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就告诉过你不要把注氧仓的催化剂放进生活冰箱保存！你完全不听我说话的是么？”陆霜简直快气死了。
“冰柜的产生就是用来保存物品的，那个冰箱离我最近，为什么不放进去呢？”卡地亚的语气比他还要生气，背后的六根触手张牙舞爪的在空气中宣泄着情绪。
他们两个走在共振实验大楼的长走廊上，刚才去后勤处声讨无果，两人气冲冲的返回。
当然，陆霜生气的点可和他不一样：“楼层管理员可不管你方不方便，每天晚上十点断电熄灯是规则，你的那些实验药品就应该放在储备冰柜里。”
他快被卡地亚的一根筋和肆意妄为气疯了，就算是难得一见的实验天才又怎么样，基础的生活常识和为人处世一窍不通，刚才如果不是他对着后勤处的电表管理员一阵输出，陆霜相信自己还是可以凭借口才讨回一点损失补偿的。
“你们人类真的好奇怪，为什么要停电？这里是实验楼，有什么东西比实验还重要？”卡地亚气哼哼的。
“资源！环保！算了我知道你不懂这些。”陆霜徒劳地甩甩手，“总之你以后少犯这种蠢毛病，实验室使用守则就应该直接保存在你的电脑封面上！”
“还有，我今天的劳务费照付，我不管你试验做成没有，我为了你的数据指标节食了七天！七天！人类连着七天只吃水煮麦片简直比山羊还惨！我要求你支付我精神损失费。”
“你说谎应该成熟一点。”卡地亚用一种“你少骗我”的表情看着他，“一期实验的时候你连着一个月只吃绿叶蔬菜，当时你说自己会变成一只黄毛兔子，我期待了好几天。这次我不会信你了。”
“哈。”陆霜冷笑了一声，“无所谓，反正我下定决心要改善伙食了，我等会儿就去吃烧烤披萨和小牛排，你就待在实验室里慢慢修你的注氧仓吧。”
“按照你身体得代谢速率，一顿烧烤一顿披萨加一顿小牛排造成你体内的酸碱失衡状况至少会持续四天，下一轮实验后天开始，你会影响结果的准确性。”卡地亚拉住他的胳膊。
陆霜耸耸肩膀：“我知道啊，但这并不影响我决定再吃一份芒果甜甜圈。”
“陆！”他有点生气的转过来，触手也紧张的崩在那里蓄势待发。陆霜挑着眉毛看他，心里却毫不相干的吐槽这个笨蛋过了这么久也念不出来“霜”这个字的发音，早晚有机会要研究一下他们素鱼族的舌头构造是不是不会拐弯。
“你和我签过协议的，作为人类样本应该配合实验人员的一切安排。”卡地亚气愤地捶墙，“而且你不能吃芒果！你对那玩意儿过敏，你简直是在耽误我的实验进度。”
“配合安排指的是额外打扫实验室卫生还要偶尔监督你吃早饭么？”陆霜哼了一声，“我当初签合同的时候也想不到素鱼族排名第一的高材生会因为不按时吃饭在实验的时候低血糖，到底是谁在耽误进度啊。”
哐——
背后的那几条触手终于忍无可忍地出击了，“哐哐”砸向墙面，虽然本来卡地亚和陆霜的身高差不多，但是几根触手像笼子一样吸着墙壁将对方牢牢锁在里边，这就使他看起来高大了不少。
陆霜倒是习惯了他时不时发疯，看了他两眼，然后眼神暗示性明显的向旁边瞟了瞟。
隔壁的透明玻璃会议室里，舒俱来正绘声绘色得用手比划着，后边的几根触手分别拿着教鞭和鼠标在屏幕上做着标记。听到外边的动静，所有听讲的学生不约而同地扭过来看。
卡地亚吞了吞口水，又怂又尴尬地将自己的爪子收回来。
“导师好。”看见舒俱来走出屋子，他低眉顺眼地打了声招呼。
“舒老师好。”陆霜整了整自己的衣服，笑眯眯地挥手。
“你知道这里有其他人类实验员吧？”导师有些生气地指责卡地亚，“别干傻事，会吓到其他人。还有，对自己的样本态度好一些，这是基本实验准则，否则你的答辩别想顺利通过。”
“实际上，”陆霜轻咳了一声，从卡地亚的背后探出头，故作可怜的火上浇油：“他不允许我吃任何的肉类和糖分，我快饿死了。”
一直到在鱼人饭店里坐好，点的菜肴都摆在桌子上了，卡地亚依旧对于陆霜在舒老师冲他补刀而感到气愤，刚才舒俱来十分严厉的要求他赶紧带着自己的搭档来饭店点最贵的豪华套餐来弥补对方的损失。
“陆，他从来没对我发过这么大的脾气，你简直是故意欺负鱼！”他用食指轻轻敲击大理石桌面以表达自己的不满，触手从背后伸到前方忙前忙后地将大块的烤鸡肉切分开。
透过潜艇的舷窗，深海的鱼儿在外边游来游去，他们处于全球唯一的一家鱼人餐馆，这儿的老板是素鱼族，来的客人也大部分是同族的熟人，偶尔有一两个人类比如陆霜，也早已对潜艇里各种原形毕露的鱼人见怪不怪。
素鱼族在古代一直被称为“鲛傩”，是鬼魅的一种，因为按照记载鲛傩在古海洋中经过难以用人类时间单位计算的漫长孵化过程后，会褪去鱼尾形态，混迹在其他生物中伺机捕食。
人类资料中关于鲛傩的记载十分稀少，但是可以得知这些怪物生命绵长，还会用一种难以理解的方式补充能量，它们以自身为圆心散发出一种能量波，直径可达千米，波纹覆盖之处所有的生命迹象都会“消失”。这种消失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湮灭，而是丧失了一切感官、意识和体征，中招的人察觉不到外界的存在，同时也无法被其他人感知，他们依旧存在与这世上，却仿佛一片虚无没有痕迹。
同时它们还可以利用触手造成可怕的攻击力，所以长久以来，世界各地一旦发现鱼人的踪迹就会组织大规模的猎杀，将这些怪物消灭殆尽。
直到一百年前，索兰迪·切尔是第一位证明出素鱼族与鲛傩不同的人类科学家，虽然素鱼族的孵化过程以及能力和形态都与史料记载中的“鲛傩”类似，但是它们性格温和，大脑进化程度更高，可以熟练掌握人类社会规则并遵守规则。
索兰迪·切尔终生致力于让人类社会接纳素鱼族的加入，他用自己的积蓄建造了伊甸避难所也就是后来的共振实验大楼来为素鱼族提供安居之所。同时素鱼族的长老也与他约定，只要索兰迪的后代或弟子们依旧尊重两族之间的友好和平，素鱼族绝不会利用自身的能力伤害人类。
即便如此，主流社会依旧没有接纳它们，像陆霜这种愿意与之亲近的人类少之又少，因此素鱼族在外往往会收起原型，展现进化出的人类样貌低调的生存于人群中。
就算是陆霜，也是在大学毕业之后听说研究院有一份津贴丰厚的实习岗位，这才误打误撞参与进素鱼族的实验中来。
而他的搭档卡地亚，被誉为同届鱼人中的科学天才，如今他正跟着自己的导师舒俱来进行名为《基于人类生命体征的共振演绎实验》的课题研究，而他的研究样本正式前来应聘的陆霜。
“我可以吃冰淇淋么？”酒足饭饱之后，陆霜盯着双人套餐里剩下的那份冰淇淋杯，虽然刚才口头上威胁对方自己要胡吃海喝，但是作为一个有职业素养的人，他内心还是十分顾虑卡地亚的实验成果。
同时出于自身的角度出发，如果这个鱼人的论文出了什么差池，陆霜很难保证这家伙会不会把自己抓来再重头进行取样。他发誓自己再也不想连续一个月只吃绿色食物了。
可是那个双球冰淇淋看起来实在诱人。
“我需要提醒你，你已经自己吃完了一整份的华夫饼，糖分摄入马上就要超标。”卡地亚故意将杯子挪到自己面前，很开心的看见对方的情绪像垂耳兔的耳朵一样塌了下来。
陆霜用叉子扒拉着盘子里边剩余的番茄酱和黄油奶酪，将原本分明的两个颜色搅合的面目全非，然后用刀尖沾了一点，在盘子中间画了一个哭脸。
“我可以多做一小时有氧训练，我保证后边几天严格忌口。”他双手合十，摆出一个“please”的姿势。
卡地亚叹了口气，就在陆霜以为没有希望的时候，装有半个冰淇淋球得分装碟递到了他的面前。
“一个小时的有氧训练，我会监督你的。”卡地亚说。
餐厅的电视屏幕正在播放新闻，画面中的主持人十分严肃的报告着人类考古挖掘的第一现场。
“这里是一片三年前发掘出来的化石群，里边布满了素鱼族的卵。”
“众所周知化石这东西只是针对人类的时间定义的，对于素鱼族这种需要漫长生长周期的生物，目前没有科学家能够确定这些蛋究竟是化石还是正在孵化中。当年的古海洋经过几亿年的演变成为一片麦田，如今我们站在第一颗卵化石被发现的地方，这里被命名为37号坑位。”
“X1-37是最早被发现也是本次考古挖掘中所得最大的一颗，正在共振基地当作典型监测。虽然索兰迪教授临终前一直强调素鱼族并非传说中的鲛傩，但是这一说法一直难以被大众所接受，我台将会持续关注本次考古的进展，为大家……”
“我的天啊……”陆霜仰头看着屏幕惊叹道：“你们竟然还有这么多族人没被孵化？我还以为早就全部诞生了呢。”
卡地亚盯着手机，眉头皱的十分难看，并没有回答他。
“愣什么神呢，吃完回家了。”他将餐巾从自己的胸口摘下，推开椅子站起来。一瞬间陆霜发现整个餐厅的视线都在随着自己移动。
“我吃饭撒身上了？”他不自然地低下头从上到下检查了一圈，什么也没有。
“喂。”他拍拍卡地亚的肩膀，试图让他注意到周围的气氛十分奇怪。
卡地亚没有动，陆霜百思不得其解走到他身后看去。这才发现这个男人手机屏幕里看的并不是刚才电视上播的新闻，而是另外一个爆炸性头条。
《鱼人论坛——百年一见天才卡地亚过往论文数据系造假？塔曼有意撤销其学术证明》。这是素鱼族内部的论坛，所以陆霜的手机没有收到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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