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传言由来已久,传闻人们现今生存赤濛大陆为阳邦,人死后会以虚雾的状态在阳邦存在七日,七日之后会投身至阴殂之地,如若能跨越阴阳,以活人之躯进入阴殂,跨越之人即可道行大涨,修得通天的本事,获长生之道。
毫无根据之事本少有人信,但近年来不知从何处开始兴起一诡术,施术人以血献祭,方可困亡魂虚雾,虚雾归施术人所控。通过此种诡术,人们得以见识虚雾存在,跨越阴阳之事再次被世人所追捧,无论是何传言,都有人愿意尝试。
这镜子便是其中之一,传闻配合咒术可以镜为门,穿越阴阳。
方才青港诡从驿站后院的墙壁上翻了进来,原本已是认准了道路要往客房前去,但路过后院厢房时,突然听到屋内有人咒骂了一句:“这破皮!”
破皮是伪装潜行人常用的术语,代指坏了的人皮套。
青港诡心下一惊,这里怎么会有人知晓这些术语,好奇心驱使他换了方向往罗白房门探去,结果这一探就出事了。
青港诡这会除了能记起自己跳进后院的画面,中间一段记忆仿佛断片一般,更是不记得为何突然在柿子树下醒来。但此番行动时间紧张,必须要赶在天亮前回到花渊,不然天一亮多很多麻烦,于是乎他立马起身往二楼的客房潜去。边走边摸了摸有点闷痛的脖颈,暗骂一句,“真他娘的遇上鬼了!”。
青港诡一步跳上了二楼,从兜里掏出一张黄纸,放进手心用力一握,仿佛是感受到手心的温度,黄纸融成了一滴金色的水珠,他把这滴滚圆的水珠按到了眉心,水珠吸收后,瞳孔里显出一些金色来。
净界金,这是夜行辨咒的符咒,揉碎入眼,可在黑夜中获得全界视野,不会被黑暗所困,除此之外,金色入眼,咒术法阵留下的障眼和陷阱均可被识破,是高于破阵红的存在,需要有相当的道行才能驱使。
青港诡潜进了镜台所在的屋子。镜台还是在那间天厢房内,只是男尸和人头已经被黎员收拾了,现下只有孤零零的镜台孤零零。无人值守,镜台周围被人画了锢行咒,现下发着微光,透过净界金呈现在青港诡眼里。
锢行咒,对施术者的道行有较高的要求,消耗也很大,算是一个高级咒术。所有进入该阵范围内的活物,行动会被限制,常人亦无法轻易出来。
青港诡轻笑了一下,咬破了手指在手心画了个小人,紧接着对着面前一吹,小人从手心立起,直接跳落到地面,蹦跶着爬上了镜台,随后在台面上转了个圈,无声的自爆了,锢行咒消失了。
破阵傀,通过施术者的血液驱动,以自身为引,从阵法中破阵的一个法子,但施术者的道行需高于布阵者,否则入阵傀灭。
青港诡继续从兜里掏了一根金线,刷刷几下拉成了一个三角,嘴里默念一句“动”,线头便从三角的中心窜了出去,直奔镜台的抽屉,凭空环了几道,金线就把抽屉的把手缠住了。
就在他正准备拉开抽屉时,房间正中桌面上的烛台亮了起来,光芒很微弱,照亮了镜台周围,再往外仍旧是一片漆黑。奇怪的是,明明烛台已亮,但镜面却映射不出一点灯光。
青港诡暗觉不妙,还来不及后退就只听得抽屉传来咔嗒一声响,那是旧柜子常有的松动声,伴随着这声音抽屉自己打开了,里面赫然是一个男性人头,和之前的不同,这次的人头拥有完整皮肤和面庞。
人头猛的睁开了眼,也不眨眼,悠悠地盯着青港诡不知在想什么。
青港诡立马往后一跳,但抽屉深处却伸出一只人手,用力抓住他就往柜子里拖。青港诡心头一紧,但还好有提前留了一手准备,他挥刀一下斩断了这只伸出来的手,伤口流出的液体撒了一地,顺着光线看去全是黑色的液体,粘稠带着腥味,这会儿在地上不停涌动,好似有生命的一般,下一秒边朝着青港诡飞去,他侧身躲了一下,但还是不小心蹭了一点在脸上。
就在这时,天厢房门被打开了,来人是张镖,烛台瞬间熄灭了,房间恢复了黑暗,屋外的月光竟也照射不进来,只能听到屋里一些挣扎缠斗的声音。
青港诡烈士断腕般削掉一层皮肉,但还是太迟了,黑液就像扎进土里寻找水源的树根,奋力往肉里钻去。
“黎员点灯!”张镖早先在房里布下阵法,就等着今晚冒头的贼人前来,为不打草惊蛇,自己在隔壁房间待命,方才一听到房间的响动就过来了,但还是晚了一步。
青港诡只觉得黑液经过的地方都被火焰灼烧了,不消一会,他的皮肤内里渗出了黑色,最后完全透出皮肉从外到里的把青港诡给包裹住了,涌动着的液体不停的冒出青烟,青港诡的身体越缩越小,直至变成了最后一滴黑土。
抽屉深处这才伸出一只手,企图把黑土抓回抽屉深处。
黎员点灯的速度很快,但这黑液吞噬速度更快,灯亮的瞬间张镖只能见到一个人形黑物瞬间缩小,抽屉里还伸出了一只手往外够着。
张镖立即冲到镜台旁边,抽屉里的手捡了黑土迅速缩了回去,再打开,里面却空空如也,再无异象。
张镖一时间有些烦躁,自己早已在镜台旁边设下的阵法竟轻易被破,方才所见之事着实蹊跷,不知这手臂从何而来,更不知这黑色人形到底为何物,一切的一切均为亲眼所见,但却不明真相,他只能焦躁的在屋里踱步。
突然,窗边掉落了的一个青色挂件引起了他的注意。
是青港诡的挂坠!
张镖呼吸变得有些不顺,心脏在胸腔里四处乱蹦,浑身瞬间变得冰冷,仿佛下一秒就要站不稳。
刘老太是个多疑的人,青港诡多半是被安排来暗中探查的,在和郦,他道行算得上前五,论起潜行更是无人可及,但如果刚才那人真是青港诡,眼下多半凶多吉少。
今夜此景,镜台显然与横死之人脱不了干系,镜台又是廖姑娘的陪嫁之物,她岂非真的知无不言?
“黎员,去把廖姑娘请过来。”说完张镖才觉得自己声音有些发抖。
张镖本不想对廖姑娘使用真言咒的,但眼下这般情形,他心里慌张,他只想知道那人是不是青港诡,青港诡到底有没有事,其他的他无心多想。
真言咒,风险极高,施术者需以己之魄压制对方,压制不住便会反噬,最终可能落下个痴傻的结果;但如果正常布施,施术者可在几分钟内全权控制被施术者,想套什么自然也能一清二楚。这门子咒术要求极高,施术者心底不能有过多欲求,否则心神不宁,难以做到一人控二魂,所以世界上能使出这个咒术的人并不多。
廖姑娘屋内,两人并未睡下,听得隔壁房间的动静,廖姑娘沉声叫过橙橙,“委屈你了。”
橙橙摇了摇头,“不委屈,没了小姐我自己也不知可干啥。”说罢,橙橙便钻到屏风后面。
“廖姑娘,镖头有事请您一见。”
“稍等。”但廖姑娘只是静静地坐在桌边,没有任何其他动作,好像在发呆。
过了一会,廖姑娘开了门。
“廖......”黎员的话突然定住了,他双眼直直的盯着廖姑娘,仿佛要把她盯出两个窟窿里来。
廖姑娘不住抬眼望去,黎员那伤横累累的脸上却看不出什么表情,廖姑娘闻到了他身上有股子腥味儿。
“这位镖头?”
“张镖有请。”
“橙橙姑娘呢?”张镖脸色很是难看,但眼见只有廖小姐孤身前来,还是不由问道。
“她昨夜受了惊吓,今日白天就不太舒服,现在已经让她睡下了。”
张镖回想起下午橙橙惨白的脸色,没再多说什么。
“深夜邀你前来实属冒昧。”张镖把青港诡的挂坠放到了桌上,“这是我.....兄弟的东西。就在刚刚,我亲眼所见有一人在镜台面前消失,镜台里还探出了一只胳膊。我不知他现在何处,更不知他是否遇害......“
张镖有些语无伦次,但廖姑娘听后并未说话。
“此番情景我只能怀疑一切与镜台有关,这镜台既是姑娘的东西,不知姑娘是否还有什么没能告知在下的。”张镖顿了顿,眼睛直视着廖姑娘问到,“我想要的也不过是同门平安罢了......”
廖姑娘微低着头,没有看他。
过了很久,久到张镖以为她不会再开口说话了,廖小姐抿了抿嘴唇,开口说道,“这是我哥哥给我留的镜子。”
张镖抓着真言咒的符纸松了下来,没有打扰廖小姐的故事。
“小时候我们关系很好,哥哥和爹爹们不一样,他不在乎硫磺也不想做硫磺生意,只是对做镜子情有独钟。但我们毕竟是磺村,不是镜树村的,哪来的底气能做好镜子生意呢。对此,爹爹和哥哥大吵了一家,然后离家出走再也没有回来。我和哥哥感情极好,他走之后我曾一度消沉,不知在这镜台面前哭了多少次。最严重的时候直接在镜台面前哭昏过去,很久才苏醒过来。“
廖小姐仿佛会想起什么,露出了一个苦笑,继续道:“后来外面传来消息,哥哥在外面染了恶疾,去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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