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呐,怎么伤这么重?”莲蒂早早等在了江安殿门口,饶是早早接到了镜明在下界发过来的消息,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是看到血人一样的何安软绵绵地耷拉在晏秋和镜明之间的时候还是吃了一惊。
把何安扶上殿后的榻上后,何安却睁开了眼睛。他全身都是血,血糊到眼睛上,朦朦胧胧在红色的影子里看到一个粉色的身影凑到面前:“莲蒂?”
“嗯,我在。”除了我在莲蒂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一把又一把地把珍贵的南山莲子碾成末敷在何安全身的伤口处。
弑神刃是上古凶器,尽管已经用了很多灵丹妙药,血终于不流了,可是伤口还是大剌剌地敞开着,肉翻出来,什么一碰,就疼得要命。
“对不起。”何安却道起歉来,声音如蚊,却抓得人耳朵痒。
“你确实应该对不起,”莲蒂又拿了水给他擦脸上的血,“你对不起狐阿九。”
何安是北方武神,晏秋和镜明把他从下界扛上来用了很大力气,镜明还好,晏秋正扶着桌子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听见俩人不合常理的对话,晏秋伸着脖子往床那处看,浑身是血的何安,一双素净的手握着帕子细细地擦着面前的血人,粉衣沾了血也毫不在意,嘴上却念念有词,“你应该早就告诉我,而不是等镜明告诉我。”
“对不起。”何安脸上又变得干干净净,眼前的莲蒂却没有半点生气,拧着眉给他擦手上的血。
他突然很想抱抱她,可惜两处肩胛骨都被贯穿,怎样也抬不起来。
“晏秋,我们走吧。”镜明扫一眼晏秋。
晏秋了然,挺直了脊背跟上镜明的脚步:“莲蒂仙子,何安将军,我们还有事情要处理,先走了。”
镜明个子高步子迈的也大,晏秋小跑两步跟上去:“仙子,我们现在是要下界吗?”
“对。”
尽管狐阿九已经答应把人间的红线紊乱解开,但没亲眼看到,镜明始终无法放心。
人间又是一阵风过,镜明晏秋站在了落满了桂花的院子。
钱子宁窝在沙发处看书,阳光暖洋洋地照在他身上,脖子处还挂着那块“玉”。
镜明甩出一根红线,缠住钱子宁的手腕,那红线飘浮起来,飘到城市上空。
却只是空荡荡地飘着,没有目的地没有落脚处,也没有数以万计的红线从这片土地升腾起来纠缠到这根孤零零的红线上。
阳光清亮,照得这根红线金灿灿地闪着光。
“都结束了。”晏秋立在镜明身旁,俯瞰脚下的城市。
正值上班世间,除了CBD,其他地方都太过安静,阳光一如几千年一样,均匀而温柔地落在这座城市的每一处,而那处小院子,一室桂花亮堂堂。
“嗯”镜明转身就要回天界。
“等等仙子,”晏秋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叫住了镜明,“那块玉怎么办?”
“狐阿九可能已经给他扬了,你去把那块假的找个时机让它碎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晏秋再返回到桂花飘香的小院时,钱子宁正起身要去接水喝,晏秋微动手指,他哐当一声跌到地上。
玉碎成了三瓣。
真奇怪,钱子宁从地上爬起来,伸手把那三瓣碎玉捞起来,玉最是坚固,这玉从他出生就陪着他,没少磕着碰着,不过轻轻一摔,怎么就碎了。
小时候妈妈拉着他的手爬了好长的山去到一个观里,那个老道士笑眯眯地摸着他的头顶:“这是块好玉,以后会给你挡灾。”
谁知道呢,他拉开抽屉,郑重地把它放进去。
晏秋站在一侧,阳光透过她透明的身体落进抽屉,钱子宁合上抽屉,光落在他洁白的手腕上,那上面缠着一根红线,悠悠地延伸到室外,飘到天上。
只是红线的那头再无缠绕之意。
见他接了水送到嘴边,一切尘埃落定。晏秋几不可察地咽了一口气,转身回到天界。
时光悠悠,云舒云卷,东升西落,何安将军的伤养好了又恢复往日嘻嘻哈哈的不正经样,莲蒂仙子还是时不时来找镜明下界去找孟婆喝酒,整日闷在昏暗的后殿的连清也没再出现在众人的眼中,天帝照旧站在殿内公布一季度又一季度的各殿规划,源源不断的祈愿还是从四面八方递到各殿,天界又恢复了往日的秩序。
晏秋对工作的处理越来越得心应手,积分排行榜上缓慢却稳重地爬行,好像一切都没变,除了偶尔一些关于涂念的身世的疑惑探出头来,然后在漫长的岁月里无疾而终。
“晏秋。”衣裙繁复的女子人还没进来,声音先闯进殿里,婉转轻快。
“阿九!”晏秋站起身来,又惊有喜,“天界不是设了防吗?你怎么轻轻松松进来的?”
自从那件陈年旧事结束后,狐阿九就闭门不出,整日整年地呆在她的小森林里,后来有一次和涂念一起下界时遇上几百年不出世的狐阿九,两个人聊起来,最后竟然成为了朋友,偶尔还会见一见。
狐阿九不是第一次旁若无人地到天界,她威名在外,加上手里有弑神刃,当年那件事传的人尽皆知,守着天界的天官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她没把刀明晃晃地扎进自己眼睛里,全当她从来没有大摇大摆地进入天界。
“没什么,下界太无聊了,找你来玩玩。”狐阿九随手捞起桌面上的那两只月娃,月娃身子圆圆,眉眼弯弯,“这俩东西还挺好看的,可惜干的是最不吉利的事。”
“欸呀欸呀,在我手里是好事啦。”晏秋从狐阿九手上接过月娃,狐阿九自然不可能淡忘当年的事,她真怕她一时兴起把这俩月娃给摔了,到时候她就是哭都找不到地方哭。
“阿九,有什么事吗?”
狐阿九愣了一下,旋即笑起来:“我能有什么事,就是太无聊了,来看看你这个大忙人怎么样。”
“是不是和涂念有关?还是和我有关?”晏秋蹙了蹙眉,狐阿九平日无聊也会喊晏秋下界去玩,可都是在意念空间里喊话,哪里会亲自上天界来找,更何况这是她最讨厌的天界。
“去下界聊聊。”狐阿九被看穿了也不尴尬,往门处偏了偏头向晏秋发出了邀请。
“走呗。”狐阿九不喜欢天界,晏秋的事务少了很多,她抬脚跟着狐阿九往外走。
出去的路上碰到莲蒂和镜明正往主殿走。晏秋缩了缩脖子,现在是上班时间,突然被镜明当场碰到,她没来由地一阵心虚。
镜明素来不爱掺和别人的私事,只是跟晏秋点头示意了一下,倒是莲蒂是个自来熟,举起胳膊兴高采烈地挥了挥:“晏秋,阿九!”
莲蒂碰到过狐阿九几次,加上多少年前那次事,她是认得狐阿九的,大概是因为这次她旁边是晏秋,莲蒂才举起手,第一次打了招呼。
“莲蒂仙子好。”晏秋的心虚一下子消散开,也兴高采烈地挥了挥手。
倒是狐阿九往这边看了眼:“和何安是一对?”
“嗯。”
“那何安还真是烧了高香。”沉默片刻,狐阿九才吐出这么一句话。
晏秋嘴巴抿成一条线,线的边缘却抑制不住地往上翘,她的双肩耸动着,拼命不让笑声流出来。
狐阿九真是个人才,死对头的对象,她还能不咸不淡一本正经地点评。
“好啦,不要笑了,再笑就从云上掉下来了。”狐阿九翻了个白眼。这话不假,她们正站在云上,往狐阿九的秘密森林去。
今日人间的风大,晏秋再得意,笑得稳不住身形很容易直接翻过去,摔到地上,成一个泥菩萨,浑身泥。
她不是没出过这种洋相,听了狐阿九的话,晏秋收敛了许多,只是嘴角还是抑制不住,身子却不晃了。
最后两人稳稳当当落在栾树所在的那片空地。
那棵栾树长得很大了,比她第一次见到时还要大上许多。人间正是秋日,栾树的叶子变成了一种极为漂亮的棕粉红色,阳光下哗啦啦地透着亮。
“喝点茶吗?”狐阿九在栾树下的石桌上凭空变出一套茶具,散着白气的水从壶口倒出来,上清茶的香味就开始弥漫,最后这处的空气全浸泡在上清茶的香味里了。
上清茶的香不似平常那些名贵至极的茶叶,香得夺目,香得让人眩晕。上清茶的茶香更像是春日午后的阳光,透着亮,不呛鼻子,好像喝茶的人刚刚醒来,阳光温柔地落在身上,外面风吹得树叶子哗啦啦响。
晏秋在上清茶的茶香中舒舒服服地坐下来,接过狐阿九手中的茶:“可是为什么要告诉我,涂念不是不愿意吗?我猜了那么多次,她都说不对。”
狐阿九将茶杯往嘴边送的动作突然一滞,抬眼看向晏秋,对面的小仙子双手捧着茶杯,仰头将一口茶汤送入口中,喉咙滑动,眉眼舒展开来,和某些人像了个七八分,狐阿九将茶送入口中,声音又轻又柔:“她太犟了,我都要劝不动了,如今我的事情结束了这么久,怎么想她也该走出来了,而且,你也猜了个七七八八,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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