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你究竟是什么人？”
齐旻语调很平静，不带任何质问的感觉。并且他问的是“你是什么人”，而不是“你还是皇后吗”，这代表他已经百分百确定姜皇后的内芯已经换了人。
姜文冉苦笑一声，心想我能说什么？你都快把我身份证号报出来了。
他想不明白，在齐旻发现他不对劲的时候，应该会被世界线强制修正的。这样一来，不合理的地方也该重新变得合理。
到底是齐旻太强大，还是所谓的世界意识并没有那么厉害？
如果是前者，那齐旻到底是被修正了多少回？每次被修正之后又会重新提出质疑，也太较真了吧？杠精吗？
在被齐旻彻底揭穿之前，姜文冉提心吊胆，怕得要死。
可说破之后，没了遮盖真相用的面具，他反而放松下来，甚至有种久违的解脱感。
仿佛社畜不眠不休工作了几个月，现在终于能下班了。
他抓了两把头发，放弃了挣扎，问：“陛下……那个，您对穿越时空的故事有兴趣吗？”
齐旻：“…………算是有吧。”
这你都能产生兴趣吗？
姜文冉不禁心生钦佩。
“说来话长，”姜文冉拿不准齐旻此刻的主意，小心翼翼地指了指旁边的凳子，“站着说怪累的，臣妾……啊不，我可以坐一下吗？”
齐旻：“嗯。”
该从哪里开始说起呢，姜文冉努力思考着能被齐旻理解接受的说辞。
“其实臣妾……我是一个水鬼。”
齐旻：“？”
他的表情相当诡异。
“不过不是那种水鬼，我也不是在这个世界死的，而是在一个……很自由的国家，人人安居乐业，男人和女人都会出外工作。那里科技发达，有几百米高的楼房，有一种叫做网络的发明，让人们就算足不出户也能和别人联系……”
说到这里，姜文冉的眼眶湿润起来。
来了这里之后，因为他接受了自己已经是个死人的设定，刻意不去想从前的生活。
没有手机玩，就找点别的乐子。
没有电脑，就努力接受别的娱乐活动。
五个多月，他也以为已经完全习惯了这里，不会再去思念上辈子的一切。
但事实是他很想回去，可是他也确实回不去了。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地方？”齐旻居然认真地接了他的话，“朕无法想象。”
姜文冉：“……”
他很想说，你更加无法想象的是，其实你是个纸片人。
不过齐旻再聪明，也不可能会明白的，谁会怀疑自己出生以来就生活的世界呢？
“我死在一场车祸里，不对，我其实是淹死的……有辆车把我撞进了河里，我水性不太好，事情又很突然……所以我就这么被淹死了，等我再醒过来的时候，就到了这里。”
“所以……”齐旻看起来在努力相信他的话，“意思是，你是一抹冤魂，附身在了皇后身上？”
姜文冉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不不不，我是我，皇后是皇后。可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你们全都把我认成是皇后，而且皇后还和我同名同姓……我没有办法，就只能装成我是皇后。”
“同名同姓？”齐旻问。
“是啊……可能这是契机吧……”姜文冉说，“虽然我觉得很不合理，怎么一个男的能和女……”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
“女……女……”姜文冉张了好几次嘴，都没能成功把后面的话说出来。
“怎么了？”齐旻问。
姜文冉指了指自己的嘴：“不让我说。”
真无语，前面那么多都说完了，可是涉及到性别却不能说？
姜文冉有点抓狂。这到底是个什么诡异的世界观！
还是说，其实齐旻还没完全觉醒，他并不知道姜皇后本身是个女人？
“总之……我确实不是姜皇后，”姜文冉苦恼地说，“了我也不知道我现在该是谁……”
“没有那么简单，”齐旻说，“你并没有这么简单。”
姜文冉：“哈？还不简单？那我也不知道要怎么说才能让你相信了。”
不用隐藏之后，他的本性暴露无遗，了不起就是个死了，又不是没死过。
齐旻点了点墙壁上挂着作为装饰的琴：“你此前曾说过，你预感到师商羽和你命格不合。本来可以毫不相干，你却想尽了办法也要把她赶出去，说明你知道她会对宫廷不利。朕直到今日才查明她潜入宫廷是别有用心，可你是如何知道的？”
姜文冉再次挠头。
这个东西……这个东西他很难解释啊！他不能说他看了剧透吧？
“这个，这是因为，因为，”姜文冉恨不能抓耳挠腮，“陛下还记得我那次落水吧？我就是那时候来到了这里。在我苏醒之前，看到过一些画面，里面就有……就有这个叫师商羽的人，行刺皇上……”
这些信息量有点大，齐旻一时不太能接受，沉思着站了起来，晃了两下……他似乎是醉了。
可他又很清醒。
他不信鬼神，可也曾经怀疑过，姜文冉可能就是那个所谓的“奥利匹克之神”。结果人家自己承认了，他不是神，是个水鬼，来自另一个世界。
他背对着姜文冉，一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已经确认了这个人不是他的发妻，可他们却同床共枕过。
是他不该，他不该在心存疑窦时，却存着侥幸，把一个不速之客当作皇后，有了这样的亲密关系。
更可怕的是，直到现在，他仍然想不起来他的皇后本该是个什么样子。一想到姜文冉，眼前浮现的，只有这张他暂时不敢去看的脸。
“你说你是玉静湖落水那次，才替代了皇后，却无人发现？”
姜文冉：“嗯……是的。”
“你的这副身体，也并不属于皇后。”
“嗯……对。”
“也就是说，你取而代之的，只是皇后这一身份。”
这阅读理解满分啊！姜文冉小鸡啄米式点头：“对对对！不愧是陛下！”
末了还不忘拍点马屁，虽然也不知道现在拍了能顶什么用。
齐旻仰起头，问道：“那么真正的皇后又在何处？”
是死了？还是只单纯失踪？
他是不爱姜皇后，可毕竟夫妻一场，不能说毫无感情。就算没有感情，知道有这样一个活人曾经从他生命里消失，也并不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
“不知道……可能她是去了我在的那个世界？”
可他在21世纪已经是个死人了，所以姜皇后应该没有机会取代他的社会地位……
齐旻迟迟没有说话。
“陛下，现在您老人家都知道了……能不能斗胆问一句，您打算怎么处置我啊？”
齐旻的背影顿了一下，稍微偏过了半张脸。
“就是，那个，我其实还挺怕流血的……虽然不是真皇后，也伺候了您几个月，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能不能看在这点情分上，从、从轻发落……”
屋子里很静，姜文冉心里重新打起鼓来。
他承认有赌的成分……赌事已至此，齐旻不会把他怎么样。
他现在的心态和几个月前完全不同，那时候他只想离开，根本不计后果。可现在他有了朋友，再谈起“死”字，总归会有迟疑。
何况有被判死刑的心理准备，本就和有赴死的勇气是两回事。
齐旻叹息一声。
“不早了，皇后睡吧。”
姜文冉猛地抬头：“陛下……”
这难道是放过他的意思吗？
齐旻没有看他，脚步略带踉跄，就要去开寝殿的门。
“陛下！”姜文冉赶紧站起来，“您这是要去哪？”
“回养心殿。”
这个时候回养心殿？姜文冉哭笑不得：“太晚了，陛下就在这里睡下吧。”
齐旻的脊背僵硬，闻言答道：“你既然不是皇后，朕在你这里睡下，名不正言不顺。”
这话说的，姜文冉无语：“睡都睡过了，还怕这个？”
齐旻：“……”
齐旻一言不发，要去开殿门。
他真是执着得可以，姜文冉无奈道：“陛下要是介意，您睡床就可以了，我睡榻上……实在是太晚了，陛下不觉得麻烦，也替底下的人想想，深更半夜，谁不想睡个安稳觉呢！”
这番话最终说服了齐旻。
半醉的皇帝胡乱解下自己的衣服，草草躺上床，胡乱把被子一盖。
而姜文冉果然睡在了榻上。
把灯一吹，屋子里陷入黑暗。姜文冉睡意全无，翻了几次身。
齐旻喝了酒，所以处理问题的方式不一定明智。该不会明天睡醒了一起来，齐旻自己终于想通了，第一件事就是拿他开刀？
齐旻也睡不着，即使他很想睡。
布料之间的摩擦声，与转身时发出的嘎吱声，暴露了二人的睡眠状况。
“明日……”齐旻清冷的声音在暗处响起，“朕有意安排让胡婕妤与她父亲见一面。”
姜文冉刚要再转个身，被这句话定住：“啊？”
怎么胡婕妤又冒出来了？
“她父亲是城防军麾下的卫戍兵长，”齐旻说，“与胡婕妤多年未见，胡婕妤思父心切，是不是该寻个理由叫他们父女团聚？”
姜文冉：“额……是吧……”
您说什么就是什么呗。
“胡婕妤体弱多病，思念父亲，皇后体恤胡婕妤拳拳之心，特意向朕奏请邀其父入宫一叙，可外男不得进后宫，”齐旻说，“明日皇后带上胡婕妤一道，过来一趟勤政殿吧。”
成功掉马！以后小姜可以放开手脚干了！
为什么都猜皇上啊！虽然皇上确实要被感化的……不过他暂时不是以学员的身份进健身班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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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三十五块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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