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道歉隔着屏风一见后，凤榆槡和祁瑄就再未碰过面。
陆卿嫆恩准她近日可以不去弘文馆伴读，她乐得自在，闭门不出，窝在小房间里吃吃喝喝，精神不好时就歇着，精神好时就看看书。
倒忽略了祁瑄。
那小孩的别扭因她而起，是该她哄一哄。
哄好了祁瑄，也有利于她攻略陆卿嫆，好为下一步做打算。
陆卿嫆以为凤榆槡听了文英的禀报后会自行请退，再让文英去将祁瑄请来。
但凤榆槡并未按常理出牌：“娘娘，臣女有事相求。”
“说。”
“娘娘让玄英姑姑送来的三本书，臣女很喜欢，也都看完了。”古代的书籍可不像现代的书籍，一本几十万字。
陆卿嫆很有人性，给她的书一本是志怪，一本是游记，还有一本，是宫规。
给予她幻想空间的同时，又将她躁动雀跃的心打回了现实。
“臣女想，想再同娘娘借几本书。”
“哦？”
陆卿嫆没问什么书，等着凤榆槡自己说。
门外的文英没听见陆卿嫆吩咐，退远几步，静静候着。
候在更外面的玄英即刻便懂了。
收回望向里间的视线，也收起追回小殿下的念头，状似懒散地抱臂靠着门框，转而看向那高得宛若与天空融为一体的宫墙。
纵使她轻功再好、身手再敏捷，跳得过这堵墙，却跳不过这片天。
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凤榆槡从陆卿嫆寝殿出来。
“文英姑姑，您进去伺候娘娘午睡吧。”
说着朝向玄英，扬声道，“我得了娘娘口谕，劳烦玄英姑姑陪我一道去一趟书房，找几本书。”
月华殿的书房五年前扩建过，藏纳有数以万计的书册，堪称皇宫的小书库。
明面上，这是祁衍赐给陆卿嫆的殊荣，是独一份的恩宠。实际上，也不过是彰显他一国之君皇恩浩荡的手段。
陆家……
不，是忠勇公一家。
陆峥夫妇及长女陆景蕙皆为乾国而死，他们的后人，理应被厚待。
就像凤榆槡，理应被仇视。
无事发生时，玄英对凤榆槡不友好，但也不凶狠。
多是冷眼旁观，或恪尽职守地遵从旨意。
凤榆槡在书房挑了一下午，无人来传令，她便也陪了一下午。
直到太阳快落到宫墙之下了，凤榆槡才抱着厚厚一摞书来到门边，歪着脑袋问：“我想借阅的这些书，姑姑要查验一下吗？”
看守书房的宫女呈递名录：“郡主抱着的书都已做好登记，这是名录，请玄英姑姑过目。”
玄英不语，只就着宫女的手看了眼。
微微皱眉，疑惑地拿起凤榆槡所抱书籍最上面那一本，随意翻了几页。
合上手里的《考工记》，转眼再看，是《鲁班书》。
凤榆槡怎么突然看起这类最不受王公贵族待见的杂书了？
十几本……
凤榆槡以前，有这么爱看书吗？
“不瞒姑姑，我虽无愧于心，但的的确确愧对四殿下，故而才找了这堆闲书，想做点有趣的、不常见的小玩意儿来哄四殿下开心。”
玄英不是教条约束下的深闺女子，跟着的主子也不是守旧固执的愚腐之人，她不信什么玩物丧志的理论，她只信陆卿嫆。
既然是娘娘首肯，那她没什么好质疑的。
十几本书的重量压在凤榆槡那细如竹节的胳膊上，加之伤还没好全，每走一段路，她都要寻个地方靠一会儿。
回娘娘寝殿的路程才走一小半，她就歇了三回了。
看她鼻头冒汗，两颊泛起吃力的红晕，玄英终是有所行动，右手一抄，把书全部抱走。
“走快点，别耽误我吃饭。”
“多谢玄英姑姑。”
凤榆槡嘴角弯起，小跑两步跟上去。
这本书里，论嘴硬心软这条赛道，玄英认第二，没人认第一。
但，狠起来也是真的狠，特别是在教训她的时候。
如果她不是这个故事的创造者，如果她没有全方位的上帝视角，她大概会对百般凌辱她的祁若、对无情踩断她手指的玄英恨得牙痒痒。
奈何她知晓太多的“秘密”了。
关于她们，关于过去，也或许关于未来。
所以她，恨不起来。
拿祁瑄做借口，拿书当掩护，凤榆槡又向陆卿嫆讨了些其他东西。
起初玄英是不情不愿地“陪”，慢慢的，她对凤榆槡画的那些稀奇古怪的图纸也萌生出了些许兴趣。
凤榆槡做出来的成品很简单，哄孩子足够了。
能飞的竹蜻蜓，能自由拆解组合的变形机甲，以及一辆能代步的滑板车。
三个轮子带升降杆的那种，现代社会的小孩们人手一台。
用材也很简单，主体基本都是木头，少数零件用到了青铜和钢铁。
当然过程也并非一帆风顺，比如削木头削得手掌起泡脱皮，比如敲钉子敲肿了大拇指，又比如，好不容易做成的第一辆滑板车被祁若拿剑劈了个粉碎。
就在她搬回偏殿的第一夜。
凤榆槡没有生气，也没有跟祁若吵，只是在祁若走后，蹲在废材前发呆。
看吧，没了陆卿关照的姜莱、没了陆卿嫆庇护的凤榆槡，什么都做不好，什么都不是。
偏殿里是没有宫女当值的，偏殿里的活儿全由凤榆槡自己干。
所以不会有人问她冷不冷、饿不饿，更不会有人……
“识货吗？”
忽然间，寂静夜晚被一道低沉冷淡的声音划破，紧接着是由远及近的轻微脚步声。
凤榆槡僵硬的脖颈动不了。
“啪啪”几声，玄英将几根木头扔在她脚边。
“檀木，比榆木好。”
嗯，没错，就是那位姜莱同学[捂脸偷看]
小柚子的学妹
何老师的课代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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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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