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

最完美的学说?

四人思忖一阵,对自己所见所思已是成竹在胸,纷纷各据己见侃侃而言。

胥乐生:“以仁爱治世,君仁臣忠,父慈子孝,天下为家,才是兴国安邦之计。”

单伯文不同意:“仁爱有先后,若依此来分远近亲疏,和当今公卿以族举德,以位命贤又有什么区别?而兼爱毫无差别,天下大同不是更好。”

胥乐生:“仁爱为有源之水,兼爱为无根之木,先帝推举以孝廉治世,唯孝顺廉洁之人才能推举为官,你说兼爱,若真兼爱天下,岂不是连十恶不赦、鸡鸣狗盗之徒也在其列,难道指望昧心之人也能治世不成?”

单伯文:“兼相爱,交相利,不分上下贵贱,万事莫贵于义。只要人性尚存,天良依旧,赖其力者生,不赖其力者不生,同心同德,兼爱又有何难?”

胥乐生笑了,“单兄,你说的不是人,那是慈悲为怀的活佛。”

高容冷冷道:“兼爱仁爱都于事无补,什么是善,什么又是恶?谁又说了算,奉公法,废私,王子庶民同罪,才算是正气公心。”

游洛点头:“我赞成,人不治法来治,若是不服,打到他服!”*

……

沈清和任由他们互相辩论,看他们折腾了半天,最后口干舌燥谁也不服谁,最后转而自己,征询到底谁的才是完美之法。

沈清和摇了摇头。?

他特意筛选了轴心时代瑰丽的?学术著作,供他们阅读。对于大雍单一且极端的文化成果来说,轴心期灿烂盛大的文明结晶足以给他们一些小小震撼。

拥立某一种,也是意料之中。

但这不是他要的结果。

学生意外:“难道是我们找错了?”

沈清和:“世道艰难,寒门不易,我知晓你们从中脱出成了举人,同辈中已是个中翘楚,没想到还是我高看一眼。”

“我不是什么著经释文的大家,只能教你们点别的。清学盛行,所有书生便抱海中浮木般趋之若鹜,你们自以为搬去了那座大山,众人皆醉我独醒,如今又被新的山给压住。当初策论一试收下你们,就是看中这你们尚算‘离经叛道’些,现在看来,很让我失望。”

“沈先生这是何意?”

他们是真心觉得这些不失为救世之道。

沈清和:“你们当真觉得,有了这些,就足够一展拳脚?排除异己捍卫自己选中学说的时候,与越氏又有什么区别?”

这话说的极重,几人忍不住要为自己辩驳:“自然是有区别的,我等若有机会,定当匡济天下,不会以权谋私鱼肉百姓!”

沈清和:“你现在能保证,那你十年后能不能保证?若是一朝龙在天也位及公卿了能不能保证?都不是定数就别瞎保证,越氏先祖还曾说清心寡欲呢,你看后世推崇他思想的,手又能干净到哪里去。”

单伯文不解:“先生,若无明法,又以何治国?”

“兼容并包,海纳百川。”沈清和道,“学无常道,泰山不让土壤,河海不择细流。百川异源皆归与海,百家殊业皆务于治。在清北,不拘世俗,只要言之有理,持之有效,便是清学也该潜心钻研。”

学道尊严,不论拜师还是上书院,尽心侍一学都是心照不宣的规则,若敢互相杂厕,便要逐出师门,乱唾弃之,何况兼容!

四人大为震撼,起身作礼:“学生受教。”

沈清和知道,根深蒂固的观念不是朝夕能改变,要想百家争鸣之盛,也只能徐徐图之。

游洛不解:“既然如此,老师此前为什么要戏耍我们,看我们焦头烂额的笑话?”

“呵。”沈清和冷笑一声。

四人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是我要说的第二点。世上本无完美之物,完美的学说本就荒谬。你们宁要吵得乱作一团,也不愿质疑我说的?还记得你们第一日进书院,可没那么听话,质疑我的那股劲儿呢,怎么如今倒是将我的话奉为圭臬?”

“是想尊师重道,不敢辩驳,还是觉得我出生高门,定是见多识广所言不虚?亦或觉得我是老师,顺着我讨好我才不会出错?”

“我的书都是毒药不成,叫你们越看越回去了。”

沈清和一阵冷言冷语。

众人羞惭不已。

“弟子不必不如师,师不必贤于弟子。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如是而已。”

“以后不容再犯。”

四人垂着头,气氛有些沉重。

沈清和轻咳一声,语气放缓:“好啦好啦,多大点事儿臊眉耷眼的。今天课上表现先生不是很满意,就罚你们全都跑圈儿去,这两天都看书呢,正好锻炼锻炼筋骨。”

先生的脸说变就变,学生惊愕下已经被推出了课室。

室外秋风习习,日头正好,沈清和便催几人围着院子跑圈。几人不是什么四体不勤的娇贵人,数圈下来只是多喘了口气,反倒是跟着他们跑的沈清和上气不接下气,白皙的面皮像蒸熟般红了起来。

“老师体力不太好啊。”

路过时胥乐生打趣,沈清和在后边大声叫嚷:“喂喂,不知道慢点等等老师我,还懂不懂尊师重道啦!”

前头笑闹声一片,跑得更快了。

用过午饭,沈清和招呼学生们上了牛车,到了书院后一片荒废的田地里。

单伯文看这几亩的荒废的园地,挠了挠头:“先生带我们来这儿做什么?”

老师常常别开蹊径,说些古怪又有趣的东西,听着学着也觉得妙趣横生。于是就算把他们全拉到田里,一时也不觉得奇怪。

沈清和:“学‘科学’。”

学生好奇:“科学?这是什么学问?”

沈清和:“‘科’,从禾从斗,斗者量也,这是门大学问,我们便从种田开始。”

游洛摆摆手:“老师,这方面的知识我肯定比您要清楚。”不是他看轻先生,高门大族向来的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看沈先生这样的好皮肉,怕是连地也没下过,要说种田他绝对比老师要懂得多!

单伯文也附和,“我家世代为农,我们这样的门户多是耕读传家,农忙种地,农闲读书,我从三岁便开始帮着家里看地了。”

“哦?”沈清和转身看向二人,“昌州素有丰州之称,每年亩产都是大雍最高,照这么说必定人人都是种田专家,往年的沃壤,为何如今亩产不足二三斗?”

“风调雨顺又能安定耕种的年景少之又少,今年应是遭了灾。”

“那我问你,若真有病虫害,你可有解决之法?为何南方水稻丰产,而粟米却寡产?若地力不足,该怎样多产?为何橘生淮南为橘,生淮北为枳?怎样又保证水旱相调?有没有比火耕水耨更有成效的办法?”

沈清和一连串的问题,问的人眼花缭乱。单伯文苦思冥想,也只能凭借经验答上几个,却说不出具体缘由。

“老师有办法?”

“那就要看你们能不能学好科学了。”

沈清和足尖点着脚下土地,谷物选育开启了生物学,土地丈量推动了数学,农具设计蕴含了力学,耕作农时又开启了天文学,农产品交易最终打开了经济学,可以说科学的开始便从这小小的种地开始。

“你还觉得你会种地吗?”

两人脸色红红却不觉羞恼,若真有解决之法,便是泽被万民的大计!

定要潜心学习科学!!

带动了学习热情,沈清和便挥招呼系统来。

金发金眼的小少年出现在田埂间,一身鹅黄长袍,远远看上去像个小金人。

“系老师来啦!”学生看见便欢快的招呼,叫声老师也是打趣。

系老师负手走了几步,突然被荒田的杂石一绊,埋头摔在土里。

“系老师摔倒了!”四人惊叫,连忙小跑过去七手八脚地扶。

沈清和扶额,怎么看上去不太靠谱。

系统被三四双手搀扶着,同手同脚走来。

沈清和抱臂看他:“你的四肢看上去还没驯化。”

“太久没出来,有点忘记怎么走了。”系统的额头摔的红通通的,脸蛋也红通通的。

沈清和:“这块地我承包了,东南西北一共割成四块,你们一人一块。平日我会雇人打理,不过管理经营全权交给你们,结课时看谁的作物长得最好,这门课的分数就最高。”

“系老师你来教。”沈清和看向小金人,“可别掉链子。”

-

燕临清兰台。

金鞍冒翠锦,玉勒垂青丝,竹枝悬玉,开山凿泉。天际孤月高悬,台内暄若朝春。

传言有半城之力尽数供给一处,比皇家别馆还要堂皇,富贵已极。

“兄长,我又要输了。”越隐揉着脑袋,“这下棋有什么用,三盘全输!我日日下也不觉得有什么进益,倒不如让我练两套枪法长进得快。”

“不怪平之和我说你,你是躁动些,该磨磨性子。”越霁一手执棋,一手举着书卷掠视。

“柳向麟那家伙也敢背后说我?下次见他我定要给他点颜色瞧瞧。”越隐把黑子往棋篓里一丢,眉目压下,身如电气如虹,叫人望而生怯。

越霁觑他一眼,高壮青年瞬间偃旗息鼓,缩手缩脚坐下,安安分分下棋。

越霁又落一子,局上已呈合围之势,白子大盛。

他抬头:“子渊,你不专心,比第一局还差。”

越隐连连作礼,“是兄长太厉害了,世人无出其右,便放了我吧。”

越霁无奈:“收拾了吧。”

“好!”越隐高兴了,连忙把盘中的棋子一枚枚捡回棋篓里。

“你说,这是新科探花所作?”越霁把阅毕的文章平整放到案上。

跪坐一边观棋的越芥点头称是。

越霁:“沈清和?似乎没听过他的名号。”

越芥皱起眉:“此人粗鄙无礼,厚颜无耻,尚不入流,霁公子自然不能听说过他。”

“从没见过你这么讨厌一个人,也是稀奇。”越霁眉眼舒展,“得了头名,我还没恭喜你。”他将一只檀木盒推到越芥面前,“山隐大士的孤本,听说你找了许久,便当贺礼了。往后在京都充任,一切保重。”

越芥接过小盒,露出欣喜神色。

“多谢堂兄!”他捧着木盒,踌躇道:“这不算什么,若是堂兄下场,定然是京都明月,无人可与争辉。”

越霁摆手,“我志不在此。且父亲也说我心性未定,未到时候。”

“至于这个沈探花,人倒是有趣。子渊,说不定和你处得来。”

越隐将最后一枚棋子落入棋篓,闻言抬头:“兄长,我最近真的不闲,又是磋磨我,又要我和什么阿猫阿狗在一处,我哪里有这空。”

“机关算尽太聪明。”

越霁伸手,随手将案头躺着的文章丢尽了金炉里。

“多年未去京都,想来也是改换了翻天地,出了些角色。”

越霁倚着凭几,百无聊赖看窗外清风朗月。

“倒想回去看看了。”

卡卡卡卡,努力产出ing

-

*处化用春秋战国时期的一些思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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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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