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洹自有记忆起,就发觉自己看人时目之所见与旁人不同。
每一个人身上都弥漫着气雾,颜色不同,深浅不同,并且总在变。
旁人都看不见,就他能看见,也不怪裴洹觉得自己生来不凡。
他想了许多年,也没弄明白这些气雾是什么。但是从小看到大,他也渐渐能看出,气雾颜色越漂亮、越深的人,相貌会生得好些,本事似乎也更高些。
小涣和孟夫人的气雾在漂亮的气雾中是更为特别的存在。
小涣的气雾总是流光溢彩的,极为夺目,还有很少的金色光芒在其中跳动——裴洹每次看着他,最喜欢在气雾中捕捉那几缕金光,一但捉住,就移不开视线了。
而孟夫人的气雾颜色也特别漂亮,可跟小涣不同,她周身的气雾很薄。
裴洹见过有人的气雾会薄一些,可气雾薄的人颜色也会浅,孟夫人是他见过的气雾最薄的人,可这么薄的气雾,又有这么漂亮的颜色。
曾经的他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只觉得孟夫人很好看。
如今,裴洹看着地上不可思议的一幕,神情吃惊。
孟夫人身上的气雾薄到几乎要看不见,可颜色瞧着却越来越深,一条纽带连接着她浮光四溢,顺着纽带往旁边看去,孟涣身上的光芒似乎比从前暗淡。
“高人,这是怎么了?”裴洹瞧着这场面,停下本要上前查看的动作,直觉不太对劲。
高仞低头,看了一眼:“也好,不需要救了。”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奇怪呢。
裴洹有些磕巴:“不需要救是什么意思?”
高仞神情淡淡:“这位夫人的气运本就被天道收回,只剩稀薄气运度日,方才又被强取气运,险有性命之忧。”
“性命之忧!”裴洹几乎惊到失声:“那现在呢?”
“现在,没事了,”高仞没什么反应,问:“这位小公子是她儿子吗?”
裴洹听到没事,松了口气,答:“是。”
“儿救母是本能,”高仞道:“小公子气运浓厚,是难得的气运子,可以理解为他将自身气运分给母亲,为她续命。”
“哦……”裴洹听得似懂非懂,又看了一会儿,孟夫人身上的气雾像会自己生长一般,没多久就恢复为从前模样。
光汇成的纽带也一点点消失。
“气运是跟运道有关么?”人没事后,裴洹瞧出孟涣身上的气雾不如以往熠熠,又生起些担忧:“这种东西能分给别人?会不会影响小涣以后的运气?”
高仞瞟他一眼:“只要不是被天道收回和禁法掠夺,气运会自己养回来的。”
裴洹不明白,但是表示惊叹:“好神奇。”
高仞低声:“等你做了执法者,这些都会知道。”
裴洹没听清,他蹲下:“现在要做什么?不能让小涣和孟夫人一直躺在这里,会着凉的,”他靠近孟涣,想着先把小的抱回去,自言自语道:“小涣的气雾还是这么好看……嗯?”
他像发现了什么,又凑近些,左看看右看看:“怎么没有了。”
高仞已经有点习惯这孩子一惊一乍的性子,淡声接了一句:“什么不见了?”
“金光!”裴洹将孟涣半扶起来,又仔细找了一遍,最后确定:“真的没有了,”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心里却莫名难受:“小涣以前,气雾里有金光的。”
听得这一句,高仞第一次出现了神情波动:“你说他气运中带有金色?”
怎么可能?
裴洹点头:“以前有的,现在怎么找不到了……”
“你……”高仞感到不可置信,又求证一遍:“你确定没有记错?是金色,不是别的?”
裴洹还专注地盯着孟涣,没注意到高仞此刻的神色,他应道:“我不可能记错,小涣身上的金光很特别,所有人都没有!”
高仞凝眉。
真是金色的话,那自然该是特别,若还有旁人有,岂不乱套了?
可是……
高仞将裴洹拉起:“让我看看他。”
裴洹站在一边,心有些发慌,今日发生的事情实在超出他的认知了,便是话本中都没有这么写的,而小涣身上的金光消失,又令他更为不安。
高仞盯着孟涣,无论怎么看,都只是个生得好看些,气运厚些的孩子,与寻常的气运子并无不同。
他一只手覆于孟涣肩上,闭眼感知。
没有。
高仞将孩子放下,起身。
“高人,可有什么说法?”裴洹见他神情莫测,忙问:“小涣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没有金色,”高仞道。
“他以前真的有的,我看了好几年,可好看了,”裴洹以为他是不信,急道。
裴洹所言,高仞心中是信的。他知道这小孩没理由在这时候说谎话骗他,金光消失实在奇怪,其中原因他不得其解,但他知晓这意味着什么,道:“至少现在没有,以后应该也不会有了。”
造化弄人之事,他见得太多,如今心中已生不起半分波澜。
高仞说话时很平静,连带着裴洹都安静下来。
裴洹小心地问:“金光消失,对小涣以后的生活,会有什么影响吗?”
高仞抬手,在虚空中画了几道:“还是好命格,这一辈子能平安顺遂,只要……”
裴洹听得很认真:“只要什么?”继而注意到高仞的动作,稀奇古怪的像在施什么法,又问:“高人,您在做什么?”
“消去他们今日的记忆,气运子若记得执法者,很容易出事,”高仞施法完成,眼皮轻抬,接着上一次的话道:“只要他不会再被掠夺气运。”
裴洹眼睛眨了眨,理清了高人说的话,他点头:“可方才那个黑雾人好像说,我也是什么气运子……”
高仞看过去:“所以你若是不愿成为执法者,我也会消去你的记忆,”说着他又抬起手,像是一旦裴洹说出“不”字,他就要立即动手。
“哎,”裴洹连忙阻止他:“高人,您别着急啊!这种事咱们得先谈谈。譬如执法者是什么,您也要先和我说说是不是?”
这到底是个什么组织,怎么这么专横霸道,一点耐心都没有呢。
裴洹此刻已经有点担心自己的未来了。
高仞思索一瞬,一挥袖,将地上一对母子送回房。
四周静得连风声都无,高仞问:“在这里说吗?”
“可以去我……”裴洹本想着在别人府里谈事实在失礼,正想说自己家就在隔壁,结果话说一半,猛地想起他是在禁闭期间爬墙出来的,闭了嘴,憋了一会儿:“就在这里说吧,长话短说。”
那些被定住的僮仆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他要回去看看情况。
高仞颔首,开始了:“人身上的那些气雾,就是气运,你方才说得没错,简单理解,气运与运道有关,气运越厚,运道越好。
而执法者,就是维系世间气运平衡的人。我们有运眼,可以看见每个人身上的气运。”
“怎么维系气运平衡?”裴洹不解。
“你成为执法者后自然会知晓。”
“那刚才那个黑雾人是什么人?”裴洹问:“听他的意思,他也有运眼?”
“他曾经是执法者,不过走上歧途,成了夺人气运的掠取者,”高仞情绪颇淡:“你看见的黑雾,是他从旁人身上掠夺来的气运。”
“掠取者……”裴洹小声重复,那不就是话本里的反面人物?
英雄就是要斗坏人的!
“掠取者特别多是不是?”裴洹自诩找到了组织价值,兴奋道:“我们的任务就是要消灭他们,惩恶扬善,是不是?”
高仞:“多,算是……任务之一吧。
“我加入!”得到肯定答复,裴洹立刻应声。
小孩真是太有活力了。
高仞看着裴洹:“好。”
“那我需要做什么?”裴洹很快融入他的新身份:“我先去跟我爹娘道别,然后跟您走?我们要去哪里?您以后是我师父吗?话说刚才那个黑雾人真的曾经是执法者吗?为什么执法者会变成掠取者……”
高仞:“……”怎么能有这么多问题的。
等裴洹一次性全问完,期待地看着他,他终于开始一个个回复:
“不用道别,你可以在家里再待几年。”
“不去哪,就在京城。”
“我不收徒,你可以直接叫我名字……不要再说‘您’了。”
“是。执法者和掠取者不过一念之差。”
……
后面的回复,裴洹几乎听不进去了,他听见第一个回答,就已经茫然。
“在家里再待几年?为什么?”裴洹道:“我们不去拯救世界吗?”
高仞:“你年纪还小。”
裴洹:“那总要先教我点什么,下次见到掠取者我才能对付啊。”
他目光坚定,高仞被他说服了:“那我给你拿几本书,你认真看认真学。”
裴洹:“……”怎么成为执法者也是要看书?
他娘说得真对,做什么都要学问。
“好吧,”裴洹勉强同意了:“那我要是有不懂的,去哪里找你呢?”
高仞想了想:“明光寺,我经常在那与了明大师喝茶。”
裴洹,一个重度中二少年。[狗头]
今晚好大风,呼呼呼~
估算失误,感觉裴洹番外还得两章……让我试试后面的内容能不能全部挤进一章里[化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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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裴洹番外(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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