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宅，客厅开着暖灯，落地窗帘紧拉着，隔绝了室外的漆黑。
张艳接过茶杯道了声谢谢，盯着杯里泛起的水波纹道：“我是四天前认识的莫洛洛。那天是凌晨，她用类似笔仙的邪术召唤了我。”
她看了眼宋谨言，“宋天师应该知道，像笔仙那样的邪术，召唤的根本不是仙人，就是正好在附近的鬼。那天我刚好失眠，就去古玩步行街上看灯。
凌晨，街上已经没什么人了，她就坐在一家已经收摊了的小桌子那，拿出一张符，划破指尖往上面滴血。我一开始还好奇她在做什么，直到她开始念纸条上的咒语，我浑身都像是被束缚一样定在原地，最后被一股大力往里吸，等我再睁眼，看到的就是变成灵魂的莫洛洛站在我眼前，而我，成了她。”
云卿拧眉，“什么符？”
张艳摇了摇头，“我不认识。当时我非自愿的情况下强行附身到莫洛洛身上，整个鬼都傻了，只问她是怎么回事？她告诉我，她想和我做一笔交易，她自愿把躯壳给我，我答应她不能告诉任何人这件事，用她的名义好好活下去。能重新做为人去生活，这是每个鬼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所以我当时就动心了。更何况自从十年前的禁制出现，我就再也没出过古玩城，而这下我能出去看看外面。
这三天我什么坏事都没做，按照莫洛洛和我讲述的她的人生，扮演好她，平时遇到她朋友什么的，我也怕露馅都是找理由躲开了。今天，今天是因为……”她小心翼翼的偷偷看宋谨言一眼，“我，我之前在古玩城见过宋天师一次，可，可以说是一见钟情。我也知道他看不见鬼，就想着，想着装成莫洛洛是不是，就可以和宋天师说说话了。”
云卿理解的点点头，“能理解，毕竟我们宋天师在鬼圈一直都是魅力无限，噗……”她没憋住笑，假装没看到宋谨言黑了的脸，继续道：“那莫洛洛灵魂现在在哪？”
张艳看向宋谨言，“宋，宋天师之前就认识莫洛洛，应该知道她一直都很喜欢郑离。她变成灵魂后就一直跟在他身边。”
云卿：“郑离？那是谁？”
“莫洛洛从小就喜欢的人。”宋谨言拧眉，“但郑离只把她当朋友，他有女朋友，他给我发的喜帖是这个月结婚。”
“嗯。”张艳点头，“她说，他要结婚了，她心死又没死，想到这个不打扰他又能陪着他的办法。”
云卿被这病态的想法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扭头去问宋谨言，“她，你朋友？”
“不算。”宋谨言道：“我和郑离是发小，爸妈去世后二叔带我搬到了这边，莫家买了我们之前的宅子，莫洛洛就成了郑离的邻居。听郑离说他们一直是同学，上学那会儿，郑离每次来找我玩，莫洛洛都会跟在后面，后来我继承了宋家传承，要经常去天玺山修行，和他们联系就不多了。去年开始，和郑离聚会的时候，他身边带的也都是他女朋友了。”
三个人的纠葛，又或者只是一个人的独角戏。
云卿不知道说什么，叹了口气，她看向张艳，“你先回去，暂时继续装着莫洛洛，别让人看给出来。明天好好在家呆着，等我们去找你。”
宋谨言起身，“我安排家里司机送你。”
张艳点头，“好，好吧。”
……
张艳走后，云卿仰躺在沙发上闭目养神。她揉了揉太阳穴，又捏了捏眉心，整个人看起来很是疲惫。
“鬼仙也会累？”宋谨言放了杯水在她面前的茶几上。
水是温的，喝进胃里很舒服。云卿一口气喝了大半杯，刚才吃了辣条，这会儿确实渴了。
“当然了。关于414那个人，我们还没一点消息，这边张艳的事也很棘手，我在想要怎么让她们归位。”
宋谨言在她对面坐下，“张艳莫洛洛的事，是她们自愿选择，以后要受什么罚也是她自己造成的，这件事和你要查的案子没大关系，不管就是了。”
“那可不行。”云卿坐起身，“违反秩序，阳间生命轨迹错乱。我现在不把它们拨乱反正，未来如果更多的人效仿，那是要给阳间带来大混乱的。”
宋谨言唇角微勾，“没看出来，你除了贪生怕死外，还挺热心。”
“这不是热心不热心的问题，这是我的职责所在。管理魂灵生命轨迹，核查生前慈善罪恶，对每个生命登记，再整理命理报告是我们地府登记办的工作。而我作为主任，更要做好风险规避。不然等阳间乱了秩序，最后苦了的还是我们登记办的鬼。乱子出了大了，十殿阎王那群家伙还是派我下来处理问题。我这个登记办主任啊，是真的不好当！最气人的工资还特别低，这几年经济下滑，还取消了精神文明奖，年终奖骤减，我那房贷压力是蹭蹭蹭的往上涨……”
宋谨言听着她滔滔不绝的抱怨，看着她每吐槽到一个地方，眉心都会皱起来，眼睛瞪的圆圆的，鼓着腮帮子，活像一只急了眼的兔子。也不知道有没有人告诉她，这样看起来一点杀伤力都没有，奶凶奶凶的。
他唇角不自觉的扬起，有些好奇，她到底在地府是怎么镇住别人的，能管住那群鬼吗？
云卿：“还有判官那个家伙，明知道我有多穷，借我的钱都六百年了还没还，活该他一直单身…”
宋谨言蓄满了水递给她，突然打断她的话，“张艳莫洛洛的事你明天打算怎么办？”
云卿口有点干，又灌了半杯水嘴里又觉得有些苦，余光一扫，茶几上不知道什么时候都了一小盒话梅。
话梅酸甜，入口止渴不说，还让人食欲心情都大开。
她又吃了一颗，没有直接回答宋谨言，而是反问他，“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办？”
宋谨言沉思，“灵魂归位，只要在躯体死亡之前用招魂符就可以解决。所以如果是我，应该就用最直接的方法，驱邪阵逼出张艳，再用招魂符把莫洛洛招回去。”
他的方法简单粗暴，驱邪阵不像驱邪符温和，任何阵法都会借助磁场的力量增强效力，所以这样张艳必定会受伤。
宋谨言看着云卿，等着她像往常一样反驳，甚至脑海里已经出现了她从沙发上跳起，双手叉腰，一副小老师姿态的模样。
空气中却安静了下来，两人四目相望，宋谨言看着她平静的点了点头。
“嗯，那明天就这么办吧。”云卿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好晚了，该睡了，明天还要去见你发小。”
宋谨言看着她走了两步又回头，“对了，你有没有面膜借我敷一下。”
“……”他哪有那种东西！
二楼卧室门关上，客厅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宋谨言眉头微拢：我为什么像被堵了口气，哪哪都不得劲儿。
……
*
遥城背山靠水，风水极佳，是凝结天地灵气的最佳宝地，可如今……
云卿胳膊搭在窗边，眼前的湖水浑浊，湖面湖水涌动，水腥气更是刺鼻难闻，别说灵气，困在这里的水鬼，怕是都并不好过。
说着，她就感到手背微凉，低头去看，一只湿哒哒的黑影正扒拉上她的手背，接着一个用力，跃上窗框。
这下，连整条胳膊都被这小鬼给踩住了。
“麻麻。”小鬼漆黑的瞳孔占据整个眼眶，却一点都不瘆人，眉眼弯弯，嘴角翘着，明亮的声音充满愉悦。
云卿顺着他视线看去，有些意外。
包间的门刚被从外大开，视线里，那个唯一的女人正挽着宋谨言旁边的男人，面带微笑的朝着这边走来，而他们身后，跟着一个透明的灵魂，是云卿昨晚刚见过的脸——莫洛洛。
“云卿，我朋友。”宋谨言看向窗台愣了下，倒也不像第一次见时惊讶，他视若无睹的在云卿旁边坐下，给她介绍对面两人。
“郑离，他女朋友许潇潇。”
“我去宋谨言，有你这么介绍人的吗？”郑离不满的盯着对面的宋谨言，重新站起身，拽了拽西装，笑着向云卿的方向伸出手，“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郑离，是小气鬼宋谨言的发小。”
云卿刚要伸出手。
“疼疼。”郑离疼的将手一缩，瞪着宋谨言手里的那根筷子，“你下手也太狠了吧。”他把手摊在宋谨言面前，上面一道明显的红印。
宋谨言：“好好说话。”
郑离撇撇嘴，“还说自己不是小气鬼，这么多年脾气真是一点没变。”他伸长了脖子假装小声的对云卿抱怨，“他这人暴力又小气，你以后可要好好管管他…”
宋谨言举起筷子，这次郑离缩的够快，得意的揽着旁边的许潇潇，“哼，小爷我才不会在你那栽两次。”
他笑着对云卿介绍，“这是我老婆，许潇潇。”
窗台上，小鬼直接窜到了桌子上，高兴的朝着许潇潇伸出双手，“麻麻，抱抱。”
女人细长的胳膊径直穿过小鬼，起身前倾的动作，小鬼整个身子都像是嵌入她身体里一样。
云卿余光扫过小鬼一脸满足做着“抱住”的动作。她起身回握住面前伸来的，那只漂亮的手，“你好。”
许潇潇笑的温柔，“很高兴认识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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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换魂符（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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