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新居

临安城南宫北城,后朝前市。以皇城为中心的太庙、三省六部等中央官署集中于临安南部,市集集中于临安北部,在钱塘江和西湖之间形成了腰鼓状的形态。

一路走来,到处都是人,越走路越窄,马车都被挤得不好通行。前面见到的房屋建筑都高大宏伟,如今却是一排排的房子码得密不透风。

街道上仍是有香水行、酒行、食饭行、双线行,热闹是真热闹,繁华是真繁华,可钟毓渐渐觉得这里比光泽县拥挤、逼仄。

被钟自强带到新家后,这种感觉更是明显。这个房子在临安城的四环开外,几乎比光泽县的房子小一半。

钟毓的心里有点不高兴,跟想象中简直天差地别。虽然她不开心,可想到这是父亲准备的,明白这肯定是父亲能买到的最好的。

她隐下不满,道:“就知道父亲是最厉害的,这儿真热闹,毓毓喜欢,等父亲得空了一定要带毓毓出去玩。”

“好好好,毓毓好好想想想去哪儿玩,父亲都带你去。”钟自强说着将钟毓放了下来,恰巧看见孙夫人走了进来欲言又止的模样,道:“去找你姨娘去吧,父亲有点事给你母亲说。”

钟毓答了声好,就牵着许姨娘的手,走向安排好的住处。

正厅没了其他人,孙夫人想开口询问。但钟自强还是摇了摇头,道:“先收拾吧,等收拾好了,晚上我在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细细与你道来。这会儿我有事先出去一趟。”

现在的钟府里除了一间厨房,两间逼仄的下人房,和堂屋,只有七间小房间。钟毓晚上必须得跟许姨娘一起睡。

虽然之前也是如此,但钟毓是有自己独立的小房间的,只是她想跟着许姨娘睡。可现在屋里狭小的只有一张圆桌、一张床和一个浴桶。她是不得不跟姨娘一起睡。

钟毓已经忍耐许久了。夜晚,等菊青回去休息后,钟毓伏着许姨娘背,呜呜地哭了起来。

钟毓道:“姨娘骗我,这里没有光泽县好,我们还会回去吗?”

“傻丫头,这里可是别人想来都来不了的。”许姨娘用帕子给钟毓擦去眼泪,道:“你刚刚被你父亲在外面抱着,看得应该更清楚。临安这儿的条件是我们老家那儿远远不可比拟的。这儿的店铺囊括了生活的方方面面,假如你哪一日想买一双绣花鞋,从头逛到尾,你至少能找到十家店铺。可若是在光泽县,你可能走十里地才能见到一家,甚至一家都见不到。”

钟毓:“我为什么要出去买鞋,菊青去就好了啊,我可不管她要走多远,她都得给我买回来。”

许姨娘:“毓毓,已经听懂了是不是,别强词夺理,总之临安城寸土寸金,我们来了错不了。”

“哼,好吧,好吧~” 钟毓慢慢闭上了眼睛。

“这丫头。”许姨娘摇了摇头,又从脸盆里拿来脸帕给钟毓擦脸。

堂屋旁边的房间最大,钟老爷和孙夫人住,此刻他们二人正在里面夜话谈心。可说是最大,但也只比钟毓她们房里多了一张矮塌。

孙夫人:“老爷多年未得晋升,此次可是有什么机遇?”

钟老爷:“确有机遇。夫人可还记得,我当时在太学读书时曾做过私塾先生?”

孙夫人:“当然记得,但这两者之间有何关系?”

钟老年:“夫人莫急,且听为夫慢慢道来。”

钟老爷来到临安后,听说宰相赵愚被新帝宋宁宗贬出京城,死于湘沅之地,如今朝中是以外戚韩胄为首的一股势力掌握主要风向。

而这韩胄,是自己曾经做私塾先生时带过的一位蒙童。钟自强认为这可是一个天大的好机会,错失不知还要等多少年。

于是一直在想办法,该怎么才能见到韩胄,唤起他的记忆。可韩胄如今已是朝廷重臣,又如何是钟自强这等小官能轻易见到的。

他多次请门卫通传,可每次都石沉大海。眼看已经没钱租房了,再不行,只得无功而返。

一日看见房东十分擅长茶道,便上去与之攀谈。一聊才知,这房东深藏不露,竟然靠击茶的手艺,受多家权贵雇佣。

其中就包括韩胄,并且明日房东便要去他家击茶。钟自强本来已经近乎绝望,谁知柳暗花明。他向房东讲述了自己的身世,祈求房东为他引荐。

钟自强本想着再不济就承诺些钱财。可房东看他年迈,样子着实可怜,听完便同意为他引荐。钟自强欣喜若狂。

通过房东的引荐,韩胄真的想起了钟自强,并且决定设宴款待他。不仅专门派人来延接,并且在列坐的官员面前向钟自强行再拜之礼,更是在席间说:“陈先生是有经验的学者,就是可惜被埋没了。”

钟自强:“后来,当天在坐的官员几乎个个都在朝上举荐我,说我德才兼备,是奇才。不日我便被授太学录,迁为博士。你们不知道的是,这短短几个月,我又迁秘书郎了。”

孙夫人喜笑颜开:“真好,真好,我就知道老爷你一定可以。”

可不一会儿孙夫人表情又凝重起来,道:“早听说临安的房价高,坊间传闻许多高级官员都买不起房。我们这房子贵吗?老爷你在信中为何叮嘱我不卖老家的房子,要是卖了手上能用的钱也多些。”

钟自强道:“现在这个房子是租的,如今我们手上的钱根本买不起,与其借钱,还不如租。至于老家的房子,卖了也没多少钱,留着房子,要是以后回家祭祖,还能有地方落脚。”

孙夫人:“还是老爷英明。”

钟老爷:“你放心,以后在这临安一定会有属于我钟自强的房子。”

孙夫人:“妾身自是相信老爷。”

两人相视一笑,相拥而眠。

钟老爷寅时起床,孙夫人也一同起。孙夫人动作轻柔地服侍完钟老爷更衣,再温声细语地祝老爷一天都顺顺利利。天还未亮,钟自强便坐上一顶租赁的小轿子上早朝去了。

虽说已经上过几个月的早朝了,但钟自强每次上朝时心中总会忐忑。最近这段时间升迁的极快,他怕皇帝、其他大臣提出质疑。同时也时时担心韩胄如此帮助他,自己将来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钟自强活了这么多年,十分信奉几条道理。“天上不会掉馅饼”,“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以及“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忐忑归忐忑。韩胄将机会给到自己,自己一定得接住了。钟自强双手执笏,心中自觉归顺韩胄一派。

孙夫人眼看时间差不多了,决定和钟毓带着礼物去邻居家串串门。昨儿晚上钟老爷已经说过了,左边是一户姓李的人家,同是在朝为官,右边是一户姓王的人家,当家的是个捕快。

李家夫人名叫秦文慧,李老爷也是个九品小官,家里有两个儿子、三个女儿,年纪还小,都还未成婚。王家只有三口人,王家夫人赵云总是在家绣花赚钱,王老爷在临安城的衙门做捕快,只有一个儿子,才十四岁便已考上了秀才。

孙夫人决定先去李家。敲了敲门,只听屋里一个婆子应声道:“谁啊?”接着,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

门打开来,是两个陌生人,一个看着五十多岁打扮端庄整齐,一个小的五六岁的样子。

孙夫人主动开口,道:“我们是昨儿刚搬来的,就是隔壁这家,来串串门。”

婆子点点头,直接转头喊道:“夫人!是隔壁邻居家的来了。”婆子一边说着,一边弯腰请两人进来。

这边的格局和自家差不多。婆子将两人引进堂屋就出去了。周边没人,钟毓便四处打量着。看见院墙边有几个小姑娘在那儿摘花,那一大块地儿都种着花,不知什么品种,红的、黄的、白的,杂乱无序却又十分漂亮。

看了两眼,钟毓又被旁边的秋千吸引住了视线,秋千的架子上还缠着葡萄藤。钟毓有些想荡秋千了,原来在家也有一个,还是父亲亲手做的。

钟毓发着呆,浑然不知秦夫人已经走了进来。直到秦夫人开口道:“让你们久等了,不好意思。”钟毓才回过神来。

孙夫人站起来道:“我们才刚坐下,又怎算是久等了呢。我们是隔壁刚搬来的,我姓孙,单名一个梅字,这是我小女儿钟毓。”钟毓也一同起身,一边行礼,一边道:“夫人好。”

秦夫人忙道:“快坐下,快坐下,我们这市井巷子里不拘这些。这小毓儿真乖,比我家那几个乖巧多了。”

“毓毓是乖,要不我怎么带了她来你家呢。其他孩子也跟个皮猴一样。对了,这是我们从老家带来的特产,里面是茶叶,很香的,你们要喝着喜欢的话,我那儿还有,即时给我说一声,我就再给你拿些来。”孙夫人双手递上礼物。

秦夫人:“多谢多谢,来了就好,还带了礼物来,都叫我不好意思了。孙夫人今年芳龄几何了?我就叫您孙姐姐吧。听着亲切些。”

孙夫人:“我都五十多了,你叫我孙姐姐,我自是同意的,都把我叫年轻了。”

秦夫人:“孙姐姐不说,我还以为姐姐只大我五岁呢。我姓秦,名叫文慧,今年三十了。”又起身去门口:“这个刘婆子,贯会偷懒,连茶水也不倒一个。刘婆子!刘婆子!”

刘婆子:“诶!夫人有什么事吗?”

秦夫人:“你说有什么事?快去倒些茶水,拿些点心来,没看见来客人了吗?”

秦夫人转身又坐下,道:“这刘婆子是上个月刚买来的,姐姐莫见怪。”

孙夫人:“无碍,无碍。”

“毓儿跟着我们在这儿聊天多半无趣,我家几个女孩儿都在那边,毓儿去跟她们一起顽去吧。”秦夫人指了指先前钟毓看的那处。

孙夫人:“也好,毓毓,你去吧。”

“是。秦夫人,我可以坐坐那儿的秋千吗?”钟毓问道。

秦夫人:“那秋千上又没坐人,当然可以啊。亭子里还有之前她们玩过的蹴鞠、毽子之类的,都可以玩,不要紧的。”

钟毓道:“多谢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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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夫君相爱相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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