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源本来对他一直不回家的事颇有微词,他们家养了楚晗十几年,结果这人一朝翅膀硬了,就不愿与他们有过多关系了,他们定远侯府可不想养出一只白眼狼来。
听到楚晗这么说,他脸色这才好点:“你有什么事现在赶快去忙吧,今天回早点。”
楚晗向兄长颔首,转身向太子行了一礼:“太子殿下,臣先告退了。”
叶长伊看着楚晗离去的背影,心说,“你方才还说要带我去射箭场看看呢。结果现在又走了。”
然而转念一想,方才他这么说也是为了避免尴尬,她也就释然了。
虽然楚晗的神色与平常无异,但她还是能感觉得出来他不愿意回定远侯府。
这个人无论开心还是难过全都埋藏在心底吗?连情绪都不能随意发泄,这样活着不累吗?
为了多赚点钱,整个个下午叶长伊都没闲着。她兴趣爱好广泛,在现代世界也曾拿过竞技比赛的奖,叶昭陪着她一起参加比试,叶芷在一旁微笑地看着他们。
到初淮园关门之时,二人收货颇丰。
“三哥,我们来时只有一辆马车,你可能需要和我们挤一挤了,”叶长伊道。
一提起回家,叶昭便垂头丧气,他摇摇头道:“我不能和你们一起回家,你们先走吧,国子监让我们酉时之前必须回归,简直太没有人性了!”
叶长伊不太清楚国子监的规定,闻言叹道:“那这也没办法,只能等下个月再见面。”
她对叶昭挥了挥手,便与叶芷一起上了马车。
翰林院。
楚晗放下手里的公文,将桌案整理好,他抬头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
快到冬日了,如今天黑得越来越早。
此时才不过刚酉时,街道上已经陆陆续续燃起了灯。
想到今日答应楚源的事,他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起身整理一下衣装,抬步往外走去。
同在翰林院任职的小官员笑着问道:“楚大人,今日还要去叶四小姐那里讲学吗?”
楚晗待人接物都很温和,对下级也从不摆架子,私下里他们偶尔会与这位名满京城的大才子开开玩笑。
以往,楚大人都是最早来最晚走的。自从答应了叶小姐的要求,他会在完成公务后按时走。
“没有,”楚晗一边说一边缓步下阶,“今日是家中有事。”
定远侯府。
知道他今日回来,楚琳一早便等在门口。
她迎上前来又想抱他的胳膊,楚晗侧身避开:“怎么在门外一直站着?我既说了回来,便不会食言,进去吧。”
楚琳从他人口中得知了今日初淮园大厅的事,她暗中撇撇嘴,心里嘲讽:“就叶长伊那种空有美貌,名声极差的女子根本就配不上她的二哥!”
今日回来后楚琳便一直惦记着那根发钗,想到小时候她经常拿楚晗的东西,他也没有与自己计较,她开口央求道:“听说二哥得了根前朝的发钗,这是女子用的东西,二哥又用不着,能不能送给我?正好我的生辰快到了,就当是你提前给我的生辰礼物了,好不好二哥?”
“那发钗我现在并未带在身上,况且,它只是因为这一段故事才为人们所知,”楚晗淡淡道,“前朝之物无论是质地还是光泽都比不上现在的,让它当你的生辰礼物不合适,下回二哥再给你寻一件好首饰。”
听到他自称“二哥”还有那句“不合适”,楚琳心里发堵,她不知道楚晗是不是在刻意提醒自己不要越矩,他们名义上是兄妹那又如何?反正又不是亲生的!
什么前朝之物不好,全是他拒绝的托辞!
身为高门女子,首饰好不好,她难道看不出来吗?
楚琳不满道:“二哥是不是舍不得把发钗送给我?还是说,你已经送给叶长伊了。”
“我没有,”说完,他顿了顿,加重语气道,“小妹以后还是少说这种话为好,若是传出去了,对人家姑娘的名声不好,你也是女子,应当知道名声对一个女子来说有多重要。”
叶长伊还有名声可言吗?楚琳心想。
意识到楚晗已有些不悦,她越过这个话题,退一步道:“二哥今晚应当无事,我今天就想要生辰礼物,二哥你带我去买!”
这个妹妹从小就任性骄纵,若是不同意她必定要一直纠缠,楚晗随口答应了下来。
……
定远侯夫人见二人进门,刚欲让下人拿碗筷,却看到自己的女儿一直跟在楚晗身边。
眼见着楚琳要挨着楚晗坐下,她太阳穴突突地跳,严厉道:“琳儿,你大哥和你二哥坐得好好的,你非要插进去做什么?到我这里来!”
楚琳从小就有些怕严厉的母亲,纵然心中极其不愿,也不敢违抗母亲的命令,她只好起身来到侯夫人身边。
徐氏微微站起身,一边拿公筷给楚晗夹菜,一边说:“子珩,我们捡到你的时候你才五岁,也不知道你的父母如今在哪里。我们虽然不是你的亲生父母,但也是真心把你当自家儿子养大的。”
“在孩儿快要饿死之际,是父亲母亲收留了孩儿,楚晗万万不敢忘,自会铭记于心。”
楚为脸色有些尴尬,他们从前对楚晗到底如何,自己心里还是一清二楚的。
徐烟刚嫁给他的时候,后宫是先皇后说了算,贵妃还没有这么大的权利。
那时徐烟也没有像如今这么强势,他们就和普通的官宦人家没什么不同。
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他便也和其他男人一样,纳了两房妾——王氏和柳氏。徐烟就算心有不满也忍了下来。
其中,他最喜欢柳氏,连带着也最喜欢柳氏所出的儿子。
可天不遂人愿,二人的儿子不幸染病夭折了。自那以后柳氏就疯疯癫癫的,嘴里一直念着儿子的名字,见谁就说是徐烟害了她的儿子。
楚为担心这话传到徐烟耳朵里,会对柳氏不利,只好把她关到外面的庄子上。
后来,他意外遇到了楚晗,那孩子是家乡闹饥荒,一路逃难才来到京城的。
望着孩子瘦弱的身子,楚为很难想象他是怎么走到京城的。恰好这孩子和他死去的二儿子年岁相近,他一时动了恻隐之心。
楚为把当时才五岁的楚晗带到庄子上,柳氏的精神状况依然是时好时坏。她一会认为自己的儿子重新活了过来,一会又发现面前的人不是她的儿子,她时常会控制不住地虐待楚晗,事后又状似怜爱地抚摸楚晗的脸,紧紧地抱住他哭。
就这么过了三年,柳氏也去了。中间他一直想带走楚晗,又怕刺激到柳氏,加重她的病情,便没有插手。
“你如今到了弱冠之龄,婚姻大事也该提上日程了,你们做小辈的不操心,我这个当家主母却要为你们考虑,”徐烟听了楚晗的话,满意地点点头,旋即又叹道“可怜我那亲妹妹嫁给平川县令,平川距离京城路途遥远,我们往往好几年都见不了一次。”
说着,她又抬头看了楚晗一眼,见他面色无异,接着道:“前些日子,她给我写信说平川县令已经没了,真是世事无常,她已经带着女儿来京城谋生,算算日子应该还有半个月她们便到了。”
楚为知道她心里打的什么主意,咳了一声:“是啊,到时候让下人再收拾出来两间房子给她们住,先吃饭吧。”
“你吃你的!我跟孩子说话,你插什么嘴?”徐烟不耐烦道。
这些年她一直和自己的嫡姐多加往来。有了贵妃的支持,她的地位也水涨船高,已经渐渐不把丈夫放在眼里了。当着小辈的面也敢斥责楚为。
楚为无奈地叹了口气,他侯爷的身份说出去光鲜亮丽,其实也只是个空有爵位没有实权的闲职罢了,甚至就连这个爵位也是靠妻子的关系得到的。
徐烟瞪了一眼楚为后又转头看向楚晗,喜笑颜开道:“我妹妹有一个女儿叫岳瑶,性格温良贤淑,如今也到了适婚的年龄,既然要成亲就该找一个知根知底的人,我看瑶瑶倒也和你般配。”
还没等楚晗说话,楚琳当即放下筷子,反驳道:“般配什么?他们之间有哪点般配的,岳瑶不过是一个县令之女,二哥可是翰林学士,天子近臣!往后说不定会贵不可言!”
“你住口!看来我是太惯着你了,竟让你敢当着父母兄长的面大放厥词!”徐烟怒道,“瑶瑶是你姐姐,你怎么说话呢?”
楚琳心里不服,但她不敢再跟母亲呛声了,只能盼望着楚晗能拒绝母亲。
徐烟当年看到楚晗,只觉得这孩子又瘦又小,还不爱说话。她当时并没有把这个捡来的孩子放在眼里,楚晗在侯府也几乎是个透明人,若不是楚琳小时候经常欺负他,她都快要忘记楚家还有这号人物了。
她也实在没想到楚晗竟然能高中,如今还在皇帝身边做事,未来前途不可限量。
本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道理,她便想让自己的外甥女嫁给楚晗,豪门大家都是靠姻亲关系连接在一起的。
可楚晗并没有成亲的打算,而且他若是娶了岳瑶,徐烟就会有更多的理由来插手他的事。
见他一直不说话,徐烟催促道:“子珩,古往今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既然你不说话,那这事便先定下了。等瑶瑶来了京城,你抽个空陪她出去转转,毕竟她日后是要住在京城的,还是提前熟悉熟悉比较好。”
楚为猜到楚晗不回话,定是心里不愿意。可他也要为家族着想,这门婚事可以把楚晗和楚家甚至是贵妃太子绑在一起,对他们是有益无害。
“子珩啊,又不是让你立刻定亲,以后你们可以多聊聊,感情什么的可以慢慢培养,”楚为打着圆场道。
楚晗抬头笑道:“但凭父亲母亲做主。”
楚琳猛地抬眼看向他,眼里是掩盖不住的失望伤心还有不甘。然而,楚晗全当看不见。
话虽这么说,他心里想的却是:“还有半个月,他总能想到办法。”
饭后,楚琳缠着楚晗去买生辰礼物。
徐烟今晚心情不错,便也没有阻止,等以后楚晗和岳瑶成亲了,她自然会放下的。一个小姑娘哪里能有那么多的情比金坚呢?不过是情窦初开,一时糊涂罢了。
一路上,楚琳都在心里和他暗自较气,她想等着楚晗和她解释两句。
可楚晗似乎根本就不在意她的感受,她的二哥总是这么寡淡!只要她不主动来找他,楚晗可以一直不和她说话。
到最后她忍不住了,开口问道:“二哥,你为什么要答应母亲的要求?你根本就不喜欢岳瑶,甚至都没见过她!”
“婚姻大事自是长辈做主,我们只需听命便好,”楚晗说到这里,停下脚步,指着斜前方的一家玉石店铺,“到了,你进去挑首饰吧,挑好了告诉我一声,我在外面等你。”
楚琳想着今天晚上的种种事情,都快被他气哭了,哪有带别人挑首饰,自己都不愿意进去的?
“不好,你陪我一起进去。”楚琳说着就要来拉他。
他不愿和别人有身体接触,率先走进店中。
叶长伊正坐在店里看账本,听到脚步声,她还以为是来客户了。
一抬头,四目相对,二人都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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