拼音教学在书院里,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小石子,悄无声息地漾开了涟漪。
我亲自培训的几位年轻女先生学得很快,她们对这种新奇又实用的方法表现出极大的热情。
很快,一些基础班的女孩子们开始磕磕绊绊地用拼音标注生字,识字速度肉眼可见地提升了。
看着那些小姑娘们,因为靠自己拼出一个生涩难字而绽放的灿烂笑容,我这“项目负责人”兼“技术顾问”的心啊,简直膨胀得像刚出炉的热气球,充满了“文化扶贫”成功的巨大满足感!
功德无量!妥妥的功德无量!
女帝陛下的政治雷达果然从不失灵。
这天下朝后,她步履如常地踏入御书房,华服未褪,冕旒轻垂,周身还带着朝堂上那股子凛然不可侵犯的威压。
但我这“专属情绪探测器”立刻捕捉到了她眉宇间一丝寒如初冬晨霜的冷意。
她没说话,只是用那保养得宜、骨节分明的手指,将一份薄薄的密报,如同推出一枚微不足道的棋子般,轻轻推到了我的面前。
我心头猛地一跳,不好的预感瞬间攫住心脏。
拿起一看,果然!
是某个名字都没听过的礼部小绿豆官递上来的“小报告”。
措辞嘛,还算披了层“忧国忧民”的皮,但扒开那层皮,意思直白又膈应:
书院内教授来历不明的鬼画符,疑似“邪法”,恐“淆乱千年文字正统”,恳请陛下明察秋毫,拨乱反正!
来了来了!我就知道!
这帮老古董的鼻子,比御膳房外蹲守的御犬还灵!
专门闻着“新事物”的味儿来狂吠!
“砰!”
我重重地将那份散发着迂腐酸气的密报拍在案几上,胸中那团火“噌”地就燎原了:
“什么邪法?!这叫科学!科学识字法!懂不懂?!
他们自己抱着陈谷子烂芝麻当宝贝,还不许别人开眼看世界了?
井底之蛙还嫌天空太蓝了是吧?!”
黄瑶臻看着我像只被踩了尾巴、炸毛跳脚的猫儿,反而笑出了声。
那笑声悦耳,瞬间冲淡了御书房里因为她带回的冷意而凝结的空气。
她莲步轻移,走到我身边,无视我的“熊熊怒火”,伸出食指和拇指,精准地捏住了我因生气而紧绷鼓起的脸颊软肉。
“这就沉不住气了?”她挑眉,指尖带着微凉的玉质感,力道不轻不重,却奇异地让我那燎原的火势滞涩了一下。
“我这是据理力争!维护学术自由!”我梗着脖子,感觉自己像个为真理而战的斗士。
“我们又没把祖宗的字掰碎了,只是给它们配个辅助轮儿!
就像打算盘不用心算一样,用工具还犯王法了?!”
“工具自然无罪,”她慢条斯理地接过话头,捏着我脸颊的手指却松开了,转而顺着我的下颌线,无比自然地滑落到那敏感的耳垂上。
她的指腹带着薄茧,极其轻柔地捻弄着那小小的、柔软的耳垂肉。
刹那间,一股难以言喻的酥麻电流猛地窜过脊椎,直冲天灵盖。
刚才那滔天的怒火像是被这细微的触碰戳破了的气球,“噗嗤”一声,漏了大半,脑子里只剩下令人心跳失序的捻弄感。
她靠得极近,温热的呼吸若有似无地拂过我额前的碎发,带来一阵细微的痒意:
“朕已让秋云去查了。这急先锋,是柳文轩新收的一个门生。”
柳文轩?!那只阴魂不散、时刻想开屏的孔雀精?!
漏气的火苗瞬间又“轰”地复燃,烧得比之前还旺!
“又是他!”我咬牙切齿,恨不得隔空啐那孔雀一脸,“他就见不得书院好!见不得女孩子们多学点东西是吧?!心理阴暗!”
“跳梁小丑罢了。”她语气平淡无波,带着一种俯瞰蝼蚁般的不屑。
然而,那在我耳垂上作乱的指尖却并未离开,反而带着一种奇异而有效的安抚意味,轻轻摩挲着。
“他不过是借题发挥,想探探朕的口风,顺便……给你这个小顾问,找点不大不小的麻烦。”
她说着,身体微微前倾,光洁饱满的额头轻轻抵住了我的额头。
鼻尖亲昵地蹭了蹭我的鼻尖,带来一阵微凉而细腻的触感。
她压低的声音如同最醇厚的佳酿,带着一种令人无比安心的力量,直接熨帖进心底:
“放心,有朕在,他掀不起风浪。”
这额头相抵、鼻尖相蹭的亲昵,如同最柔和的细雨,瞬间将我残余的怒火彻底浇熄。
我几乎是本能地抓住了她那只在我耳畔流连、撩拨得人心痒的手,紧紧攥在手心,仿佛那是定海神针。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我放软了声音,带着点依赖和征询。
脑子里已经开始高速运转,构思着八百种“有理有据、气死人不偿命”的回怼方案。
“怎么办?”她直起身,唇角刹那间勾起一抹狡黠如狐的弧度,眼眸流转着一丝看好戏的兴味。
“他不是说‘疑似邪法’吗?那朕便让他,以及所有背后伸长脖子想看笑话的人,亲眼看看这‘邪法’的‘真本事’。”
她松开我的手,转身走回书案后,提笔蘸墨。
笔走龙蛇间,一道措辞严谨却暗藏机锋的手谕便已写成:
着礼部于旬日之后,选派几位“德高望重、学识渊博”的官员,“观摩”女子书院教学进展,尤其关注“新生启蒙之法”成效。
我看着那道墨迹未干的手谕,眼睛“唰”地亮如灯泡:
“陛下!高啊!您这是……要搞公开教学示范?擂台赛?!”
“公开课?”她对这个新颖的词汇感兴趣地挑了挑眉,随即了然颔首,“倒也贴切。
既然他们想看热闹,那便让他们看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在无可辩驳的事实面前,任何捕风捉影的诋毁,都不过是自取其辱的笑话。”
“高!实在是高!”我忍不住竖起大拇指,激动得差点原地蹦起来,“这叫化腐朽为神奇,化举报信为邀请函!
用实力让他们集体表演川剧变脸:从质疑到目瞪狗呆!”
她被我过于生动的形容和狗腿的姿态逗得莞尔,伸出手,带着点宠溺意味地揉了揉我的发顶,将那本就因炸毛而有些凌乱的发型揉得更像鸟窝。
“所以,代顾问,”她收住笑意,目光灼灼地锁住我,“这至关重要的旬日之内,书院的基础班……可拿得出让人哑口无言的‘硬货’?”
“必须有!绝对能!”我立刻挺直腰板,把胸脯拍得震天响,差点把自己拍岔气。
“陛下放心!保证让那些老学究们看得眼珠子掉地上,三观碎裂重组,怀疑自己的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好。”她满意地点头,眼神里是全然的信任和鼓励。
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她探手入袖,取出一个不过掌心大小、却绣工极其精致的云纹锦囊,递到我面前。
“这是……?”我疑惑地接过,锦囊入手温润柔滑,带着一丝她袖中清冽的香气。
“赏你的。”她语气随意得仿佛只是随手递了个橘子。
我小心翼翼地解开锦囊口的丝带,里面静静躺着一支炭笔。
但这绝非我平日削得歪歪扭扭、动辄断芯的“丐版”,而是真正的精品。
笔杆是打磨光滑的深色硬木,触手温润,重量恰到好处。
最让我心跳加速的是,笔杆末端,竟清晰地刻着一个端秀的小楷——“代”!
“这……这是内务府特制的?”我惊讶地抬头看着她,手指珍惜地摩挲着那个小小的刻字,感觉一股暖流从指尖直冲心房。
“嗯。”她微微颔首,“见你平日用那些粗糙之物写画颇为吃力。
此笔不易断,墨色也匀净些。”
语气平淡,却像一颗巨大的蜜糖炮弹,精准地在我心尖炸开!
天呐!这是什么神仙老板!
不,神仙女朋友!
不仅运筹帷幄替我挡枪子儿,还细心体贴关心我用笔体验。
这哪里是炭笔,这分明是御赐的定情信物!
甜!甜得我原地能酿出一缸蜜来!
我攥着那支珍贵无比的“反杀装备”,爱不释手地来回端详,激动和甜蜜的情绪像沸腾的泡泡,咕嘟咕嘟往上冒,终于冲破理智的闸门。
我“噌”地一步上前,踮起脚尖,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飞快地在女帝陛下那如美玉雕琢的侧脸上,“啾”地印下了一个响亮又热情的吻。
“谢陛下隆恩!臣一定用这支御赐神笔,画出最惊艳的教学方案,打得那些找茬党满地找牙,气死那只开屏孔雀!”偷袭成功,我志得意满,笑得见牙不见眼。
黄瑶臻显然没料到我如此“胆大包天”,整个人都僵住了。
她下意识地偏了下头,被我亲到的脸颊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一层淡淡的红晕,迅速蔓延至耳根。
她愣愣地看着我,琥珀色的眸子里清晰地映着我得意忘形的笑脸。
片刻后,才像是终于找回了呼吸和声音,故作威严地清了清嗓子:“咳……御书房重地,不得无礼。”
话虽如此,她那句“不得无礼”听起来毫无威慑力,眼底的笑意和那抹娇艳的红晕早就出卖了她。
更过分的是,她甚至还抬起手,用白皙的指尖,状似无意地轻轻点了点刚才被我亲过的位置,指腹在那片微热的肌肤上流连了一瞬,仿佛在回味那柔软的触感。
“快去准备吧,”她终于转过身,假装去看案上的奏报,却巧妙地用侧影遮挡住了依旧泛红的半边脸颊,只留下一个耳尖微红的剪影给呆住的我,“朕等着看代顾问……大显身手,一战成名。”
“臣遵旨!”我响亮地应道,紧紧攥着那支刻着我姓氏的炭笔,感觉全身充满了无穷的斗志和……粉红色的泡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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