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整完毕，接下来就该是对付陈宜了。
陈宜也知道我出来会想方设法地让他不好过，最近一直在收拾自己的尾巴，力求不给我留下一根可疑的毛。
狡兔三窟，陈宜这种人，估计给自己准备了百八十个窟。
之前被陈宜关着耽搁了有段时日，我再出来混久点儿，京城那边就该觉得不对劲了。
所以得先给皇帝上封折子，还不能正大光明地上，要密奏。不然这原因也不好说。
幸好永晏帝做人，痛快答应了我的请求，否则我还要头疼找什么借口留在常州。
解决完杂事，我开始一心一意地揪陈宜小辫子。
他狐狸尾巴确实藏得很好。但燕过留痕。不论是什么事情，只要是做了，就一定有迹可循。端看我找不找得到了。
很不幸，最近接连栽了两次坑，我正卯足了劲儿要一雪前耻。就算没有痕迹，我生造也要给他造出一条痕迹来。
仔仔细细地查了一个月后，我不得不承认：姜还是老的辣。我还真的没找见一根毛。
不过——
我查到了其他东西。
我听着底下人的汇报，脑子里的计划渐渐成形。
刚刚好啊，一箭双雕。
这次是真的要一雪前耻了。
*
刘盛出门打算给怀孕的媳妇儿买点桂花糕。
他漂泊流离了半辈子，好不容易讨到了个媳妇，现在又有了孩子，自然是要放在心尖尖上宠着，要星星不给月亮。
刘盛小心地拎着一盒桂花糕，脸上带着笑，却在进入巷口时一瞬间敛了笑意，原本的木讷憨厚一扫而空，眼神透出嗜血的凌厉：“谁？！”
“啪啪”，一个紫衣人影从巷口绕出来，笑着鼓掌：“不愧是刺史大人手下影卫头目，刘大人果然不同凡响。”
“侍郎大人说笑，”刘盛沉着脸，“小民不过一介布衣，怎么能和刺史大人扯上关系？侍郎大人怕是认错人了。”
这人说话有趣。
“那你怎么知晓我是谁？”我问他。
“小民有幸，侍郎大人之前去隔离点时，远远见过大人一面。”刘盛的神情再次变得憨厚。
“天色不早了啊，”我突然跳了话题，“家里人还等着我回去一道吃饭。我记得，刘大人的妻子最近有喜了？”
“你想做什么？”提到妻儿，刘盛的脸色再也绷不住了。
“没什么，这里也不是个说话的地方，我只不过是想请刘大人去寒舍做一做客罢了。”我轻轻抬手，“带走。”
话音未落，两个黑衣人一左一右攻来，刘盛反应不及，被一掌劈晕。
“走吧。”人已经抓到，我也就不打算在这里磨蹭时间了。
一个黑衣人拉下面罩：“憋死我了。追衣哥，这男的谁扛着？”
那两个黑衣人，一个是明羲，一个是倾川。
我本来是不想劳动他们的，可是我爹带的那些亲卫功夫和他们相比实在是差得太远。如果不能一击制胜，打草惊蛇反而就弄巧成拙了。
所以只好委屈他们。
既然都委屈了，再委屈点也是无妨的——
“你扛啊。”我挑眉。
“不要。”明羲满脸不情愿，“臭烘烘了，还重，谁爱扛谁扛，反正我不扛。”
“我觉得还好啊。人家干净着呢。是你自己有问题。”
我跟明羲正拌着嘴，倾川已经把人扛到了背上。
“倾川！”我急得大叫。
“怎么了？”他歪头望向我。
“那人身上臭烘烘的，你快放下，让明羲来。”我一脸嫌弃。
明羲：“……”
追衣哥，这么区别对待真的好吗？我不是你疼爱的明羲妹妹了吗？
我表示：那还真不是。
最后刘盛还是由倾川扛了。
毕竟背都背上了，臭一个人总比臭两个三个要好得多。
小房间里，一瓢水泼在刘盛脸上，硬生生把他泼醒。
刘盛的眼神迷蒙一瞬，又迅速凝聚：“侍郎大人，您这是什么意思？请人做客恐怕不是这么个请法吧！”
我不慌不忙地端起茶盏，吹开袅袅的热气，轻轻撇了撇上面的浮沫，悠悠抿了一口。
“没办法啊。常规法子请，刘大人怕是不肯来。我只好出此下策，还望刘大人不要怪罪。”
“废话少说，”刘盛冷冷道，“侍郎大人有什么目的，直说便是。何必兜弯子？”
“刘大人痛快！”我放下茶盏，赞道，“大人可还记得十年前？”
“你本名刘大虎，是云州城清河县人士。你家世代经商，也算是颇有积蓄。十年前你家运货至荣城，路过张家村附近时被一伙不成气候但凶残的土匪打了劫。你的父亲母亲，哥哥妹妹，全都死在那场灾难里。你本来也难逃一死，去刚巧碰到陈玄期的车队路过，救了你一条命。你因此心生感激，从此为他效命。我说的对也不对？”
“那又如何？”刘盛目光沉沉。
我“唰”地展开折扇，轻轻摇了摇：“你这些年真的就没有过哪怕一丁点儿怀疑？”
“我不明白你什么意思。”刘盛的脸绷得死紧。
“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你不觉得陈玄期经过的时间太巧合了？刚好你的亲人全部殒命，刚好你家的财物被掠夺殆尽，他就来了？”我合拢折扇，微微低下//身俯视他。
“不过是巧合而已。侍郎大人何必要如此牵强附会地挑拨离间？”刘盛声音还是冷硬的，我却敏锐地从其中察觉到几分微弱的颤抖。
看来也不是完全没有怀疑的啊。
“依陈宜的为人做事来看，这些年他应当会注意不让你发现这其中的端倪。但你好歹也坐到了这个位置，总不至于什么都发现不了。”
折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掌心，我神情闲适，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或许你知道了，但还是感激他？毕竟你当年也是该死的。是他看见你身手不俗，手下留情放过了你。”
“……你胡说。”
刘盛原本绷直的脊背微微弯曲，很明显已经动摇。可是这么多年的尽忠不能作假。如果承认，那他这么些年，岂不都是在替仇人做事？
他或许在无数个瞬间思考过这种可能，可是每一次思虑的苗头刚起，就会被他亲手掐断。
他不愿深想，也不敢深想。
我知道他在想什么。
我不介意逼得再紧一点。
“可能你是在庆幸？庆幸自己还有点作用，才能免于一死？陈宜现在待你不薄，月钱不少，连媳妇都是他拐弯抹角送到你家里的。钱财和亲情，在他的重用下，你都不缺。就算他杀了你亲人，就算他最近收留的黑蛇帮就是当年害你家破人亡的那几个土匪一手建立起来的，但你又何必再旧事重提呢？
“云州城清河县的刘大虎已经死了。现在活着的，是陈宜手下影卫头目，刘盛。
“对吗？”
“你住口！”刘盛终于忍不住，一声爆喝。
“行。”我投降似的半抬了抬手，果真住了口，不再言语。
言语刺激已经到位，接下来如何全看刘盛自个儿想不想得通。我没必要再多费口舌。
闲得无聊，我端着那盏茶，磨磨蹭蹭地抿。
等到茶水终于失去了温度，刘盛才缓缓抬起头，眼中血丝未褪：“你想要做什么？”
“我想做的很简单，我相信你也应该会很乐意去做。”我放下茶盏，“我们让陈宜满门抄斩怎么样？”
天色渐暗，室内的烛火幽然，倒映在刘盛眼中。他眼球滚动，烛火也就跟着跳动一下：“你想要我怎么做？”
“陈宜这人生性多疑，”我再次俯身，对视上他的双眼，“但刘大人在他身边待了这么久，也替他做了不少事情。他的那些腌臜事，应该也知道一二。”
“你想用这些把他扳倒？”刘盛道。
“或许你知道这次赈灾的实情，还能拿出足够扳倒他的证据？”我问了一嘴，但没抱什么希望。
刘盛如果真知道什么，这段时间他就根本不可能出现在常州，更别提出门买东西，还被我抓住。
果不其然。
“这件事他没让我接触。影卫最近来了批新人，被指派出去锻炼了。”
“所以，我要用陈宜以往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为引，然后用他和黑蛇帮勾结的事添点重量，把他拖进深渊。最后，再把这件事当个添头，栽他头上。”
我笑得轻松。
“当然，如果在这期间能查出他这事的切实证据，那就再好不过。”
“我会提供我能提供的。也不求别的什么，只是你要答应我，我死无所谓，护好我的媳妇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刘盛捏紧拳头，直直望着我。
我没躲开他的目光，坦然地和他对视，语气坚定：“今日，刘大人的亲眷会秘密入府同我家里人待在一起，直到陈宜伏法，尘埃落定。”
“不过，”我又补充，“贵夫人毕竟是陈宜的耳目，事情结束之前，少不得要委屈一下贵夫人。但你放心，只是限制她的一些自由，不会伤害到她。”
“希望侍郎大人，说话算话。”刘盛的声音沙哑。
“成交。”
两日后。一个衣着朴素的百姓敲响了常州城的登闻鼓。控告常州刺史陈宜陈玄期害死他一家妻儿老小十口人。
那百姓跪在府衙前，声泪俱下：“……草民不过是不愿意捐了祖宅让刺史改成农田。结果一家人就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如若不是草民刚好出远门，他的手下又心软放了草民一马。草民此刻，也该身首异处了！”
我欣赏着陈宜一阵青一阵红一阵白的脸色，心下无比愉悦。
“刺史大人，你怎么看？”
求求不要算主角年龄，我都不敢算，就当他们永远青春年少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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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反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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