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市,车马如龙,人流如织。
霍濯身穿黑色深衣,小白靠在霍濯左胸边上特意缝制的小兜兜里伸出脑袋看着热闹。
放眼望去,好一派太平景象。
街道上人影憧憧,商贩吆喝声此起彼伏。
垂髫童子,往来追逐,斑白老者,不识干戈。
举目所及,青楼画阁,远无尽头。绣户珠帘,酒肆茶馆,遍地皆是。
道路宽阔,干净整洁,华美车與,争相停靠,神骏良马,纵情驰骋。
霍濯第一次深入东市,听说这里向来是权贵富商云集之处,人们交口称赞的游玩场所,亲自感受,果真不假。
只一会功夫,霍濯就见到七八辆车辇,装饰金碧辉煌,有素手轻挑车帘,观赏街景,车厢内标致男女一闪而逝。
花轿经过,丝绸罗带如入花丛,芬芳阵阵,香气扑鼻。有妇人满头珠翠,雍容华贵,与女相伴而行,一路言笑晏晏,偶见美姿容少年,两人相视,她掏出丝织手巾,裹上高价买的硕大东珠,驻足眉目传情,递给霍濯。
“小郎君,临近中午,天气越发炎热,闲来无事,不如陪姐姐去吃杯水酒,尝些甜美瓜果解渴,如何?”
霍濯从未有过这种经历,一时之间不知如何作答。
看霍濯呆愣住了,妇人吃吃地笑了,一旁的少女惊道:“好可爱的小猫,郎君可否让奴家瞧瞧?”
霍濯很快恢复从容,看少女指着小白很感兴趣,温声道:“介绍一下,这是小白,我的朋友。”
小白懒懒地喵了一声,伸出右爪,少女小心翼翼挠了挠小白的小脑袋,小白哼哼唧唧。
见小白并不抵触,霍濯把小白从小兜里拿出来,用手拖着,少女笑颜如花,和小白玩耍。
那年轻妇人道:“小郎君不是京城人吧,怎的从未见过?”见霍濯不接,复坚持把手绢往前递了递。
霍濯笑容和煦,满面春风,微微摇头不受。答道:“来京城游玩一阵,这里太平日久,人物繁阜,不愧是天子脚下,首善之地。”
“相逢即是有缘,妾身很少送人礼物,这也不值几个钱,收下吧。”妇人收起了调笑模样,对霍濯认真说道。
霍濯心中嘀咕,什么条件啊,这么财大气粗,拿着价值千金的东珠说送就送。想了想,把丝巾接了,东珠还给年轻妇人,霍濯轻声说道:“太过贵重,无功不受禄。”
“好吧。”年轻妇人还想聊几句,几步外一个清丽宫装婢女小步上前,贴耳对妇人轻声提醒:“夫人,宴会快开始了。”
“真是不巧,妾身有事在身,不能陪郎君说话了,我们来日再叙可好?”
霍濯微笑颔首。
少女闻言恋恋不舍地把眼睛从小白身上挪开,和霍准告别,转身蹦蹦跳跳地追上了妇人。
依稀间可听到年轻妇人说道:“真是个孩子,放着神韵内秀的同龄人,如此神仙人物不去交谈,竟然去逗弄一只小猫!”
少女挽住妇人摇个不停:“可是那只猫真的很可爱啊,阿姐~。”
人走远了,那个方向再走百余步,就是梁园,是二十多年前列国闻名的大权臣梁王,费十年之功,集齐国之力所建,有着京城第一园之称。可惜建成后没多久梁王伏诛,一朝之间,身死族消,为天下人笑,梁王虽尸骨腐朽,梁园却依旧在,现为齐王所有。
霍濯收回目光,发现有几个魁梧军汉跟在后边保护两女。
“来历不凡呐。”霍濯转身向前方走去,这瞧瞧,那看看,买了几个感兴趣的小物件。
走走转转,来到一个吹糖人的小摊边上,霍濯要了一个黄花鱼模样的糖人,惟妙惟肖,问过价钱,付了,手心向下夹杂着小纸条给摊主,若无其事的离开,手拿着糖人供小白舔着,小白吃的不亦乐乎。
几碟小菜,一碗素面,一笼小笼包,吃罢午饭后,霍濯走出食肆,回到东宫自己小院。
躺在摇椅上,摇晃着扇子,霍濯在大如车盖的树荫下,心中空明,端的是悠闲自在。
鲤鱼宗,占地千里,是初代宗主呕心沥血之作。
初代宗主先用**力,施展改天换地神通,从别处截取壮丽山河,以空间至宝为基,折叠空间,将山河嵌入虚空。
阴阳家祖师指点选址,契合五行天地之道,请好友施以阵法防御,耗地髓宝矿用作阵眼,借剑道宗师飞剑十万作攻杀利器,隐于阵间,使人不敢心生觊觎。
墨家嫡传弟子建造住所群,恢宏大气,然后用模具缩小制造动态模型,可放大缩小,便于携带,模拟整个鲤鱼宗,宗门有难危急的话,宗主可凭此实时监控宗门。
鲤鱼宗地形每时每刻都有细微变化,并不是一成不变,每任宗主都用**力加固守山阵法,查漏补缺,长此以往,固若金汤,几代人的重视和高投入,可称得上是大手笔了。
三山六堂九峰,可以概括鲤鱼宗的地形和格局。
凡间高山之上,虚空之中,有三座雄山,即三山。六个机构,就是六堂,供给资源,指点修行,负责宗门运行,弟子考核等。九峰则是鲤鱼宗内门核心弟子和师傅居住之所。
最高的那座山上,有一个女子在作画,以天空为画布,修行的独门功法灵力为染料。
手轻轻一挥,白云立刻漂向了别处,女子稍作思考,微微仰头,手掌变换间,食指画出第一笔,随心所欲,一棵树成型,郁郁葱葱,而后速度快了起来,几棵小柳树形态各异,有着旺盛生命力。
手掌点上几点,草地线条显现,而后上色,池塘出现轮廓,手快的让一手托腮在旁观看的安小鲤鱼眼花缭乱,她看母亲作画,屏气凝神,生怕打扰了母亲,影响画者的发挥。
小青蛙,芦苇,浮萍,螺,小鸟,虫子等等,一一出现。
端详着,女子又添了荷花,水草,小舟,舟船上有一男一女在手谈,还有一个少女认真观棋,细看下,少女模样活脱脱一安小鲤。
女子画的生动传神,寥寥几笔,动植物有了灵魂,不过是静态画面。
乍一看去,女子容貌极美,恍若神仙妃子,仔细观察,天空池塘小画,笔墨浓淡适中,用色一绝,和女子一样,韵味十足。
安小鲤看的目不转睛。
女子檀口微张,轻吐出一口气,霎那间,天空池塘活了,生机勃勃,柳树抽出枝条,茁壮成长,飞鸟叽叽喳喳,水草浮起,小舟上的三个人动了起来,两人对弈,少女紧张看着,好像下棋的是自己一般。
白云被女子隔空虚抓,轻轻揉碎,雾气成雨,聚集到池塘里流动。
天空池塘中,小雨下着,雨丝如牛毛,静静飘落,随着混杂着女子灵力的雨水落地,草丛有了绿色,荷花更显娇嫩,大写意水墨画有了颜色,片刻间,池塘成了现实,鲜活斑斓,扎根于天空之上。
一个响指声响起,一群鲤鱼跃出水面,安小鲤飞向天空,手拿饲料小缸,撒向鲤鱼群,鲤鱼争相抢食,池塘行舟图,成了。
夏季,荷花繁茂,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微雨,鲤鱼飞跃争食,水花溅落。岸边,几棵杨柳依依,随风舞动,婀娜多姿。草地葱郁,青蛙呱呱叫着,声音此起彼伏。燕子在水面上低飞,蜻蜓点水产卵。
空蒙寂历,烟雨灭没,女子在焉,呼之欲出。
此时,金乌回巢,晚霞缤纷,绚丽多姿,金光点亮天下。
天空上,大如海洋的池塘里,让人看不到尽头,一叶小舟,远离喧嚣世间,独享清净,三人相处和谐,欢声笑语不断。
近在天边却又遥不可及,乌篷船渐渐远去,颇有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的意味。
盛大灿烂,闪耀非凡。
鲤鱼宗弟子大多停止修炼,上千人仰视天空,忍不住发出惊呼赞叹声,然后下意识掩住口鼻,小心呼吸,恐惊天上人,不想扰乱这份美好。
观看这恢宏画面,尽管不是第一次见到这鬼斧神工的情景,人们还是忍不住吃惊,并骄傲着。
所有人都知道,从古至今,天之骄子,修道奇才,数不胜数,可有魄力以画入道且成功,还开创自己的流派,将不入流的画之一道发扬光大,以一己之力硬生生抬高几个层次,被尊称为天空作画者的,只有一人而已。
安小鲤玩累了,坐在女子身边,太阳彻底落下之前,赤红霞光快要消散之际,女子双手轻拍,占据整个天空的池塘画卷瞬时间发出璀璨光芒,化作流星雨坠落,冲向人们,宗门弟子站在原地不动,接受宗主夫人的馈赠,灵力入体,利于修炼。
每个弟子都有份,这意味着女子对灵力的掌控妙至毫巅。
太阳落下,群星闪耀。
“娘,小鲤怎么就这么崇拜你啊!”安小鲤对母亲的孺慕之情快要化作实质。
女子轻笑:“你啊。”
夜幕降临,墙上人影闪过,霍濯眼中精光一闪,站在原地,并不意外。
齐逸一袭黑衣来了,霍濯倒了杯热茶,齐逸吹了吹一饮而尽,瘫倒在霍濯的藤椅上,一动也不动,嘴里念叨着:“累死了,累死了,阿濯,你知道这几个月我是怎么过来的吗。”
霍濯知道,能让向来精力充沛的齐逸成这副模样,还向自己诉苦,那说明他最近真的是累惨了,付出的心血绝对不少。
石桌上摆满了各种糕点茶果,齐逸看也不看,随手拿起就扔到嘴里,拿着茶壶直接咕咚咕咚对嘴灌,好半天后,齐逸深吸一口气重重吐出,“还魂了,还魂了,我又活了。”
齐逸坐直身子,看霍濯眼睛明亮有神,身姿挺拔,笑道:“你小子最近过的不错嘛,精神头挺足。”
“吃饭,睡觉,读书,吟诗赏月,托你的福,还成。”霍濯哈哈一笑。
齐逸叹道:“我就是个劳碌命喽,片刻不得歇,等大概完成框架后,我就不干了,游历天下,用最快的剑,结交英雄豪杰,饮美酒,吃美食,和美人花前月下,这才是我齐逸的命嘛,李耷稳了后,我就要走了。”
齐逸背靠在藤椅上,石凳上翘起腿,双手交叉,叠在后脑勺赏起了月。
月如银盘,有星子点缀夜幕,不时闪着,让人不那么寂寞难熬,也有了念想,有了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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