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初雪来的格外快,这才刚进入十一月,纯白的雪花就洋洋洒洒飘了下来,许多多裹了裹身上的斗篷。
“过几日再走吧。”玉唯在身后环住许多多,低声挽留。
“不了。”许多多弯起眼睛笑起来,“再晚些就走不了了。”
玉唯松开手没有纠缠,平静地注视着她,“路上小心。”
许多多伸出手,抱了玉唯一会儿,柔声说道:“保重。”
枝绿躲在墙后,哭哭啼啼,他们就那么平静地道别,仿佛只是在说今天吃了什么那样简单,可是枝绿知道,他们经此一别,就真的不再见了。
玉唯目送载着许多多的马车离去,久久回不过神,他身上的衣服是那样单薄,在寒风中瑟瑟发抖,雪花落在他脚尖、肩膀、落在他头上、他的睫毛与眉边,像是一座打磨精致的雕塑。
枝绿拿着斗篷,默默地走过去,她一抬头便再也绷不住了,枝绿啪嗒啪嗒地掉着眼泪,心疼地看着玉唯,“世子爷……您哭了。”
他是那样脆弱,这座精致的雕塑近看原来已经斑驳,生出了条条裂纹,不堪一击。
玉唯回过神,他摸了一下眼睛,湿润的眼泪还带着点余温,他张了张嘴,脸上刺痛感传来,原来他早已泪流满面。
滚烫的泪珠落下,挂在脸上被凝结成冰,他一动,便生生撕出了一道道裂痕来。
他伸出手,晶莹的雪花还在不停滚落,这样纯洁的白,他与心上人一起看过了,玉唯痴痴地笑起来,呢喃自语:“圆满了,已经圆满了。”
“世子爷。”枝绿使劲擦了擦眼泪,将斗篷披在玉唯身上,“爷,进去吧。”
“再等等。”玉唯看向远方,双眼失了焦距。
许多多坐在马车里,摇摇晃晃地马车坐的她想哭,白色的雪带来一片寂静,只有偶尔车夫赶马的声音,这样安静的氛围令许多多窒息。
她掀起窗上的布帘,将头伸了出去,寒冬的风如此凌冽,只一下就让许多多流出泪来,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世界变得朦朦胧胧、看不真切,她从小声抽泣到嚎啕大哭,从眼睛清清冷冷哭到疼痛红肿,雪下了多久她便哭了多久。
哭的外面的车夫也开始为她感到心酸,可他什么也不能说,世子殿下交代了要把人安全送到,千万不要回头,那他就必须要把人送到,一步也不回头。
许多多哭的头昏脑胀,她从未觉得如此难受过,在这一刻,生离死别她好像都体会了一遍,这种撕心裂肺的痛苦,痛的她快要昏死过去,但她不能停留,甚至都不能回头看。
她万般不舍,却也要狠心割舍,她的意义不在上京,所以她要回去,回到原处寻找她的意义。
“可是我好难过……”就在许多多昏睡的前一秒,她轻声呢喃道。
“夫人,夫人。”
耳边传来马夫的声音,许多多睁开眼,马夫小心地将她搀扶起来,“夫人,我们已经到了。”
许多多有片刻的失神,然后点点头,“哦……哦哦,到了是吧,谢谢。”
马夫恭敬低头,“世子殿下要我把钥匙给您,还有饭馆的地契,殿下让您随意支配。”
许多多看着马夫手中的物件,良久,伸手接过,“帮我谢谢他。”
马夫弯了下腰,“就此别过,夫人好生保重。”
“慢走。”许多多笑了一下,目送车夫离去。
等到马车彻底走远了,许多多才转过身,她抬起头,看着结了蛛网的牌匾,上面的钱多多饭馆五个字已经有些破旧了,她笑了笑,自言自语道:“看来要重新装修一下了。”
“不用装修,您找我们就都能给您解决了。”
许多多听着这熟悉的声音,猛然回头,就见她身后早就站了四个男人,冲着自己憨憨地笑着,许多多滚烫的泪水又湿了眼眶,她胡乱用袖子擦了擦眼睛,一脸惊喜地问他们,“你们怎么来了?”
王松拿着油纸伞,打在许多多头上,为她拂去一身风雪,笑的得意,“我们就没走过,您上次的工钱还没发给我们呢,我们是来要债的。”
许多多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轻轻点头又摇头,又哭又笑看起来奇怪极了,王安贴心地递过来一条帕子,“是新的,您将就用。”
许多多接过手帕,撇撇嘴,“行啊,但是我今天要是发给你们了,你们就得给我干一辈子的活。”
“得嘞!”李润泉从许多多手里拿过钥匙,直接打开门,“在这之前,咱们先吃口饭吧,这家伙给我饿的,好久没尝过铁牛的手艺了,可给我馋坏了。”
刘铁牛嘿嘿一笑,挠了挠头,“你就喜欢俺这口家常菜啊?”
“可不是么!”王松扶着许多多进门,调侃道:“为了你这口饭,我和王安一天都没吃东西了。”
许多多翻了个白眼,手指戳了下他的额头,“瞧你们这点儿出息,行了,今天我请客,随便做随便吃!”
许多多大手一挥,四人立刻拍手叫好:“老板大气!”
许多多坐在桌前,看着四人忙忙碌碌,不一会儿就把饭馆给收拾出来了,王松立刻跑过来邀功,“怎么样老板,我们搞得不错吧?”
“好。”许多多毫不吝啬地夸赞他,“那我们歇两天再开业?”
“这还歇啥呀,都整好了。”刘铁牛拿着菜刀走过来,“咱明天直接开业就行,我明天一早就去买菜!”
“也行。”许多多斟酌一番,“那明早去买个鞭炮过来,就说饭馆重新开业,邀请大家免费品尝。”
李润泉等人已经习以为常了,“老板,这又是您的策略?”
“那当然了。”许多多挑眉一笑,“这是做生意,又不是做慈善,不赚钱我们干嘛还要开饭馆。”
王松站在后面给许多多揉着肩,语气中带着兴奋,“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选盲盒听没听说过?”许多多打了个响指。
四人齐刷刷摇头。
许多多边解释边吩咐道:“你们现在去做六个不同颜色的布,这六个布分别代表六个菜,每桌只要点超过三个菜,包括汤,就可以自行选择一个颜色的布,布代表的这道菜,不管是什么菜,我们都免费送给他们。”
“哇。”王安是后面才来的,听到许多多这样的策略,不由得惊叹出声:“老板你好聪明啊!”
许多多谦虚地摆了摆手,“哎呀,前人……后人智慧啦,我只是拿来用而已。”
“行!”李润泉站起来,“我这就去准备布,明天我们就开干!”
许多多右手握拳,举过头顶,“冲!”
四人在后头齐刷刷跟上,“冲!”
等到第二日,火红的鞭炮声噼里啪啦地响了起来,大家都被吸引过来,对面老鸨倚在门框上,眼神一亮,“呦?小浪蹄子你回来了?”
许多多送给她一个飞吻,“老东西你别着急,我一会儿就去找你吵架哈!”
“我呸!”老鸨狠狠啐了她一口,翻着白眼进青楼了。
王松李润泉等人已经对宣传业务很熟练了,都不用许多多操心,他们就自己吆喝起来了。
不得不说还是男人的嗓门儿大,这不一会儿的功夫,七里八乡的都给吆喝过来了。
许多多喜上眉梢,跟着他们一起忙前忙后,“来来来,里面请里面请。”
那熟悉的老顾客,七尺壮汉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好久不见啊,我以为你不干了呢,我老伤心了。”
许多多猛一咳嗽,这一下差点给她干吐血了,许多多僵硬笑道:“大哥,没想到你还记着我呢,里面请里面请,随便点,随便吃。”
“中!”壮汉揉了揉自己的肚子,“哎呀好久不来我还挺馋的,小二,把你们的好酒都拿出来!”
王松笑嘻嘻地走过来,“诶,来啦!”
许多多忙着迎客赚钱,暂时忘掉了分离之事,其实她心里也明白,王松他们为何要尽早开门,他们不过就是为了早点让自己忘记悲伤罢了。
许多多靠在门框边,抬头看着冬日的暖阳出神,她忽然捂住肚子皱眉,“嘶……怎么那么不舒服啊?我昨天吃的不消化了?”
许多多说着,走去台柜想唤李润泉交代几个事情,“小青啊……”
“诶,老板。”李润泉刚应了一声,一抬头差点把他的魂儿给吓掉。
许多多还想接着说话,忽然感觉眼前一黑,直接晕了过去,李润泉吓得赶紧从台柜跑出来,“老板!老板你怎么了?”
王松听到动静跑过来,“哎呀,快快快,快去叫大夫!”
李润泉一愣,“谁去叫?”
王松挠着后脑勺,“那个谁,王安不怎么忙,我叫他去,你撑住啊!”
李润泉哭丧着脸,“我撑得住,主要是老板!”他一边说着一边低下头,焦急万分地对着已经丧失意识地许多多说道:“老板你可要坚持住啊,那个天杀的玉唯到底是怎么对待你的啊,怎么回来就晕倒了呜呜呜……”
在等待大夫来的时间里,李润泉礼貌地问候了玉唯全家,外加祖宗十八代。
“来了来了!大夫来了!”王安大吼一声,大夫在后面气喘吁吁。
大夫弯着腰,喘匀了一口气说道:“你,你还真别说,你一个跛脚,跑的还挺快。”
“您别废话了,快来看看人吧。”李润泉赶忙招呼他。
大夫走过来,把手放到许多多的内手腕上,慢悠悠地说道:“年轻人,不要着急,有什么事儿不能慢慢……哎呦卧槽!”
大夫的眼睛瞬间睁大了,他又不可置信地把了把,眼睛瞪的像铜铃,“这……这是有喜了呀!”
“什么!?”众人异口同声。
堂内的客人们已经好奇地伸长了脖子,王松当机立断,“抬回房间再说。”
李润泉与王安闻言立刻抬起许多多,王松则是在回到大堂招呼客人热场子了,大夫跟着上了二楼,他打量了一下二人,“你们,谁是她的夫君?”
王安与李润泉对视一眼,李润泉笑了笑,“是这样的大夫,她夫君这几天去外地了,不在这里,你有什么要求都可以跟我们说,我们代为转达。”
大夫捋了捋胡子,倒也没多想,“好吧,她晕倒是因为伤心过度加劳累,这段时间她的情绪不稳定,胎儿也不稳,所以你们一定要让她好好休息,别让她再这么操心了。”
“好嘞好嘞!”李润泉忙不迭答应下来,“我们会转告他的,有需要我们再叫您,大夫您慢走。”
李润泉说完向着王安使了个眼色,王安会意,恭敬地送大夫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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