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 9 章

“臭小子,这么多年只长个子不长脑子吗,你知不知道自己一个人跑出来多危险?”

人未到,声先至。

爽朗清脆的话音虽述说着不满与气愤,但仔细听,语气中唯余焦急与关心。

主帐内三人闻声皆将目光转向声源处。

一只纤长白皙的手首先出现在视野中,掀开帐门,英气的脸逐渐清晰。

陈夫人虽已经孕育了三个孩子,但眉宇间仍隐隐可见少女的稚气,极具迷惑性。

实则,她是个泼辣好强的性子,不然也无法掌控后方,为陈将军稳住局面,使其在战场上无后顾之忧。

“母亲。”

陈翎与见到母亲激动起身来到她身边。

陈夫人一下子将小儿子搂到怀中,左手紧紧搂着瘦削的后背,右手轻柔地抚摸柔软触感的后脑勺。

坚强的母亲眼眶渐湿,嗓子发苦。

“我的孩子。”陈夫人连声低喃。

此刻,陈翎与好似一件失而复得的宝物,令人怎么也不肯放手。

许久未有过的一家人团聚,每一个人都十分珍惜。

今夜,所有人都留在了军营,享受着久违的重逢。

陈夫人见小儿子已经熟睡了,放轻动作,悄悄从陈翎与宿着的帐子中离开,回到自己的营帐中。

“夫人,与儿睡了?”陈将军还未睡下,等着她归来。

“嗯。”陈夫人应了一声,坐在塌上盯着烛火愣神。

陈将军放下手中的书卷,来到夫人身边,将她搂在怀里,轻拍她的肩膀。

陈夫人感受到来自丈夫的安慰握住了丈夫的手,“我询问过医师,最近并没有换过什么新方子,与儿他……”。

陈夫人泪水瞬间涌出,剩下的话怎么也无法说出口。

喉咙痛、心更痛,比钝刀子割肉还痛,令人窒息、绝望。

陈将军懂夫人的未尽之言,他近日见到儿子时也隐隐有了预感。

是了,他们都知道儿子今日的反常是因为什么。

不过不约而同的选择清醒地装糊涂,维持最后的虚假的幸福。

重病不愈的人总会迎来那一天,或早或晚,他们尽力挽留,能做的不能做的都做了,希望那一天不要到来。

可那一天终于是要来临了,作为亲人的他们不知所措,无法面对。

呐喊、撕扯、痛恨。

“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陈夫人满面热泪,逐渐崩溃。

陈将军紧闭双眼,簇拥眉头,静默流泪。

此刻他们褪去了所向披靡的大将军,利落能干的将军夫人的身份,他们只是一对平凡的父母,为即将离世的儿子而悲痛、恐惧。

是啊,怎么办?

到底怎么做才能留住陈翎与。

夜渐深,世界寂静无声。

陈翎与缓缓睁开双眼。

他因为身体原因一直很嗜睡,这对他修养很有好处,但最近几天,他的觉越来越少了,像此刻这样视野清明精神亢奋。

他知道这是在燃烧他最后的生命力,耗干了,他也要熄灭了。

他这一生什么也没做,只是修养、喝药。

身为大将军的儿子,庸庸碌碌,缠绵于病榻,废人一个。

如此无聊又拖累的一生啊。

思及此,他牵动嘴角嗤笑一声。

他缓慢地撑起身,以胳膊支撑床榻借力,刚刚抬起上半身又跌落回去。

他越来越虚弱了,如此简单的事也很难做到。

几次之后,陈翎与终于坐起身,粗喘着气缓了半天。

待气息平顺,他乘着夜色摸索了出去。

今夜天气很好,漫天繁星映于陈翎与双眸,璀璨明亮。

他一步一步蹒跚着沿着山路穿行,来到了高处,找到一颗最粗的大树扶着树干缓缓坐下。

这一路走来十分不易,力气虚脱,靠着想见一次朝阳初升的愿望支撑,耗费了许多时间。

虫鸣声绕耳,宁静又喧嚣。微风拂面,带走陈翎与面对死亡的恐惧。

此刻,他十分平静。

东方将白,朝阳很快就会升起,他的力气也终于耗尽,整个身体重极了,眼皮都很难抬起。

随着阳光穿透云层温暖他的身体,他的身体渐渐变轻,轻到他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

眼皮不自觉地将要闭上,他与命运做着最后挣扎,强撑着睁开双眸,却又敌不过自然的法则。

意识渐渐模糊,眨动的眼眸映入两道白色的倩影,最终闭上了双目。

故事讲到这,老嬷嬷似承受不住,急促的喘息起来。

绮画连忙倒了一杯茶水给老嬷嬷,随后扶起她,一只手放在后背上帮嬷嬷顺气。

“我无事,缓一缓就好了,人老了便不中用了。”老嬷嬷安慰绮画二人。

绮画和云头子对视一眼,并未多说。

另一边,昨夜逃脱的那缕紫烟顺空盘旋,并未消散,而是有目的地的行进。

飘进了一处宅院之中,大门上方匾额上赫然写着光远将军府几个大字。

漆黑的厅堂中,静得可怕。

一黑袍身影闭目静坐,另一道身影恭敬的站在斜对面。

紫烟飘入厅堂,钻进黑袍之人体内,随后此人元神归窍般恢复生机,睁开一双漆黑的眼眸。

月光顺着窗棂斜斜刺入内室,昏暗的月光下,站立之人面目半明半暗,但也能看出此人乃是这光远将军府的主人。

“仙长。”光远将军俯身行礼,一双眼睛却并不虔诚,悄悄打量对面的黑袍之人。

“仙长可是把那两个毛头小贼处理掉了?”光远将军试探着开口。

黑袍闻言,一双锐利的眼眸扫射过去:“林昌远,收起你的小心思。”

“别忘了,你是怎么到这个位置上的,若你不想干了,我随时可以换人。”

“碾死你,比碾死一只蚂蚁还简单。”

嘶哑难听的嗓音在林昌远耳边炸开,如恶魔低语。

“仙长,小人不敢,是小人错了。”林昌远一下子双膝跪地上身趴伏地面行大礼,浑身瑟瑟发抖,哪还有半分将军的威风样子。

“哼。”黑袍不屑的哼了一声。

“那两人不是常人,恐怕是专为陈翎与而来。”黑袍眸色渐深。

“能破了我的拘魂阵,还能杀了我的分身,有意思。”

“仙长,那两人不会发现将军府里的秘密吧?”林昌远有些担心,听黑袍描述,这两人着实厉害,那些东西可不要被发现了才好。

黑袍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盯着林昌远缓缓从嘴里吐出了两个字:“废物”,随后重新闭紧双眸。

林昌远离开后,黑袍睁开眼睛,抬手抚在心脏之上,喷出一口血。整个人面色苍白,不似刚刚平静。

以他如今的修为,除了那个人之外没人能伤到他,那持剑的年轻人是何来历,与那个人有什么关系?

还有那把剑,不似凡物……

西山果然是养病的好去处,阳光温暖洒在翠绿的植物上,一片生机盎然。后山的竹海被风一吹沙沙作响,竹叶幽香,竹音悦耳,抚慰情绪。

绮画推开木窗,入目便是这样一片景色,心也随着敞亮了。

老嬷嬷喝了茶水顺气,又被暖风一吹,整个人清醒了不少,继续讲述她所知道的故事。

连日的赶路令赵念归十分疲惫,她想赶紧进城,找一家客栈舒舒服服的洗个澡,然后睡在棉花松软的床铺中好好睡一觉。

越靠近南桂她越激动,央着母亲夜间不要休息了,直接一鼓作气进城去,再好好休息。

母亲当然不会拒绝她的请求,所以今夜她们母女二人披星走山路。

晨光熹微,赵念归走在前面,顺手摘了一朵野花凑到鼻尖,花香好闻极了。

她不知想到了什么,举起花枝,眯着眼睛将其对准太阳,随后笑了起来。

如果太阳是花朵的形状就好了,十二岁的女孩天真烂漫的想。

花枝扭来扭去对准太阳,她的手势突然一定,余光发现了前方树下有什么东西。

赵念归眯起眼睛仔细观察,发现那好像是个人。

她急忙呼叫母亲告知这一情况,花枝彻底偏移,落在了草地上。

“母亲,他怎么了?”赵念归皱着眉头问。

聂盼归扶起少年查看:“情况不太好,这个人寿命要尽了。”

“……啊?”女孩没有直面过生死有些无所适从,“我们能帮帮他吗?他看起开好可怜。”

“扶着他。”聂盼归叮嘱女儿,随后取下项链上的金红色珠子,结着手印伴随咒语催动。

珠子悬于空中,闪耀着彩色的光芒,随后一个诡秘符文所组成的法印逐渐显现成型,凝结于陈翎与额头之上。

法印闪烁着光芒,片刻之后渐渐趋于平静消失与少年额头之处。

聂盼归收回珠子并将它安回项链之上。

随着法印的消失,少年开始恢复生机,几吸之后睫毛煽动,睁开了明亮的双眸。

入目,一个笑得璀璨的少女和一个看着很年轻的妇人。

是来接他去地府的人吗?怎么长得这么好看,一点不似传说中可怕。

是黑白无常,还是牛头马面?

陈翎与意识还不太清晰,心中所想就这么念了出来。惹得面前两人都笑了出来。

“母亲,这个哥哥好有趣。”赵念归用手捂着嘴偷笑。

“孩子,你叫什么名字?家住何方?我们送你回去。”聂盼归见少年衣着讲究、气度不凡,不似被家人抛弃。

一大早,营中发现小少爷不见了立刻引起哗然。

陈夫人心事重重,一夜未眠,天一亮便来到小儿子帐中,可掀开帐门一看哪有人影,床铺也是冰凉一片,人怕是早就离开了。

她吓了一大跳,儿子如今的状况没法不令她心惊,急忙喊叫着冲出帐子,命人快去寻找小少爷。

陈将军和两位少将军均被惊动,全都冲出帐子加入寻找的阵营。

“母亲,您别急,我和二弟会找到三弟的。”大哥扶住母亲踉跄的身影安慰。

“我……我怎能不着急,与儿他……”陈夫人哽咽。

众兵士找遍了军营没有发现小少爷的踪迹,陈夫人更急了:“他一定是出去了,这孩子会去哪?”

两位少将军见状点了一队兵士出营去寻,刚迈出军营大门,便见远处两道缓慢靠近的身影。

一高一低,一个蹦蹦跳跳,一个平稳坚定。

而高一些的身影不是一人,而是两道身影重叠。

再靠近一些,众人看的更加清晰,那女子身上背着的赫然正是他们苦苦寻找的小少爷陈翎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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