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珉涛在这件事尘埃落定后,才醒来被迫接受既定的结局。
见到乐文柏还有点懵逼,他在自家大哥盛怒的情况下,第一反应居然是问贺晴,这把乐文柏气的不清,甚至想大义灭亲把他连同贺晴一起扔去喂鱼。
只不过作为最受宠的小儿子,哪怕是乐文柏也轻易不敢动他。
简单给乐珉涛讲了两句,乐珉涛就心不在焉的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在乐文柏眼皮子底下跑出去找贺晴。
乐珉涛在海边找到贺晴时,在不远处停下了脚步。
明明上一刻还焦急的心火直烧,这一刻却突然静了下来。他望着那个在夕阳余晖下抽烟的人,身形单薄,被海风吹成凌乱的剪影。
一切结束后,这个度假岛除了换个主人外,其实也没多大变化,笼罩在岛上的直升机带着那些罪有应得的人离开后,依旧有人慕名而来,来来往往的游客众多。
而贺晴周边也有很多人在嬉笑玩闹。
可那么热闹的画面里,乐珉涛却还是觉得,贺晴一个人站在那,太过孤独。
他突然想起,贺晴无父无母,无亲朋,无旧友,过了快三分之一的人生,竟然什么也没有,无牵挂,无牵绊。
他想成为这个人的牵绊,人家也不要。
总是笑着,热络而健谈,和大部分人都能处的很好,但其实心里比谁都分得清,拿谁都当过客。
他突然有点想哭,心里难受极了,面上却只是抿着唇,红了些眼尾余韵,缓慢走到他身边,那人转过头来看向他,嘴角还挂着浅笑。
许是年岁涨了让他竟然还带着沧桑感,咬在嘴边的烟他用两根手指夹着,烟雾缭绕着熏到乐珉涛眼前,雾蒙蒙、水汪汪。
“你怎么了?一副要哭的样子看着我。”贺晴有些奇异的看乐珉涛,半开着玩笑,说话声音带着他特有的味道,“咱们的大总裁居然也会掉眼泪,难得。”
“为了你哭,不算难得,你走了五年,怎么知道我哭没哭过,每次想起你,我都难受死了。”
乐珉涛淡淡说道,表情和语气明明如常,甚至凉薄的唇都被他抿的唇线更细了点,实在看不出来他这冷淡的脸,居然也会哭的死去活来。
这让贺晴突然想起,那个在久远记忆里深藏着的,偶然被雨打湿的石像。
贺晴松开夹烟的手,抬手摸了摸乐珉涛的脑袋,咬着烟含混不清的说道:“那…安慰安慰你?”
“你逗狗呢?”乐珉涛拍开他的手,眉头一皱,沉着声音严厉的斥责。
贺晴笑了起来,有些停不下来,被烟呛到咳嗽了两下,在乐珉涛准备上前给他拍一拍时,抬手挡下,然后说道:“咳,乐总如果是狗,一定是我买不起的高级品种。”
乐珉涛带了点怒意,沉下脸来想要说两句,就被贺晴一拍肩膀,安抚性的投降,“开个玩笑而已,别当真嘛。”
他总拿他没办法。乐珉涛心里默默想到,抿着唇,想起了另一件事,“听说你辞职了,你准备去哪?”
一身光棍的贺晴听到他突然提起这件事,从心里生出了一种落寞,他无来处也无归处,没有任何地方可以停留,不知道活着有什么意义。
他突然想起之前无意间问本怡姗,“你在想什么?”
本怡姗很平淡的跟他说,“我总是会想,被水淹是什么感觉,被刀捅是什么感觉,从楼上一跃而下又是什么感觉。我不知道吃安眠药能不能安静长眠,也不明白患上重病会有多痛苦想死。划破皮肤后血液流淌,又或者蒙蔽嘴鼻陷入窒息,这些我都不曾感觉过,因为我很怕死。”
当时是怎么回答她的?他说:“人都怕死。”
以为是句半玩笑的聊天,却没想到她能说出这些,大概是想了很久很久吧。
而怕死的后面,跟着的是为什么活着。
在乐珉涛疑惑的眼神中,贺晴耸耸肩,无所谓的笑了笑,“哪儿都可以,我四海为家惯了。”
乐珉涛张了张嘴,犹豫了一下,在贺晴看过来时,他还是忍不住说出了口,“那你不想回你真正的家吗?我、你、还有乐乐的家。”
贺晴没想到他会这么说,表情十分惊愕,和他对视着,看见了他眼底的光,想起多年以前,这人给过他一个关于家的承诺。原来都还记得。
他唇齿间弥漫着烟味的苦涩,摇了摇头,抽完最后一口烟,“你家,不适合我。”
乐珉涛上前抓住他的手,垂眸说道:“我们的家,有你,就再合适不过了。”
乐家人的浪漫基因还真是与生俱来,情话连草稿都不用打,总能在最合适的时候说出来。
叹了口气,他默不作声,没拒绝就是最好的答案。
乐珉涛眼中笑意满满,想低头亲他,但贺晴抬手捂住他半张脸,指间还夹着烧到尾部的烟蒂,他抬起幽深的浅色眸子,“乐总,麻烦戒掉你的土味情话好吗?实在太肉麻了。”
和他身上那草木香一样,都是从土里冒出来,可以让他心内发颤起一身鸡皮疙瘩。
被拒绝了接吻的乐总肉眼可见的情绪低落下去,都没去理解贺晴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收敛眉眼中张扬出来的喜悦,又回到了四大皆空般的表情。
“你是怎么改变主意的?”乐珉涛谈起了正事。
贺晴走到了一个垃圾桶旁边把手中的烟蒂按灭扔掉,闻言反问:“什么主意?”
“你一开始跟牧禾榕合作的主意。”乐珉涛抱起手靠到了一边的树上,见贺晴又点起了第二根烟,眉头狠狠皱了起来,“你说你跟牧禾榕是同类人,那你为什么放弃了跟他的合作?听说你是临时变卦,但你很了解牧禾榕,甚至知道他的资料与计划核心。还有那些原住民除了身上有伤以外,也没多大事,连他们身边的炸药的控制装置都被毁了。”
“你选择了一种很迂回的方式,执行了正义。”
乐珉涛把贺晴刚抽一口的烟掐灭扔进垃圾桶,在贺晴抗拒又无奈的目光中,从他身上搜出烟盒与打火机,一起扔了。
贺晴叹了口气,“你知道我不喜欢被利用,我本来就没打算跟牧禾榕合作,和他接触只是为了试探。”
“放屁。”乐珉涛轻声吐出了一句,在贺晴讶异的目光里拆穿他的谎言,“牧禾榕的口供里都交代了他跟你的合作内容,你了解他所有实验资料,却还是被他注射药物,受他牵制,而他以为你完成的很好,所以根本不懂你为什么临时变卦。”
这个牧禾榕,死了居然在这给他摆一道,他心里把牧禾榕骂了八百遍,但面上还是轻飘飘扯开话题,“没想到乐总居然也会了这种粗鄙之语哈。”
“你别扯开话题,牧禾榕说他本意是让你销毁一切证据,原住民任你处置,如果我去阻止你,你就直接对我下狠手,但你放过了我,还放过了岛上的原住民,甚至留下了证据。唯独只有牧禾榕死了,为什么?”
他折磨那些原住民几乎半条命,这人居然说他放过了他们。他也让他陷入了狂暴的危险,这人一字不提。
“牧禾榕的死是注定的,我不过顺手帮助了一个死人而已。”贺晴淡声回道,他很无奈,就像终于妥协了一样,“乐总,我一个普通人,只是做我想做的事罢了,你猜的那些都是你的臆想,我没你想的那么好,也不爱揽事惹麻烦,杀人对我一点好处也没有。”
他把本木易和本怡姗的事一五一十讲了出来,他知道在了解全部后,乐珉涛会明白为什么。
乐珉涛听完后果然没再询问,而是沉默了会儿后,看向林子里一棵木楹花树,问道:“这个花有花语吗?”
“在绝望中等待爱情。”
宁静、深远而忧郁的没有花香的花,不会惹来蝴蝶或者蜜蜂的觊觎,只在夜晚一整簇的刹那盛放。
那些安安静静的死亡,往往比早有预警的死亡来的更加决绝。他们不相信任何人可以救自己。
于是设定开始,在清晨落下结局。
贺晴手指动了动,想抽烟却忍住了,他转身往岛中央走去,乐珉涛跟在他后面,什么也没说,像是在消化着刚刚的信息。
本木易死在了实验中,而牧禾榕最后也死了,在困顿中挣扎的人,心思总会比常人重很多,本怡姗将自己的计划托付给贺晴时,她要如何相信这个陌生人能完成她的托付?一切不得而知。
可有一点乐珉涛却是知道的,贺晴是故意的,刻意引开关于牧禾榕的资料与药物的话题,用一个无法辨别真假的故事搪塞,贺晴,你到底在想什么呢?
走到小吃街的时候路灯正好亮起,热热闹闹的摊贩一如往常,这个度假岛什么都没变,只是在时光中一直在变。
“吃吗?”贺晴举着个烤串递到乐珉涛眼前,上面火红的辣子油还在往地上滴。
乐珉涛退后一步躲开,表情淡漠,言语嫌弃,“垃圾食品,不吃。”
贺晴一脸鄙夷,满眼无语,转头哼了一声,“爱吃不吃。”
“你也不准吃多了。”乐珉涛见他扎进了各小吃摊之间,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皱着眉警告道。
“管这么宽,你特么是我妈啊?”
被乐珉涛拉出来坐到一边的长椅上,贺晴骂骂咧咧,提着一袋煎饼跟章鱼小丸子,手上还有一串烤面筋。
“你吃太多了,晚上怎么吃饭。”乐珉涛语带谴责,真像个老妈子一样对贺晴教育,贺晴咬着一口面筋半天咽不下去,盯了他许久。
这人大概是照顾小孩久了,有些地方发生了潜移默化的改变。
那么这次,他们能不能长久一点?
“你盯着我……”被盯得有些不自在,乐珉涛出口询问,但话说一半,就被贺晴倾身过来堵住了唇,一块带着辛辣味的面筋被渡到了他嘴里。
乐珉涛一惊,在贺晴离开后就想吐出来,结果被贺晴捏住下巴一抬,听到他威胁性的口吻,“咽了,不准吐。”
下意识就混着口水咽了下去,结果一不小心被辣味给呛住,咳得生理眼泪都出来了,乐珉涛一把抓住贺晴的手死死捏着,怒瞪着他,另一只手捏着脖子还在咳。
贺晴突然想到什么,扯开他的手跑了,在乐珉涛以为他畏罪潜逃,气的眼睛都红了时,那人又跑回来,递给他个塑料杯,“喏,水。”
被辣味呛鼻难受至极的乐珉涛反应都来不及,就接过来猛灌了三大口,等那股辣味消下去了他才感觉不对,拿起杯子看了眼里面浑浊的液体,问道:“这什么东西?”
“珍珠奶茶。”贺晴咬了口煎饼嚼着,就着他的手也喝了一口,然后不怀好意的笑着补充,“最便宜的那种,应该是什么奶茶粉冲调的,都是添加剂的味道呢。应该比烤串这些还要垃圾。”
乐珉涛手一捏,那塑料杯就变了形,见底的液体猛的溢出淋了他满手,他面色阴沉,冷漠至极的看着笑嘻嘻的贺晴,感觉自己就是个冒气的开水壶。
气得不能再气了。
作者:追妻之路漫漫啊,乐总还是太年轻,怎么能相信贺晴说的话,他可是在大气层!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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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Chapter 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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