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葭得到了朱见深的承诺,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跳下马车后,满身轻松地走向文若虚等人。
狄氏满脸担忧,快步迎了上来,掐着她的胳膊,不住地给她眼色,示意另外两人很生气:“葭姐儿,你刚刚又去找人家朱老爷干什么了?”
王葭笑着拍了拍她的手,偷偷觑了文若虚一眼,意有所指道:“没什么啊,就是跟朱老爷做了笔交易,我用一个治病救人的方子换取了他的一个承诺,他答应我会赦免一个人的罪,只要那人今后不再犯。”
她其实不愿意干涉他的选择,只是她已经明白长门县的千户所不是为她而来,而是为了剿灭海盗,如今海盗已经到了穷途末路的地步,根本就没有任何生路可言。
文若虚闻言面色古怪,嘴唇微动,正想说出王家的真相。
“妹妹用什么方子换取了朱老爷的承诺?”王生却抢先开口问道,阻止了文若虚,不着痕迹地对着他摇了摇头。
王葭没有看出二人的暗流涌动,把牛痘预防天花的方子说了出去。
“妹妹你这是立下造福社稷之功啊,我听说天花在京师一带闹得很严重,这个方子可以活好多人呢。”狄氏没有关心王葭究竟想保谁,反而整个心思都在方子上,哪怕她只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妇道人家,也立即意识到了这个方子的重要性。
“我明白你的意思。”文若虚走到王葭身前,拍了拍她的头,叹气道:“不过下次切莫如此冲动了。”
王葭心想我都暗示得如此明显了,你到底要不要金盆洗手啊?
不过看到狄氏和王生也不好刨根问底地追问,只好转移了话题,问起了拐子这么大费周章的对她一事。
“你平日里素来警惕,怎么会去接来历不明之人的东西?”王生心底后怕,语气难免就重了些。
王葭还没来得及回答,文若虚幽幽的声音传来:“想必是看迷了眼,脑子不够使了。”
王生和狄氏都憋着笑,好浓的醋味儿。
王葭无言以对,她确实因为看美男子脑子放松了警惕,只是不知为何她并不愿意承认,看着文若虚宛如黑锅的脸,强行狡辩道:“我就看看玉佩而已。”
“恐怕看得是人吧。”文若虚看穿她的心虚,抱着手臂,继续道。
“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你们怎么就光从我身上找原因呢。”王葭左顾而言他,把话题绕回拐子身上去,“那个婆子绝对计划了很久,她不光知道我想要好玉,还拿出一块好玉投石问路,那整个套路搞下来,谁能不中招啊?”
文若虚冷哼一声,压根就不随着她的思路走,“你明知得罪了拐子,王生又不再你身边,以你的聪明见识,定然会提高警惕,我看你就是看到某人就走不动道儿。”
王葭面红耳赤,什么叫走不动道,她又不认识那个土豪公子哥,纯粹就是看见美好事物想欣赏一番,看见绝世美女,她肯定也是当时的状态。
王生忍着笑意,过来打圆场,“妹妹,文大哥说得不无道理,你不知道那拐子竟然勾结了庆福寺的广明大师……”
“啊,今天见到那个和尚不是广明大师吗?”王葭想到醒来时,房间内有个白胡子老和尚,仙风道骨,还以为他就是声名远播的广明。
狄氏也凑上前来,替她解惑道:“妹妹见到的那是方丈,广明和尚是个俊爽风流的年轻人,虽然医术高明,却是个不守清规戒律的花和尚,拐骗了好多年轻妇女在地窖里供他淫/乐。他其实跟拐子倒不是一路人,只是他诱拐妇女之事被拐子们拿住了把柄,以此来威胁他配合行事。”
王葭这才回忆起初刻拍案惊奇里卷二十二就有个叫广明的和尚,就是把拐骗而来的女子关进地窖里,后来被一个姓郑的举人给识破了此事。本来广明要杀人灭口,哪知被郑举人给当场反杀了。
现在想来他的事情提前暴露了,但至少暂时性命无忧,也不知对他是福是祸。
狄氏说着一脸后怕地拍了拍胸口,继续道:“若非妹妹机灵,他们本打算先将你藏到广明和尚的地窖里,然后再将你神不知鬼不觉地带走。”
王葭听到这里,才知道拐子并不是想要了她的命,还是想抓活的,估计是想让她生不如死地死去。
“据那婆子招供,说拐子们都觉得你是天生当拐子的料,打算威逼你入伙。”文若虚摇头否定了王葭的猜测,想了想又警告道:“不过拐子嘴里岂有实话,说不定是为了减罪,才故意往轻了说。”
王葭抿嘴轻笑,知道他又在恐吓自己,拐子如果真想要她的命,当时可以直接给她一刀,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当然若是落入拐子手中,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呢?
所以王葭也不敢反驳,面上露出惭愧之意,呐呐道:“文大哥,我知道错了,今后一定提高警惕。不过这样感觉好累,出个门都要提心吊胆的。”
俗话说没那个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今后做事还是要量力而行她一个平民小老百姓,保住自己的命、保住家人才是最重要的。
大约是见王葭有些害怕和泄气,文若虚缓了脸色,安慰道:“你也别太过担心,你毕竟是圣上亲封的义女,那群拐子居然把手伸到你的身上,那岂不是打了朝廷的脸面,所以官府正在全力追缴幕后主使,你也不必过于担心,今后孤身在外,提高警惕就行了。”
……
四人没有回客栈,文若虚为了安全起见,直接邀请他们到他表弟家去做客。
文若虚的表弟姓潘名云,曾在南京国子监读过书,胸中广博,极有口才,就是有个癖好——酷信黄白之术,即以草药练成丹药,化铅铁为金,化汞为银。
王葭这才记起这也是个剧情人物,因为深信黄白之术,结果被丹客们前赴后继做局骗了好多回,但他始终执迷不悟,丹客将其拐到山东去骗当地大户人家炼丹。
看着眼前愁眉苦脸的潘云,问了文若虚之后,才知道他刚从山东回来,原来那些丹客骗了当地大户的银子后溜之大吉,留他当了替罪羊,好在大户问清实情后,没有为难他,把他放了回来。
王葭赶忙将自己知道的剧情告诉了文若虚,结果这次背后没有任何隐情,跟剧情发展一模一样,而且已经进行到结局了。
此次前来除了安慰潘云,文若虚好像还让人把那伙骗他的丹客们一并抓了回来。
几人走在潘家的花园里,里面种了数棵银杏树,深秋时节,树叶都变成了金黄色,一阵清风吹来,顿时落叶纷纷。
文若虚捏住即将飘落在王葭头上的银杏叶,“云弟虽不成器,可终究是我的弟弟,岂能让他吃下如此干亏。”
他的语气十分平静,却有种不容置疑之感,确实他也做到了为表弟报仇雪恨,把那伙丹客给抓了回来。
王葭看着眼前透着不怒自威的文若虚,突然想到以他的表现看来,也许他在海盗中的地位很高。
他会愿意抛下他的手下们独自苟且偷生吗?
正当王葭忧心忡忡的胡思乱想时,却见王生对着闷闷不乐的潘云安慰道:“潘大哥,既然那伙丹客已经抓回,你的银子也还回来了,你就当吃一堑长一智,还是放宽心,不要再多想了。”
潘云摇了摇头,“阿生,我并非为上当受骗而惆怅,我只是没想到原来黄白之术真的是假的,心底空落落的。”
他的语气极为失落,王葭明白那是种梦想破灭的痛苦。
此时几人已经走到了潘云的丹房门口,潘云推开大门,看到文若虚严肃的脸色,苦着脸道:“大哥放心,我明日就把丹房关了,从此再也不信炉火之事。”
王葭走了进去,屋内正中央放着一个大炼丹炉,左侧立着一个黄花梨柜格,走近一看发现上面摆满了丹方、草药、朱砂、铅汞等炼丹之物,最后目光落到了那本炼丹札记上。
潘云见她似乎感兴趣的样子,颇为不好意思翻给她看,上面写满了他炼丹的心得,以及炼丹的过程,“原来我所做的一切不过都是缘木求鱼——一场空罢了。”
说着就要将札记撕毁。
王葭赶忙从潘云手中抢过, “潘大哥,其实我觉得也不是没用,可能你没用对方式。”
其实炼金术就是化学的前身,如果找对放向,里面也蕴含着巨大的商机。
潘云眼睛一亮,他可是听说过王葭乃天生宿慧,莫非黄白之术有门?
王葭看出他的想法,赶忙摆了摆手,正色道:“潘大哥,我要告诉你一个真理,炼金术遵循的是等价原理,比如你投二十两银子、三两朱砂、一斤绿巩油进行熔炼,无论最后得出个什么东西,但质量绝对是不变的。同样二十两银子也不会增多,它只是和其他物质组成了另一种物质……”
王葭把脑海中的化学知识一股脑地讲给了潘云听,她讲得很浅显,但潘云仿佛像是打开了新世界般,听得如痴如醉。
末尾,王葭笑眯眯地对潘云道:“潘大哥,我知道一个炼金公式,那就是用石英砂、纯碱、长石、石灰石可制造出玻璃,就是琉璃的一种。不过具体怎么做,潘大哥若是有兴趣,可以试着去做一做。如果能成功,其中蕴含的商机未必比点石成金之术更差。”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