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旭敲了好几下门，才听到里面传来“进”的声音。
“肖总，这是接下来两周的行程，还有您要的东西。”何旭递上一份文件夹，压低声音，“谢小姐一家这几年的基本动向和资产明细都在，如果需要详细流水的话您跟我说。”
“暂时不必。”肖楚渝揉了揉太阳穴，放下了手中的笔，从他手中接过文件夹：“多谢。”
何旭看到他眼里的红血丝，关心地问道，“肖总这几天休息得不好吗？”
其实这几天的工作倒不是特别忙。
“没有。”肖楚渝翻了几下行程单，问：“我刚看到有个陌生人在走廊上，那是谁？”
“您看见了？”何旭回头看了看，落地窗的窗帘一直开着，难怪能看到外面来来往往的人：“那是立奥公司的技术人员。上周他们说新一代的门禁系统已经通过测试了，想过来看下现有的设备如果更新起来难度和成本如何。大概是找个借口来展示一下新技术吧。”
“哦。他们的合约还有多久？”
“三个月。”何旭察觉出了他的意思，“您有想换合作公司的意向吗？”
肖楚渝眼前浮现了王立那张油腻瘦削的脸，觉得有点反胃：“你先去找几家能接手的作备用。”
“是。”
“办公室的聚餐安排在什么时候？”
“下下周五的七点至十点。在利兹酒店。”
“太晚了。”肖楚渝说，“改到三点开始。”
“明白。”
肖楚渝把行程表又翻了一遍，问：“谢予宁今天还是没来？”
“是。她今天也请了病假。说是流感还没有完全好。办公室最近好多同事都中招了。”他看了看窗外感慨，“其实今天谢小姐应该来的，难得晴天，下午跟您去球场晒晒太阳说不定能好得快些……哦还是算了，她紫外线过敏。对了，肖总找她是有什么事交代吗？跟我说就可以。”
肖楚渝合上了文件夹：“没什么事。许秘书批过就行。要是不按规章请假，传出去员工说我徇私偏袒。”
何旭没敢应这一句。他默默地想：哪有人说你徇私偏袒啊，就你这避嫌避的，办公室的人都当真认为你俩势如水火呢。
肖楚渝转了一下手里的笔，道：“说起更新，办公楼的外贴膜是不是该换一批了？”
“嗯？我去确认下前次贴膜是什么时候。现在要换大概有点早……也不是不可以。”虽然这事对肖楚渝的办公室没什么影响，但出于谨慎，何旭还是问了一句，“您有什么要求吗？”
“要功能齐全的，剩下的你看着办。还有，如果窗帘有不好用的一起换了。”
“明白。”
*******
周四傍晚，云清小区又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保安看见这熟悉的车就像见了活阎王一样头疼，一边忙不迭地抬杆，一边阴阳怪气：“得得得，赶紧进去吧！可别把车又甩在大门口啊，刮了蹭了我们可赔不起。哎先说好，你自己开进去蹭了我们不负责的啊！”
回应他的只有一声短促的鸣笛。
这几天下班比较早，肖楚渝就往红山和老宅多跑了几趟。肖海的态度逐渐从欣慰到平淡再到昨天的感慨‘你怎么天天往医院跑下班没有自己的生活吗’，加之又听说谢予宁因为流感请了病假，干脆大手一挥‘明天别来了去给宁宁送点补品吧’，于是肖楚渝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这里。
他心想谢予宁又不是真感冒，这些东西给她也没用，不过既然肖海吩咐了，他还是该来一趟把东西送到，顺便质问一下她今天怎么敢无故旷工——何旭上午告诉他，谢予宁今天没有请假，也不接电话。
这一片小区是谢婉工作的单位早年出资建的，住户几乎是互相认识的老同事。白色的楼房遍布旧瓷器般的裂痕，泛着深深浅浅的黄，形状各异的防盗窗里晒的都是被子和花花绿绿的衣服。
在这些令人眼花缭乱的窗户中，肖楚渝一眼就锁定了谢予宁在四楼的家。她的窗户紧闭，窗台上空荡荡的，没有开灯。
他把车停在了楼下。本来想过要上楼，但最终还是作罢。
肖楚渝打开车窗，点燃了根烟。夏天的风夹杂着薄荷与三叶草花的芬芳弥漫进来。天还没黑，院里有孩子们时远时近的嬉闹声，还能听到有人在做饭，锅铲在铁锅里清脆地翻来翻去，连同着微辣的饭菜味一起飘了出来。
明明是油烟味，他却没有把车窗关上。
肖楚渝想，原来她是在这样一个充满烟火气的地方长大的。
这院子很宽敞，但谢予宁跑得快，要不了一分钟估计就能绕完一整圈。也不知道她小时候有没有跟同龄的小朋友一起玩过老鹰捉小鸡。她肯定是要争着当老鹰的，就是不知道谁这么倒霉扮小鸡，大概被追得够呛。
草坪一角有棵硕大的酸枣树，刚开始结果，肖楚渝看着那些青涩的小酸角和落了一地的紫红色花朵，莫名想起谢予宁曾经吹嘘过自己是弹酸角核的一把好手——虽然他根本没听过这种游戏。
不知道她现在在做什么。一会见了面该说点什么？
算了，想也没用。她又不在意，除了一句虚伪的“谢谢”估计没什么话跟他说。
也许会小心地叮嘱一句‘少抽烟对身体不好’之类的吧。如果她已经消气的话。
消气？
话说回来，她生什么气啊？被冒犯的人明明应该是他吧？
肖楚渝想起来心里就忍不住冒火。这人都说的什么混账话！
她就是看准了他脸皮薄，才故意说这种话来激怒他，偏偏他着了道，就这么让她名正言顺地溜回家了。什么薄利多销包你满意，全是不着调的胡言乱语。好好一个小姑娘，怎么就长了张不讨人喜欢的嘴？
肖楚渝突然感觉好像烟燃尽了烧到了手，低头一看，原来是他的指尖和耳朵都在发烫，摁灭了烟也不管用。
他暗想，以后不能再进她房间了，尤其是她睡着的时候。
背后忽然一阵哒哒的脚步声逼近，有人小声喊道：“哥哥。”
肖楚渝往车窗外望去，看到两个小不点正站在车窗下，一个是虎头虎脑的小胖墩，另一个瘦瘦的穿了件画有托马斯火车的T恤。
“什么事？”
两个小男孩扭扭捏捏但又满眼期待地对视了一眼，小胖墩鼓足了勇气，脆生生地对他说：“哥哥，你的车好酷！可不可以让我们参观一下？”
托马斯忙道：“我们不碰你的东西，就在下面看一眼好不好？”他从口袋里掏出一片皱巴巴的叶子，献宝似的举起来给他看，“你看这个，是我们刚才找到的，拿来跟你作为交换，好嘛？”
“对呀对呀，四叶草很难得，我们找了一个星期才有这一颗，你就答应我们吧好不好？”
肖楚渝：“……”
“哇这机械锁好酷，声音好利落，你听你听！喀拉喀拉的。”
“排气管真的是藏起来的哎。”
“这个灯跟我们在视频里看到的也一模一样哎。”
“后备箱也好大，我们两个加上小杰一起坐进去都可以。”
说好只看不碰，但小孩子兴致起来也就什么都忘了，不一会就把这车当成了淘气堡，在里面窜来窜去玩得不亦乐乎。直到某个邻里的窗户忽然被打开，里面飘出一句响亮的‘你们闹什么闹还不滚回家吃饭’，两人才恋恋不舍地从车里出来。
托马斯擦了擦脸上的汗，没忘了兑现诺言，献宝似的把四叶草递给他：“给。哥哥，谢谢你！要好好收藏哦。”
肖楚渝伸出手掌，让他把四叶草郑重地放在自己掌心。他顺口问：“你们几岁了？”
托马斯说：“我三岁半了。”
小胖墩则骄傲地挺起了胸膛：“我快五岁了，我是哥哥。”
肖楚渝不禁莞尔：“那你们该叫我叔叔了。”
“怎么会是叔叔呢？”小胖墩却一本正经地反对：“你是宁宁姐姐的男朋友，当然是哥哥啦！”
小助攻bro上线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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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以后不能再进她房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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