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穿过破败的庭院,发出呜咽般的声响。前院,四个孩子均匀的呼吸声隐约传来,带着不谙世事的安宁。
而林晚,站在黑暗的门廊下,独自面对着这如山压顶的债务和系统冰冷的獠牙。
格物书院的新生,还未迎来第一缕曙光,便已置身于一场与时间、与命运、与贪婪系统的残酷赌局之中。
筹码,是她的自由,和她尚未绽放的“桃李”。
忠伯带着一身清冽的晨露和隐约的铁锈血腥气回到松涛书院时,天边刚泛起鱼肚白。
他步履沉稳,踏入依旧破败却仿佛被注入一丝生气的正堂,对着正借着熹微晨光查看账簿的林晚抱拳。
“山长,事已办妥。城西李员外,翰墨斋王掌柜,丰裕粮行赵东家,还有其他零碎的债,连本带利,一文不少,当面结清。”他从怀里掏出三张摁着鲜红指印、墨迹淋漓的契纸,轻轻放在林晚面前破旧的桌案上。那纸上的“销讫”二字,如同烙铁烫下的印记。
林晚放下手中那卷记录着无数屈辱和贪婪的账册,抬眼看去。
忠伯的衣襟上沾着几点不易察觉的深褐色印记,神情却如古井无波,只有眼底深处残留着一丝未散的戾气。
“做得干净利落,忠伯。你先去休息一下。”林晚由衷赞道,眼中是毫不掩饰的信任。
忠伯微微颔首,随即压低了声音:“还有一事。李庇昨日也来了,问老奴不是应该10日后还债吗?他让老奴带话:‘合作的事还算不算?如今书院百废待兴,可以从明路上走,不必偷偷摸摸。他明日傍晚亲自过来,与山长面谈。”
林晚心中了然。看来清溪镇的债务风波,无形中替这位“合作者”扫清了些障碍,也展示了他掌控书院、不容欺辱的决心。
这“明路”上的合作,是危机后的转机,也是书院开源的重要一步。“好,明日恭候。”她点头应下。
晨曦彻底驱散雾气,将破败的书院染上一层暖金色。林晚将周文博、阿墨、小七、石头四人这几日对书院各处破损、所需修缮的观察记录整理成条理清晰的清单,交给了忠伯。
“忠伯,劳烦您今日跑一趟,按这单子找些可靠的匠人来。先从藏书阁和几间漏雨最凶的学舍开始。”书院要振兴,门面是第一步。
忠伯接过清单,扫了一眼上面稚嫩却异常认真、标注清晰的笔迹,可见小七的情报天赋初显,眼中掠过一丝欣慰:“小姐放心,老奴省得。”
“石头,阿墨,小七,文博!”林晚转向四个半大少年,“今日第一课,晾书!”
藏书阁厚重的木门被“吱呀”一声推开,积年的灰尘在阳光的光柱里疯狂舞动。
石头和阿墨憋着气,一趟趟将那些或泛黄、或虫蛀、散发着浓重霉味的书册抱到院中空地上摊开。
小七则像个灵活的监工,指挥着哪里该避风,哪里阳光更足。
周文博小心翼翼地拂去书页上的尘埃,看着那些或熟悉或陌生的书名,清亮的眼中闪过一丝对知识的敬畏与渴望。
林晚随手从晾晒的书堆里抽出一本蒙童诗集,翻开一页,正是那首《悯农》。“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她轻声念出,目光扫过四个满头大汗的少年,“来,都歇歇,我教你们背这个。”
她没用夫子摇头晃脑的腔调,而是清晰地、带着一种奇特的节奏感,将诗句拆解:“锄禾,是在田里干活;日当午,是太阳最晒的时候;汗滴禾下土,汗水一滴滴掉进禾苗下的泥土里。”她甚至模仿了一下弯腰锄地的动作,汗水顺着额角滑落,引得石头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汗湿的额头。
“跟着我念,想象你们就是那个锄禾的人,头顶着大太阳,汗水流进嘴里,又咸又苦。”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感染力。一遍,两遍……没有枯燥的重复,只有对画面和感受的引导。
不过盏茶功夫,连最怕背书的石头,竟也磕磕绊绊地将四句诗完整地复述了出来!更让周文博惊讶的是,林晚随即让他们尝试默写。
他本以为石头和阿墨会抓耳挠腮,却见石头咬着笔杆,竟真的凭着刚才林晚描绘的那幅“烈日锄禾”图,将字一个个“画”了出来,虽歪扭,却全对!阿墨也写得飞快,小七更是分毫不差。
林晚压下心头泛起起的微澜,面上依旧平静:“书,不只是用眼睛看,更要用心去‘看见’它讲的故事。好了,下午我们换个地方‘读书’——去后山!”
后山向阳的坡地,荒草丛生,碎石遍地。林晚卷起袖子,拿起一把锈迹斑斑的锄头,用力挥下!锋刃斩断草根,嵌入板结的泥土,发出沉闷的声响。
“书院要长久,不能光靠借债还钱。这片地,就是我们以后的根基之一!自己动手,种粮种菜,自给自足!”她抹了把汗,声音在空旷的山坡上传开,“都别愣着,石头,你力气大,负责开硬土!阿墨,你心细,带小七清理碎石杂草!文博,规划一下地块,哪里种菜,哪里育苗!”
四个少年被这从未有过的“课堂”震了一下,随即被林晚身体力行的干劲感染,纷纷拿起工具。
石头闷吼一声,锄头抡得虎虎生风;阿墨和小七配合着拔草捡石头;周文博则捡了根树枝,在地上认真地比划起来。
汗水很快浸透了他们的粗布衣衫,泥土沾满了手脚,但一种前所未有的、与土地紧密相连的踏实感和创造的活力,悄然在他们心中萌发。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2页/共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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