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穿越沙漠

大漠边陲,风沙漫天,戈壁上一队由铁链维系的囚犯如蝼蚁般踽踽前行。他们个个衣衫褴褛,形销骨立,走着走着,便有一人倒下去。

三天前,现代的植物学者燕凝醒来时,发现自己穿越成了同名的罪臣之女,被判流放边疆。

她的嘴唇已经干裂得起皮,喉咙也像火烧一样难受。

她恳求押送的士兵:“大爷,行行好,给口水喝吧……”

换来的却是响亮的一鞭子:“你这个罪臣之女!不把你赐死就不错了,还有脸要水喝!”

一缕温热的鲜血从额头上缓缓流下,燕凝顾不得喊痛,努力地舔舐,却只吃到一嘴沙子。

过了羌州交界的金甲关,这些从京城出发的士兵就交接当地士兵。羌州地处西陲,荒凉贫瘠,常年驻扎的戍边军是人称铁衣都护的玄策府。

囚犯多半会送到军营或田地里,不分早晚地干苦役,直到死去,尸体风干在大漠黄沙之下。

燕凝觉得自己再不做些什么,多半也会迎来同样的结局。但她现在戴着枷锁,哪儿也去不了,只能干着急。

队伍里忽然有人指着远方大喊:“沙尘暴!沙尘暴来了!”

众人齐齐望去,只见地平线上黄色烟尘滚滚而来,遮天蔽日,顿时乱作一团,马儿也不安地嘶鸣起来。士兵一边高声威慑,刺鞭挥舞,抽倒几个因慌乱想要逃队的囚犯。

“都不许动!否则视作逃犯原地就法!”

囚犯们瑟瑟发抖地围成一圈,像彼此取暖的鸵鸟那样把头深深地埋在一起,割人的风沙刺透薄薄的衣衫,比鞭子还要痛入骨髓。不知过了多久,耳边的呼啸才渐渐停止。

士兵清点人数和物资,脸色渐渐难看起来。燕凝也很快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

有一匹驮马不见了。

这只骆驼上搭载了囚犯的口粮,虽然剩余的驮马上也有储备,但那些军爷是万万不可能分出自己的口粮来满足囚犯生存需求的。

事关生死,燕凝主动站了出来:“军爷,我愿意去找驮马。”

一高瘦士兵斜睨道:“找?你凭什么找?”

燕凝之前去过沙漠考察,了解不少相关知识,胸有成竹道:“以马的习性,极有可能跑到附近的水源或草地去。是了,比如我们两个时辰前歇脚的那处水洼。”

“说得好听,你万一趁机逃跑怎么办?”

“这茫茫戈壁,我就算逃,又能逃到哪里去呢?”燕凝努力显得人畜无害,“军爷若是不放心,大可派一个人监视我。”

另一个矮胖结实的士兵似有所动:“老四,要不我跟着她去……”

“不成!”高瘦士兵打断,“若是耽误了押送时辰,我们谁担当得起?再说了……”他不屑地瞥了一眼奄奄一息的囚犯们,“这些囚犯本来就该死,丢了食粮也是他们活该!”

燕凝着急起来,她急速转动脑筋:“想必驮马对于军爷们来说也是珍贵的资源,若是无端丢失,想必也会被上头长官问责吧?”

“你敢威胁我们?!”高瘦士兵举鞭欲打,矮胖士兵连忙拦住他。

“老四,算了算了,她说得也有道理。要是被周司马知道我们没看好马,可不是迟到罚俸就能了事。”

“好吧!”高瘦士兵不情不愿地答应,拨了一匹马给他们。

果然如燕凝所言,他们顺着来路折返,果然在半路看到了安静下来在原地嚼草的驮马。矮胖士兵的眉眼舒展开来,燕凝却是心里一沉。

驮马背的包袱不见了,或许是系的不够牢,在狂奔中甩落。

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被现实的一坯黄土扑灭。

矮胖士兵心肠倒不错,还安慰燕凝:“要不你在这附近找找?”

她麻木地拖动脚步,茫然地四处环顾,忽然发现不远处稀稀拉拉地生长着几丛灌木,它们棘刺较多,茎秆粗壮,褐绿色的枝芽,乍一看和戈壁上常见的杂草枯枝没什么区别。但走近细看,结了不少小小的黄澄澄的果实,有不少已经被鸟雀啄食过。

燕凝心中一动,是沙棘!没想到这个架空的古代世界居然有和现代差不多的地理环境和植物品种。

她摘下一小颗尝了尝,酸甜的汁液在唇齿间迸开,宛若久旱逢甘霖,激动得差点流下泪来。

她不敢一口气吃太多怕拉肚子,兜了满满的两袖沙棘果。

矮胖士兵笑道:“你也是糊涂了,野果也是人能吃的?当心毒死!”

燕凝心情一片晴朗,发现沙棘给了她莫大的鼓舞,笑着递了几颗果子给他:“您看我不是还好好的吗?”

矮胖士兵将信将疑地吃了一颗,立刻酸得吐了出来:“什么东西!”

燕凝拊掌大笑,这野沙棘的酸度果然不是正常人受得起的,但是囚犯只要不饿死就好,哪能再奢求味道呢?

矮胖士兵也不恼,反而像看什么稀罕人物似的看着燕凝:“其他囚犯一天到晚都苦着脸,一副快要死掉的模样,就你还笑得出来,还有空捉弄人,真是个怪家伙!”

顺利寻回驮马,高瘦士兵也没话说。燕凝把采到的沙棘果分给其他人,他们也无一例外被酸掉了牙,但都捡起来吃掉了。

进了平辽郡,也就是玄策府驻扎地,囚犯们又进了监牢,等待着审讯卷宗,把他们发配到具体的地方岗位上去。

燕凝从同监的犯人那里听到,就算都是做劳役,也有轻松的和辛苦的,但她没钱没权,又是罪臣之身,想必会被分到最边远最蛮荒的去。

浑身黑甲的玄策府士兵打开牢门:“燕凝,出来接受讯问。”

他带着她到一间并不宽敞的厅堂,首位上坐着一个中年官员,两边各侍立三名黑甲兵守卫,燕凝还看见负责押送囚犯的胖瘦组合,胖子还朝她几不可见地笑了笑。

“姓名年龄籍贯。”官员飞快地翻阅手中卷宗,忽然停了下来,“燕征大学士的女儿?”

“是、是的……”

官员抚着胡须:“你爹这事闹得可不小,族中男丁尽诛,女眷充教坊司或永久流放不得回京,按理说你也应该——”

燕凝浑身僵硬,难道她要遭受比自生自灭更可怕的刑罚?可她什么也没做错啊。

“李大人,求您给她一次机会。”矮胖士兵站了出来,“此前她帮我们找回了迷失的驮马,还用野果代替弄丢的水粮给犯人们充饥,这才能平安抵达平辽郡。”

“哦?此言当真?”李长史看向高瘦士兵。

“千真万确。”高瘦士兵面无表情地回答,“那一片最近老刮沙暴,其他队伍有不少犯人都没能撑过去。”

燕凝有些出乎意料,她还以为这个瘦子很讨厌囚犯呢,竟然也会为她说好话。

“唔,可是以前从来没有这种宽赦的例外……”

“李长史,让她去云庐,如何?”角落里有个人突然发话,燕凝之前甚至没注意到他。

他的身影从阴影中浮现,是个与玄策府肃穆氛围格格不入的江南书生打扮的年轻人,摇着一柄羽扇,很是悠闲自在。

李长史不悦:“卢先生,请你不要僭越——”

那书生道:“云庐县近日频繁上报沙尘侵毁田地,玄策府本就人力吃紧,无暇顾及,可云庐毕竟是平辽郡下属治邑,又是郡县间往来要道,不如让她去,说不定能有一番作为。若是无果,也算对他们有了个交代。”

不知他是何人物,李长史居然熄了高傲气焰,垮着脸批准燕凝前往云庐县服劳役。

她被派去修整沙暴肆虐后的田地,情况十分严峻,云庐并非绿洲,本就土地干旱贫瘠,寻常水稻小麦等作物难以生长,被沙子一埋就死得七七八八,就算有现代设备也回天乏术,更别提生产力落后的古代了。农民们都打算把今年的收成都寄托在牧群上。

燕凝想劝他们改种别的作物,例如沙棘、沙枣等好存活的植物,这种作物在多砾石或沙质土壤上生长表现尤佳,具有耐寒耐旱、耐瘠薄盐碱、抗风沙等优点。果实也用处多多,可以做成果干、果酱、果酒,叶子还能泡水喝。

然而村民都忌讳她是罪犯,一有好奇的小孩接近她,就会被急急忙忙地拉走,像躲瘟神一样拒绝和她交流。

如果她能拿出一些证据来,比如沙棘果做的果干、果酱,或许会更有说服力一些?

燕凝在服劳役之余偷偷开垦了一小块荒地。跑到戈壁上选了不少果实更甜、汁水更多的野沙棘回来扦插种植。

傍晚结束劳役后,她第一时间就去地里查看沙棘丛,却发现果实稀碎地掉了一地。

她以为是鸟雀啄食,又连熬几个大夜,捡人家不要的破布头来,勉强缝出一个人形,填充沙石,用炭描上眉眼,权当稻草人。

第二天,稻草人也破败不堪地倒在地上,残阳如血,就像是它在无声地控诉。

燕凝本以为大家只是躲着她,没想到还有暗地里的欺负,罪犯不在律法的保护范围之内,没有人会来给她做主。

她蹲在地上收拾,浑身泥泞尘土,眼睛深处酸酸的。

她只是想安安分分地种点东西而已,没有妨害到别人,为什么连这点小小的自由都不允许?!

啪,一粒小石头砸到她头上。

抬头望去,只见村里几个顽劣的孩童手执弹弓,嘻嘻哈哈地站在路边,看到她一副快哭出来的模样,反而更加起劲,直接拿起石头和干粪块就扔了过来。

燕凝吸吸鼻子,多艰苦的沙漠流放都没打倒过她,还能被这几个小孩子气哭不成?

她捋起袖子,举着拳头就冲了过去:“喂!你们几个小鬼!”

孩童们一哄而散,燕凝眼疾手快地抓住一个跑得慢的,揪着他的后领:“你爹娘没教过你不可以乱动别人的东西吗!”

小孩拼命挣扎:“放开我!”其他人也都躲在不远处观望情况。

燕凝凑近脸庞,摆出穷凶极恶的鬼脸:“我可是朝廷钦犯,你知道我杀了多少个人吗?”

小孩子就是好忽悠,立刻吓得呆住了。

燕凝环视一圈,提高声音:“我知道你们叫什么名字,爹娘是谁!要是再有下次,哼哼,仔细被揍得屁股开花!”

“……我、我们再也不敢了!”孩子们一溜烟地逃跑消失。

“唉,真是一帮熊孩子。”燕凝站在原地,叉着腰叹了口气,“希望他们别再来添麻烦了。”

“姐姐,他们说话不算话的。”

角落里转出一个啃馕饼的小女孩,一双大大的眼睛瞧着燕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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