,现下这般,也不过是拿出来吓唬吓唬,虚张声势罢了。
一旁的新婚鬼夫妻见有高人帮忙,虽不明身份但瞧见这是敌人的敌人,也不跑了。
只仍忌惮着男鬼手中的傀笔,只敢远处助攻,在双方混战胶着时给那男妖下点绊子。
那鬼很快发现自己现在所能调动的傀笔之力无法完全制服眼前的人类女子,男鬼与林笙久久僵持不下,林笙打得有些不痛快,软刀子割肉,这要打到什么时候。
“八斤,还不出来,你再躲,小心我回去拿你喂火炉”
八斤,一柄欺软怕硬的上古宝刀。
林笙面无表情威胁道。
八斤微不可查地抖了抖,挺直了腰板,哗的一声变为林笙手中的黑刀。
林笙趁那鬼愣神之际摸出口袋里一把面粉,扬了他一脸,手握刀柄往里注了三分灵力,一刀砍去,那把看起来不甚起眼的长刀竟能削骨如泥,男鬼半个肩膀被一刀砍下,化为地上一滩黑气。
他因此被激怒,怒吼一声:“贼人拿命来!”,眸色很快充血成殷红一片,眼角下一寸涌出无数黑紫粗茎,将那张白面书生的脸吞噬干净,那鬼变了个样子。
三头六臂。身长十尺,阎罗面相。
鬼差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将自己便得身形气息同阎王一样,如此便可号召傀笔。
傀笔感应到主人强烈的气息,彻底苏醒过来,周身散出一股自万年寒冰深渊里泻出的阴冷寒气,整个鬼府瞬间冰封,连带着远处观战的新婚鬼夫妻,一起被嵌进寒冰之中。
万物冰封,灵魂颤栗,原来这便是傀笔的真正力量。
林笙的剑已经见了血,是她自己的。
傀笔牵制住了林笙,她感受到一股不可抗拒的蚀魂之寒正丝丝缕缕钻进自己的身体,情况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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