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绮画猛地睁眼,急促喘息。
入目天光大亮,黑暗消失。
她完好无损,而恐惧无影无踪,包括那个笑得阴森诡异的不知身份的人。
“你醒了。”云头子一直守在床边,绮画一有动静,他就注意到了。
“感觉怎么样?”他很担心拘魂阵对绮画的魂体产生影响。
绮画缓缓摇了摇头:“我刚刚一直在这?”
“对,你被拘魂阵攻击昏了过去,我把你带回来之后你一直昏迷到现在。”
“嬷嬷怎么样了?”
“她没事,只是有些虚弱,好在你最后关头燃尽了符纸,让那个黑衣人没办法继续吸食嬷嬷的生魂,保住了她的性命。”
“我们现在去找嬷嬷问问安南将军的事吧。”绮画掀开被子准备起身。
“你不要再休息会了吗?”
“不用了,完成任务要紧。”
老嬷嬷年纪大了,又被吸食了生魂,被救后就一直在昏睡,为了让她能够回答问题,云头子给她注入了些魂力,这才醒了过来。
“多谢你们救了我。”老嬷嬷坐起身。
“老婆婆,你可知刚刚那是什么人吗?”绮画上前帮助老嬷嬷起身。
“我也不知道,我本想去后面的林子里挖些笋子,结果突然窜出来个人影,还没来得及看清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老嬷嬷这才反应过来,她住在深山老林里面,怎么会刚刚好被一位姑娘和一位公子所救了呢。
“姑娘,你们是来找我的吧?”
老嬷嬷虽然年纪大了,但心里清明,思路一转,便看出了绮画和云头子的目的。
“没错,我们二人就是来找嬷嬷您的。我们想来了解一些安南将军的事。”
话音刚落,绮画就见老嬷嬷眉毛皱起,做出了防备姿态。
“嬷嬷,你可知你今日为什么会被袭击。”
“是因为我二人在查安南将军三年前的事,我们想给他翻案,还他清白!有人察觉了我们的意图,不想让我们得到线索,所以赶紧派人解决您这个后顾之忧。”
老嬷嬷一怔,没想到竟是这么个理由。
三年了,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跟她说要还与儿清白。
“你……你说的可是真的,没有骗我这个老婆子?”
她观察面前的两人,看见对方认真的神态,不由悲从中来,眼泪大滴大滴的落下来。
“嬷嬷,我叫云画,我兄长名为云台,我们自幼便喜欢听各种名人英雄事迹,听闻安南将军弱冠之年便当上了大将军,十分神往。”
“这些年,我们走访过很多地方,为一些人著书立说,最近终于来到了少时便崇拜的安南将军的故乡。”
“可是……”
“我们是不相信那事的,虽未曾谋面,但这样十年如一日的保家卫国奋勇沙场的人没有可能也没有必要那样做。”
“如果想要投敌,十年前不好吗,或者更早,这样还不用吃打仗的苦了。”
嬷嬷看着绮画激动愤慨的样子,彻底放下了已经所剩不多的怀疑的心。
一个人看眼睛就能看出这个人的品行,她活了这么久,见了这么多人,什么样的人没见过。
这对兄妹一看就是善良的人。
这也是她相信他们的依据。
“你们想怎么做?只要能帮与儿,我做什么都可以。”
“嬷嬷,我有个疑问,据我所知将军府的产业在三年前都已经被查封了,为什么这处没有呢。”
“这里,算起来不是将军府的产业,十九年前与儿将它送给了念儿。”老嬷嬷回忆。
“念儿?”
“是与儿的心上人,但是……,哎。”老嬷嬷想到了什么,很是悲伤。
“可惜有缘无份。”
“他们本要成亲的,可是成亲当晚念儿就失踪了,这么多年与儿一直在找,没有放弃过,可到最后一刻也没有找到。”
终于触及到跟任务有关的信息了,绮画和云头子有点振奋。
“事情说来话长。”
……
建安四年,敌国新任帝王刚刚登基,急需做出些成绩稳固帝位,扩大国土面积便是他的目标之一,是以这时南桂边境屡受侵扰。
陈老将军那时还很年轻,领兵驻扎在前线,陈夫人有孕在身守在后方。
南桂边境的八座小城被敌国视作囊中之物,多次派兵突袭,而陈将军的援军迟迟未到,南桂境内只有三万大军,被分散在各处守卫,能够集中到前线的只有两万。
若平时这些兵力是足够的,但这次敌国举全国之力势要拿下八城,派五万大军到前线突围,并不断增派援军。
在第四次围剿后,南桂士兵损失惨重,而第五次围剿马上要来了。
陈夫人听闻前线消息非常担心,动了胎气,伤了根本,所以陈翎与出生就带有弱症。
待陈将军终于从前线凯旋时,回到府中见到的是虚弱的妻子和羸弱的胎儿。
他遍寻医士为妻子和小儿子医治调理,但弱症难医,陈翎与从小不离汤药也补不回不足之处,可以说是靠药吊着命,好在陈家百年氏族底蕴深厚,才勉强保住陈翎与性命。
一位医士建议陈将军择一处僻静之地专门用来给小公子养病,于是便有了这处西山别院。
从那时起,陈翎与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此处度过的。
其他孩子在翻墙掏鸟蛋,他在卧床修养。
其他孩子在吃糖人米果,他在喝苦得难以下咽的汤药。
哥哥们在父母身边承欢膝下,他独自一人幽居深山,与寂静为伴。
但适宜的修养环境并不能让他的身体好转,只能延缓他身体的恶化程度,他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
那天醒来他发现自己浑身充满了力气,与平常的无力感截然不同,他知道这就是老人说的“回光返照”,他想最后见一次父亲母亲和兄长们,也想见一见军营到底是什么样子。
可怜他身为大将军的儿子,却从未到过军营。
他支开了照顾他的人们,偷偷溜了出去,他想做一次正常人,一个不需要被人照顾,可以自己去任何地方的身体健康的正常人。
在他生命的最后时光。
他成功了,成功独自一人下山,成功找到军营驻扎地。
虽然中途歇了多次,仍很欣慰。
陈家军果然如传闻一般,英勇无敌,军纪严明。
刚靠近驻地便听见士兵们的训练声,他之前从未听过,虽在兵书上读到过,但现实与书上的描述还是有所差距,未曾想到原来这声音如此气势如虹,听得他热血沸腾,恨不得立刻提刀奔向战场杀他个片甲不留。
在这种莫名的激动下,他不由得加快脚步,行至营前便被拦住。
高大的兵士见他眼生又年少,询问他是何人,为何擅闯驻扎重地。
其实这样半大的少年在营前徘徊不奇怪,这个年纪正是心气大于力气的时候,许多孩子怀着一腔热血慕名前来参军。
“这位兵士大哥好,我是陈翎与,来找我父亲,若我父亲不在的话,找我的兄长也可以。”
兵士打量眼前少年,虽看着有些羸弱,但气质极好,不像是军营里的粗鲁汉子养出来的,明显是个书海泡大的清贵公子:“你父亲叫何名字?小娃娃,你怕是找错地方了吧?我们军营中可没有父子兵。”
父子……等等,父子兵?
“……你?你是?”兵士突然想起,军营里还真有父子兵,正是陈大将军和两位少将军。
……
“与儿,你怎可如此顽皮大胆,自己走了这么远的路,连个人都不带。”陈将军很生气,但更多的是着急。
万一路上发生了什么意外,后果不堪设想。
将军主帐很宽敞,最内侧正对着帐门的位置是实木高台,上面放置着一张虎皮椅,高台下首左右两侧分别放置着三把椅子。
陈翎与此时正坐在左侧的第一把椅子上,对面两位兄长坐在右侧的第一二把椅子上。
主帐左侧,放置着模拟边境地势和敌国兵力分布情况的沙盘,陈翎与被它吸引了注意。
“父亲,与儿定是因为我们太久未去看他,他心中思念我们才溜出别院来见我们的,说到底,是我们的错。”大哥见陈翎与迟迟没有回话便主动安抚父亲。
“是啊,父亲,应是我们的错,如果多上山看望与儿,今天便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二哥也帮陈翎与说话。
并非一家人情感淡薄,而是陈翎与太脆弱了,他实在受不得一点情绪起伏,也受不了人多吵闹。
自从住进西山别院,他身边除了一名医师与一名照顾他起居的老伯便没有其他人了。
这是他能接受的最佳状态,之前每隔几天父亲母亲就会带着两位兄长一起来看他,但他见到家人精神亢奋,每次过后他都会加重病情甚至无法起身。
从那之后,医师就告诫陈家人,以后来看他只能一次来一个人,时长也不能超过半个时辰。
陈将军思及此,不禁眼眶酸涩,他的小儿子实在是吃了很多苦。
“与儿,你现在身体可有什么不适?”陈将军再也发不出火,赶忙叫手下去西山将医师请来。
“父亲,我很好,近日医师换了方子,我觉得很有用。”
“您瞧,我走了这么远的路什么事也没有,这是之前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
“真别说,与儿气色也比上次见时好多了。”二哥对这一发现很激动。
“看来这方子很有用。与儿痊愈指日可待。”大哥也很高兴。
“我也觉得自己在渐渐痊愈,到那时我可以给大哥二哥做军师,虽然我不会武功,但这些年我读了很多兵书,记下了许多张舆图,定不会拖后腿的。”
“不许跟我抢,三弟必须是我营中的军师。”大哥有些霸道的说。
“父亲,您给评评理,三弟是不是应该来我营中。”二哥不答应,找父亲告状。
三个孩儿吵吵闹闹,这样的场面抚慰了陈将军酸涩的心情,他爽朗地大笑起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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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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