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帆回过神，餐馆老板拿了一张小板凳坐在了杨帆的对面。
“这小子真不容易。”
“什么？”杨帆问。
“梁越啊。”老板端起一杯啤酒朝电视扬了扬，电视里蒋翔正挽着梁越的肩膀。
“我也觉得这男孩比别人要早熟一些。”杨帆快速跟上他的思路。老板应该是以为自己对梁越两人很熟，看得出了神，却不知其实他心中想的却是另外一个人。
“他从小就没有了父母，父亲死了，母亲就丢下他不管，只有爷爷和奶奶照顾他。”
“那是真不容易。”杨帆在做司机的过程中，见识过各式各样的人，也清楚的知道这个世界的贫富差距到底有多大。有的人可以天天与朋友游乐，整日出入在高档酒店和娱乐会所，游戏人生就是他们的主线任务。而有的人每日要为自己的温饱问题而发愁，甚至连住的地方都是随机挑选的。杨帆相对来说是十分幸运的。家庭关系和睦，父母在南城开了个公司，经营的井井有条，在小范围内甚至还有点名气，完全不需要考虑经济问题。和杨帆一比，梁越的过去可谓是辛苦的多。“可是这种事情，您不应该到处说。”
“你不是他们的朋友嘛。”老板错愕，随后摆摆手道。
“是朋友。”杨帆没有否认，杨帆和他们一起在车里躲避世界末日的暴雨，一起听Carpenters的音乐，确实算的上是朋友。
“抱歉抱歉，刚才是不是让你有些生气？作为朋友，一定不希望他人的苦难成为闲聊的谈资。”老板尴尬的挠了挠头。
“不过我不是在可怜他，甚至对这孩子十分敬佩。有一天，他到我的店里，这么一点大。”老板把手掌放到自己的肩膀上，比划着梁越的身高，“坐在角落里，就这么坐了半天，也不点菜。我问他来做什么，他就这么看着我，我才发现他的眼睛红红的。”
“在哭？”
老板没有说话，给自己倒了一杯啤酒，大口喝下，发出满足的声音。“应该是哭过了。我只知道他是隔壁家的那小子。我问他是不是饿了，他点点头，我就给他炒了份简单的蛋炒饭。刚拿给他，他就狼吞虎咽地吃起来。一下子就吃完了。明明那么小一个人，却吃了整整一大份，应该是饿坏了。吃完以后，他笑着对我说了声谢谢。”
杨帆眯起眼睛，幻想电视中的梁越小时候的样子，嘴角一咧。“像是他会做的事情。”
老板不断地点着头。“是的，聪明，礼貌又可爱的小男孩。”
“后来我才知道，那一天他爷爷中了风。晕倒在地上抽了半天，是他去喊了住在隔壁的邻居帮忙叫救护车，这才救了一命。不过医生说时间耽误的有点久了，恢复的不好，家里更是没钱去做康复。就这么瘫了半个身子，连着脑子都不好使。他奶奶受了太多的刺激，脑子跟着就坏掉了。”老板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
杨帆砸吧了下嘴巴，觉得口中有些发苦，仿佛苦瓜榨成汁，被人强行灌进胃里，又从胃里反了上来。他勺了一口紫菜蛋花汤，发现也是苦的。
“但那孩子适应的很快。仅靠着一点点政府的救济金，就能把这样支离破碎的家庭支撑起来，像个小巨人，如今还拿着奖学金考进了平城大学。这可是我们这条街上的第一个名牌大学生呢！”
“就跟毕加索一样。”杨帆说。
“砰！”餐馆的门突然被猛烈的撞开。
杨帆迅速地回过头去，是一个身穿蓝色工厂制服，浑身湿透的中年男子。玻璃门因为惯性又关了回去，男子来时的冲力快，玻璃门的去势就大，撞到男子身上，玻璃碎成一地。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吓了一跳，目光集中在这名男子身上。
醉汉？疯子？杨帆的脑海中飞快地用既往碰到过的稀奇古怪的人来匹配这个人的行为。但在他以往所接过的那么多顾客中，没有任何一个人都像此人一样疯狂。碎成四分五裂的玻璃渣划破了他的衣服和肌肤，血和水混在一起散发着浓烈的腥味。男子伸出了舌头舔舐面部的血迹。
杨帆皱了皱眉，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刚才的紫菜蛋花汤喝醉了，重新眨了眨眼睛。男子就站在那，眼神空洞，头缓慢地转向左侧，似乎看了一眼坐在左侧的食客，稍作停顿后，又转回了正中，身体像被人偶师用看不见的细绳牵制，每一个动作都有很强的割裂感。
“这人是不是疯了！”有人率先发出了惊呼，因为眼前的景象有太多不可思议之处，这人只能用“疯子”两个字来总结这一切的行为。这一叫让杨帆反应过来，他现在不是在做梦，眼前的一切是实实在在发生的，不是因为喝了紫菜蛋花汤产生的幻觉。眼前的这个人真真切切地做着人不会做的事。
坐在最靠近门口的寸头男子被散开的玻璃渣划伤，愤怒压过身体上的疼痛占据大脑，他站起身推了制服男子一把。“你他妈的脑子有病吧，隔壁洗衣厂的是不是！啊，有病不去精神病院来找你爹是吧！”说着就拿起桌上的啤酒瓶往人脑袋砸去。“啪”！啤酒应声而裂，洗衣厂男子左脑门出现一大块血肿，但是并没有鲜血喷涌的场景，身体还是好好的立着，似乎刚才被啤酒瓶砸中的人不是自己，而是对面的寸头男子。
老板想上前去劝架，杨帆伸手拦住。“不对劲。再等等。”他发现这个人根本不像个人。他从来没见过那个人脑袋嗞了花还能没事人一样的站着的。
洗衣厂男子慢条斯理地用舌头将脸上的血添净。看的众人都有些胆寒，对于寸头男来说这个画面最有冲击力，他浑身的汗毛都战栗了。“你他妈的……是不是疯了。”话说的狠，但是声音中带着颤。随后发生的事情再次刷新了杨帆的认知。洗衣厂男子张大了嘴，从喉咙深处发出低频的“啊”的声音，声音是断断续续的，跟案板上被切成一片一片的黄瓜一样。他的舌头在空中打了个转，随后笔直地伸长，刺穿了寸头男的喉咙。
杨帆即使再如何不敢相信，还是改变不了他看到的事实。男子舌头长的像根触手，不是扁平状，而是呈一根圆形的长条状物体。触手像是一个正在运作中的运输管道，随着皱襞的伸缩，正在从寸头男身上汲取鲜血。对事物的认知正在偏离，恐惧将身体的控制力带走。人们为了追求刺激而幻想出来的丧尸世界掉进了现实，在杨帆的眼里切实的发生了。
杨帆深吸一口气，将被抽离的控制力拉回体内，站起身，用脚合上儿童折叠椅，右手高高举过头顶，走过狭小的过道，对着洗衣厂男子的头狠狠砸下，头颅应声而裂，好像重力在他身上重复地叠加，身体迅速地倒下。被穿破喉咙的寸头男失去了支撑力，随之瘫软。
杨帆转过头，对在场的所有人说：“快跑！”所有人跟接到了运动场上的发令枪一般，从餐馆内蜂拥而出。有人因为碰撞到了别人的慌乱的脚步而跌倒在玻璃渣上，手上脸上满是鲜血，但疼痛和出血不能阻挡此时的恐惧，倒地的身体手脚先是在空中胡乱地搅动，而后终于找到支点撑起身体，疯狂地冲了出去。
老板走在最后头，他比其他人稍显镇静一些，经过杨帆时还是问了一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杨帆紧盯着地上的两具尸体，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他蹲下身，确认洗衣厂男子头颅被打的扁平，已经没有再次活动的可能，观察那还露在外头的从口中伸出的触手，湿漉漉的，像是从海底深处而来，触手周围分布着细小的针刺，想必刚才就是通过这些细小的针刺穿透皮肤，再从中吸取血液。
突然，寸头男子的尸体抽动了一下。杨帆以为是错觉，但尸体的眼珠也在跟着转动，视线很快就锁定在杨帆身上。
杨帆再次举起板凳朝寸头男砸去。[被触手攻击以后会异变成丧尸，头颅受到致命伤后则会失去活动能力。]他确认了这两个信息后，不再停留，往自己车上走去。惨叫声像是被石头激起的涟漪，不断地扩散，此起彼伏，如春笋般平地而起。杨帆上了车，将板凳放在后座，汽车的隔音根本挡不住这些惨烈的尖叫声，每一次都在拨弄他的心脏。他大口地喘气，随后剧烈地咳嗽，如刚被解救的溺水者，一边渴望着新鲜的口气，一边要将身体内被侵入的水排出。他借着黄色的路灯看着自己的双手，那里有因为用力过度而残留的红印，刚才砸碎头颅的触感仍然停留在手上，仿佛神经根在掌心和指尖舞蹈。
现在不是在幻想，而是正在发生的现实。[就算现实多么令人难以置信，摆在眼前的即是真实。]迟到的恐惧被拨开面纱，终于将杨帆吞没。“砰！”有东西从天空飞落，杨帆不想去判断那是什么，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音。前面有“人”从家门冲出，动作与动作之间有强烈的割裂感，明显是变异成丧尸的“人”，它正慢慢地往杨帆靠近。杨帆知道没有时间去体悟恐惧了，他必须立刻离开这里。但在那之前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
梁越和蒋翔就在这里，他们才刚刚成年，家中还有中风和痴呆的老人，甚至对正在发生的事情还一无所知。他必须先去找他们。
无敌的小板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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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丧尸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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