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眼泪顺着许诺的指缝一滴又一滴地流下，他的出现让我几乎想要放声大哭。
许诺移开他的双手，转而按住我颤抖的肩膀：“如果你要因为他的话而哭泣，那他永远都会是你的恐惧。”
我的颤抖逐渐弱了下来，但我的双眼却依然因为害怕而拼命紧闭着。
“不要怕。”许诺说着，将我的肩膀缓缓扭向某个方向：“现在，他就在你面前，你只要睁开眼，就能看到他。你要直视他。”
我深吸了一口气，又吸了一口气，直到我把肺吸得涨满，我才缓缓睁开双眼。
许诺的手移开了，博奇重新出现，那些流动的数字，混杂着恐惧的智慧又重新出现。
我看着眼前的男人，他表情严肃又不屑。
我从来不敢直视他，但这次我却紧盯着他的双眼，一字一句开了口：
“博奇也好，宁芙菌也好，我都不会选择。你说的那些，是你的追求不是我的，你没有资格来评判我！”
幻影消散，连带着流动着的数字。
“哈哈哈哈哈……”
幻象消散，我才发现丹尼尔一直站在我的面前，他笑得极为夸张，几乎是捧腹大笑的程度：
“陈小姐，原来你害怕你爸啊？哈哈哈哈，不过还是恭喜你迈入博奇的第一道门槛。不知道你对包裹着恐惧的智慧，有何感想？”
丹尼尔一边说一边笑：“要不是Liam，你可能要颤抖着哭个三天三夜才能缓过来，哦，也有可能缓不过来彻底疯掉。你太有意思了，我后悔没把你刚才的样子拍下来了。”
我皱了皱眉：“我不认为这有什么好笑的。”
“不认为？”丹尼尔戳了下自己的脸颊，做出思考状：“哦，我知道了，你一定是觉得有Liam在，你只会被博奇困扰一小会儿吧？但我告诉你，Liam可不是你所以为的好人哦，他也背叛欺骗过自己的学生。突然消失、突然换学生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家常便饭。他是不死人，没有尽头的生命让他的情感需求就跟最低等的草履虫一样。他没有**也没有情感，就连最基本的喜怒哀乐都是模仿来的。相比起来，博奇虽有副作用，但却比他可靠得多哦。”
我抿了抿嘴，想要回头看一看许诺，但不知为何，我却连转头的勇气都没有。
我知道丹尼尔说的是对的，万万年的生命，就算是个活生生的人，也会被时间磨灭得毫无情绪。
“宁芙菌确实可以驱散博奇，但驱散后，你可是会变回从前那个蠢货哦。”丹尼尔咧开嘴，笑得邪恶又诚恳：
“不如试着接纳博奇。说起来，有一个简单的驱散恐惧的方法，那就是传播。你跟越多的人去传播博奇，你的智慧就会越多，恐惧出现的时间也会越短。不过，智慧越多，恐惧也会越强，所以你只要能不断地传播，就能做到让恐惧完全不会出现。你看，这么做，博奇就完全没有副作用了。”
“那么，搞明白了这些，亲身体验过这些。”丹尼尔敛起了笑：“我想听听你对感染博奇的人，或者说，对我，如何评价？”
我看着丹尼尔癫狂的眼神，和他眼下极为浓重的黑眼圈，长长地吐了口气：
“我依然坚持我最初的看法，你们为了逃避恐惧、追求**，拉无数普通人坠入博奇深渊，让他们在其中痛苦挣扎。”
这一刻，谭雅太太的面容又一次浮现在我的眼前：
“智慧不是一蹴而就的，逃避恐惧之人无法触及真正的智慧。”
丹尼尔挑了挑眉，似乎听到了个他意料之外的答案，他沉下目光，定定地看了我一眼，又瞥了眼我身旁的许诺。
丹尼尔嘴唇紧抿，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说，他只是转头朝自己之前所指的“终极智慧”走去。
他的脚步声逐渐远去，连同他那摇摇晃晃的身影。
“他说的没错，我确实不是大众意义上的好人。”许诺的声音从我身侧传来，我扭头看去，借着他的手电光亮，发现他身上满是脏污，连衣袖也被扯了个豁口。
这景象把我吓了一跳，我慌忙扯着他的胳膊想看看有没有受伤：“你、你这是怎么了？”
许诺轻笑一声：“你忘了，我是不死人。”
我没有接话，只是执拗地查看着他的胳膊，确定没有伤口后，才放下心来：“你刚才……去哪了？”
“既然丹尼尔和他的博奇，邀请我故地重游，那我就要好好游历一番。”许诺掸了下袖子，而后歪着脑袋看向我：“话说，你不让我解释一下刚才丹尼尔的话吗？”
我摇摇头：“你是我的指引者，不是神。人本就是不完美的，你不需要为你的不完美做出任何解释。”
许诺顿了顿，俯下身，抬手指了指自己扬起的嘴角：“虽然是学来的，但我真心觉得，应该用这幅表情来回应你。”
我伸手将他扬起的嘴角扯下：“你已经学的很好了。不过，在我这里，你不需要费力去做表情。我不会因为你没有情绪而讨厌你。”
许诺愣愣地盯着我的眼睛，我不知道他在看什么，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的眼睛因为不稳定的光亮而开始闪烁，最终他沉着声音开了口：
“在刚刚重游故地的那段时间里，我找到了一些东西，这些东西让我想起一些很遥远的人和事。关于我的，关于博奇的，关于那个我想不起名字的故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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