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洋虽说是把众人确实都遣离了,但那些人也就没离开多远,只是一个个遵守了女君所说,离开了她的院子…然后趴在院门外。
听不见是一回事,人在不在现场又是另一回事,她们就算看不见听不见,也绝不会离开院门。
而且若是离远了,万一那个阴险狡诈,‘犹似谢贼’的谢家男儿要对她们女君不利怎么办?想挡刀都来不及!
(谢道行:放心,就算我挥刀也会保证这刀稳稳地扎在你们身上,郡主连根头发丝都不会断。)
就在秦山雅压在妇幽上头,犹觉不够,还试图骑到她肩上时,门骤然打开。
院门外瞬间乱作一团。
众人摸墙的摸墙,扣地砖的扣地砖,搬花的搬花,倒拔垂杨柳的倒拔垂杨柳……用尽全身演技,假装自己只是不小心路过。
秦山雅一把老骨头,滚到了地上,顺势滚出一段距离,缩到了盆花后头。
她们绝对没有在偷听。
季洋微笑:让我的大眼睛看看有谁在,全都记在纸上,扣!俸!禄!
谢道行视线从院外尴尬到手脚不知道往哪放的那些人身上一个个扫过,最先落到了乌勒身上。
在打听到琼州道‘流兵’与郡主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后,他便立刻收拾家当,召集所有人手直奔琼州道。
在一位热心女郎的帮助下,见到正收拢了高州一只逃亡驻军的季语等人。
季语虽是季氏皇亲,但因为血脉较远,只靠皇亲身份勉强领了个闲职,平日里都不配在谢家跟前露脸。
所以谢道行根本认不出她是季氏皇亲。
但没关系,季语认识这个曾经与女君有过婚约,差点成为郡主正夫的,谢贼的嫡亲侄子。谢道行啊。
那叫一个激动,当场泪涕横流…拔剑相向。
要不是玩家和谢道行亲卫拦得快准稳,可能后来进沐州时,玩家们的唢呐队就不是吹奏普天同庆,而是黄泉一路好走了。
得亏崔赋的阿母与季语有几分交情,崔赋也曾随阿母在家中加过几次这位皇亲,连忙上前解释。
在崔赋说破嘴皮子,又以郡主自小与谢道行关系甚好,就算处置谢道行也该由郡主动手为由,软硬兼施地劝季语收回了长剑。
季语倒是没有再试图当场斩杀‘谢氏贼人’,但人依旧紧密关注着谢道行的一举一动,把谢道行任何可能实施的阴谋阳谋都扼杀在摇篮里。
直到玩家们知道了来投奔她们的这个npc,竟然是女君的未婚夫。
这,这,这能不套近乎?
季语在谢道行马车外还没坐热乎,就被玩家挤开,连驾车侍从也被破‘光荣下岗’,把所有位置都腾给了迫切想从谢道行那看看有没有支线任务的玩家。
“哎呀妈呀,这小脸,这细腰,这傲娇的小脾气,搁谁不迷糊!”
“咱就说女君不愧是策划亲闺女,瞧安排的这些男儿,一个个都不带重样。”
“但我怎么听季语姐姐说,这人和她们老季家有仇啊?”
“啧,格局打开点啊,前朝公主vs当朝贵胄,男女主标配好吧!”
……
听不懂但依旧在听的谢道行:此真为郡主倚重的天奴?
天奴嘴虽然碎了点,但做事是真有一套套路,在天奴的拾掇下,谢道行都深觉有理地在临近沐州边界时,从马车换到了婚轿。
一来马车在林子里行走不便,二来那些个自称‘女君天奴’的人,坚持要轰轰烈烈,具有仪式感地把他送到郡主跟前。
郡主的那些天奴啊,很是热情,不仅自发组建了个吹拉弹唱婚庆一条龙,还详细给他介绍了如今郡主府里有几人,几人又各有什么特点,与郡主关系如何。
谢道行不在意她们有什么目的,左右不过指望着日后能靠上衣带关系,他获得消息,那些人获得关系,双方各取所需,互惠互利,良好结盟。
(到处串掇的玩家: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真没有坏心思,只是想看看你们男人宫斗。)
天奴们曾提到过,郡主身侧三人里头有一个乌部的小祭司,为人十分善良,如果询问此人,定能得到他想要的回答,所以谢道行第一个就找上了乌勒。
乌勒对季谢两家的恩怨了解程度还不如沐州原住民。
沐州原住民好歹知道以前是季家人做皇帝,如今似乎换了个信谢的,仅此而已。
乌勒连皇帝曾经姓过谢都不知道,老阿勒告诉他皇帝姓什么来着?
哦,姓叶!
大概与季皇室也就隔了两个朝代罢了。
两个朝代中间也就还有个百年大混乱而已。
(季贤元:……我季皇室努力了近百年,不过一场空!
不过没关系,前头姓洪的,姓赫的也都白干!谁都没有好!)
乌勒之前只从大家只言片语中猜出季家人似是对来人颇有言辞,但没关系,就在刚刚,秦大人已经向他详详细细介绍了谢道行尴尬的身份。
女君交换了名帖的老相好,离正式成为郡主正夫只差一个仪式。
在他们乌部,男儿定给一家女郎后,那男儿便算作女郎家的人,一切当以女郎家为先。
倘若有一天,两家打起来了,男儿可是要帮妻主家的,不然事后不论妻主家成败,被休弃了,外人也只会道声活该。
季谢两家虽恩怨深重,但谢道行若称一声季谢氏也不算过分。
那都是季家人了,再喊打喊杀有些不太好。
而且乌勒确实敢献祭自己,但多年侍奉神灵,遵守阿勒行事规则,要他开口让普通人去死,他是万万不敢的。
所以谢道行一对上乌勒,问是否同意杀他,乌勒的小脸就被吓白了。
在众人的瞩目中,乌勒只想赶紧找到季贤元的位置:姨祖再救孩子一次!
行吧,乌勒的答案不用听了,季洋叫谢道行抓紧时间问下一个,别逮着一只羊吓,晚点再给人吓出个好歹,她没法跟乌部交代。
谢道行心满意足物色起下一个目标。
只要目光相触,季氏族人必然是横眉冷对,眼睛鼻子嘴,每一处都在无声且激烈地咒骂着他,谢道行浑然不顾,依旧挨个望去。
刚对上一人,谢道行眼睛一亮,此人有望。
双眸中的复杂和纠结,逃不过他毒辣的双眼。
是他,是他,就是他,郡主的便宜弟弟——季好音。
季好音虽然是都城世家大族都看不上的拖油瓶,但谢道行扪心自问,自己对他还是不错的。
因着身份原因,平宁王夫出门参加宴席几乎不带季好音一同,偶有那么几次碍于郡主央求,把季好音带上了,也直接扔在男儿堆里,由得他自求多福。
世人都说朝堂上女郎间的相处是门高深学问,要谢道行来说,男儿间的相处可比女郎讲究多了。
自古以来嫡庶有别,上至皇家,下到官宦之家,都遵从嫡长女继承制。
前朝末帝昏庸,又恰逢天气反复无常,导致当时的人口数量锐减,至末帝三年,已不足盛时三分之一。
以官府中记载数量为考,约莫仅剩一千五百万人。
所以太宗还在打天下时,便率先提出了‘人以才进,不论嫡庶次’,试图扩大人才来源。
谁让太宗自己也不是嫡长女呢,她高低要给自己铺个路。
不过孤掌难鸣,太宗怎么想是她的事,世家大族才不听,依旧秉持着她们的门第等级之分。
毕竟这是高门世家稳固自己,并抑制别人的最有效手段,人生而就有高低贵贱之分。
便是连当时的大儒褚盈都在文人宴席上直言:“擢文武之才,可无限于正庶,然主祭祀之裔,必贵于嫡长。”
文人,尤其是大儒的号召力,有些时候甚于帝王之言。
那些个文人制定的大周律中就有规定:“无嫡女及有罪疾,立嫡孙女;无嫡孙女,以次立嫡女同父妹;无父妹,立庶女;无庶女,立嫡孙女同父妹;无父妹,立庶孙女。”
所以即便太宗尤为偏爱她那会撒娇的皇三女季佑,皇太女却依旧是立的嫡长女季祚。
虽然后来因过于偏爱让皇三女生出了不该有的夺嫡心思,导致两个皇女斗得你死我活,皇太女季祚谋反废为庶民,皇三女陷害皇太女幽禁终生。
一下子失去两个皇女,太宗还来不及悲伤,就被褚盈指着鼻子骂。
“陛下比者立祚为太女,而复宠成王佑,礼数或有踰于太女,嫡庶不分,是以成祸。”
简单点就是说,太宗你她爹的,都立了嫡长女季祚做太女,还脑子不好过于惯着成王季佑,连成王有些规制超过太女都眼瞎装看不见,混淆嫡庶,才酿成这种祸端。
怪你!怪你!就怪你!
失去爱女和倾力培养的继承人,太宗眼泪挂在眼角:……我都这么难过了,你还要骂我?
当然嫡庶之分并不只在女郎,男儿亦是如此,只不过男儿的影响主要在婚嫁之事上。
正夫多为嫡出男儿,庶男只可为继或为孮。
当然也有意图攀附权贵的女郎,甘愿娶高门庶男为正夫。
不就被别人背后嚼舌根吗?忍一时换一生富贵。
所以男儿们在宴上相遇时,往往会分两个阵营,嫡出男儿与嫡出男儿坐一起,庶出男儿与庶出男儿一道,无人越界。
但季好音,两种都不是,他是连庶出男儿都不屑同坐的外继男。
平宁王夫随意把他扔进男儿堆里的态度,其实也是一种暗示,他,平宁王正夫,并不在意这个外继男儿,甚至有些看不顺眼。
那向来在家里捞不着好的庶出们,终于找到了个比自己更差的人,一个个想方设法在季好音身上寻找难得的优越感。
是谁在这种时候,会拯救可怜的季好音于水火之中?
是他,安灵郡主未来的正夫!
谢道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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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第 10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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