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妖走了后，慕灵捷又迎来三波客人，第一波是小藤妖带着七八个小妖怪过来买了四个蛋糕和两盒手指饼干，慕灵捷想着与小藤妖的约定，不收他钱。
小藤妖却拒绝了，小声跟她讲在外人面前要收他钱才好。
慕灵捷觉得有理，便收下了。
第二波客人是一位妇女，长着一对狗耳，讲话中气嗓门不小，心思却细，买了五个蜂蜜面包后提醒慕灵捷放钱的抽屉要换把牢固的锁。
慕灵捷闻言道谢。
第三波客人则是龚楚岳，大概是听到鸟妖说蛋糕改良，过来把剩下十个青柠蛋糕以及二十个蜂蜜面包全买了。
“昨晚那帮家伙喝多了，今天起来，个个跟只醉猫一样，你这个刚好让他们醒下酒。”龚楚岳接过蛋糕盒时，这样叨叨。
慕灵捷笑了笑，微俯身送龚楚岳出门，心说这蛋糕解不了就，但感谢提醒。
商业街有两家酒馆，生意全都很火爆，两家店的员工工作上免不了要陪酒，喝酒。
宿醉后的状态可是会严重影响第二天的工作。
或许，下款新品或许可以优先考虑酒类相关的面包。
新品确定了，慕灵捷开心地哼着小曲，提起蛇妖购买的蛋糕，锁好店门，跨上她的小绵羊，准备前往双鱼谷。
车坏了。
慕灵捷弯腰查看，轮胎瘪了，破了个大洞。
哪个杀千刀的！思绪刚落地，前面传来一道声音。
“阿姐。”
慕灵捷闻声抬头，是小萝卜妖阿离。只见她坐在一辆四个小轮子的简易牛车上，但没牛。
“你要出门？”阿离跳下车，蹦蹦跶跶走近。
慕灵捷点了点头，心想阿离喊她“阿姐阿姐”，会不会让旁人听到会觉得她为老不尊？
阿离又问：“你要去哪？”
慕灵捷指向了商业街尽头的月黎山，举起手里的盒子，补充：“送货到双鱼谷。”
阿离嗯了声点了点头。
“你的车能借我吗？”慕灵捷问她，起琛讲过阿离跟她奶奶已经在龚楚岳的店工作，这么一想，慕灵捷发现自己自从那次分开后，就没去看过萝卜妖祖孙。
阿离早在听到慕灵捷的话后，便施法将四轮车移动到两人跟前，听到慕灵捷问她以及奶奶近况。
她愣了愣，便回答慕灵捷：“奶奶在后厨洗碗，我年纪还小不能上班，龚老板说起管事会抓住他这跟鸡毛罚他钱的。
所以我现在偶尔给店里的各位大哥跑跑腿收点小费。”说罢，便将放在车板上的东西提下来，是几碗飘着油花的清澈汤水，“看，辣汤，他们昨晚喝太多酒，今日全都晕沉沉的，托我出来买汤解酒。”
妖界竟然也有雇佣童工罚款的规定。
慕灵捷咂舌，想起要赶紧赶路的事情，“你这个车，怎么开？”她绕着车走一圈，没有安全带，没有缰绳。
“坐上去，喊出你要去的目的地，车轮子就咻咻咻地跑起来了。”阿离哈哈大笑道，随后羞涩地低下头，“我在家时就学会的法术，不会翻车的。”
慕灵捷尬笑，心想底板这么低，真遇上翻车，她跳车完全来得及。她迟疑地坐上去，才发现自己多虑了，虽然没有缰绳，但木板受到重力作用，两侧各出现一块可以手抓的木板。
她扭头看阿离，在对方眼神示意下喊出：“月黎山双鱼谷。”下一秒车轮子便慢慢转动起来，慕灵捷回头跟阿离讲：“下次我去找你。”
阿离朝她挥手，大声喊：“你想要它开快点跑还是慢点，都可以跟大黄讲，它听得明白。”
*
“大黄，停车。”
慕灵捷看着前头的石碑，下车时，侧身看旁边的四轮车，可还没等她开口，车轱辘又动了，往来时的路飞奔。
速度比来时起码快了两倍不止。
慕灵捷看着四轮车的背影一下就变成一个点，无奈地叹了声，心想反正回去不赶时间，无所谓了。
蛇妖不仅给了地址，还画了线路图。
慕灵捷踏过刻着“双鱼谷”的石碑时，手上写着地址的纸条瞬间出现了一条路线，线条上带着黑色闪粉，她走到哪，图上的那块位置就扑闪得更为激烈。
慕灵捷顿觉稀奇，“这可以媲美现代地图导航。”她得兴，故意拐弯走错路，图纸上闪粉就立马黯沉下去，而慕灵捷已经走过的那些充当路径的闪粉立刻消失殆尽。
玩大了。慕灵捷心口一跳，立马原路返回到分叉口。
蛇妖家弯弯绕绕的，地图一旦消失，她大半会迷失方向。
林中深处雾气弥漫，参天大树数不胜数，偌大树冠遮天蔽日，苔藓从地上蔓延到树干上，偶尔几处地方有月光寻丝觅缝钻了进来，聊胜于无，慕灵捷借助微弱的光看清了地图。
四周僻静无人迹，慕灵捷想到这呸了声，她不就是人吗。
“不过，这里面也太安静了。”话音刚落，脚边一个滑溜，慕灵捷紧紧抓住旁边大树才堪堪稳住身体。
走出了树林，一处恢弘的宅院出现在慕灵捷面前。
宅院坐落在山谷前，外墙是高高的红墙绿瓦围墙，慕灵捷走近门前，红色大门庄严拒人千里，她伸手碰了三下门环，“哐当当——”地响，声音在山里回荡不绝。
慕灵捷浑身不自在地颤抖了下，眼睛盯着前方黑黝黝的森林，心想要不把蛋糕放门口，再留张字条就行了？
这时一个有些苍老的声音将她从思绪里拉回现实，声音似乎由远及近，但慕灵捷四处逡巡，也没看到人。
女人的声音还在继续：“没栓门，进来吧。”
月黑风高夜，深山老林，声音跟鬼魅无异。慕灵捷一咬牙，推开了门，女人的声音戛然而止。
门“嘭”的一声骤地合上，与此同时，檐下的灯笼全都亮了起来，慕灵捷抬头看了眼。
白灯笼！
大门离院落中间的古楼还有十米距离，一条青石板小路弯弯曲曲通向古楼，石板路两侧则是铺着黑曜石。
有钱！慕灵捷心说。
一斜眼，与院子里一棵树上的小青蛇对上了眼。
尖叫差点夺口而出，慕灵捷攥紧拳头趔趄退后一步，抬眼小心打量四周，发现这院子的绿化不比外面森林差，一侧参天大树长满地生根，时不时会听到“嘶嘶”声从树丛里传出来，一侧则是种着葡萄，那些藤蔓在黑夜里也挺像蛇的。
而在外墙就看到古楼，这下终于见到它的全貌，古楼有五层高，红漆木柱，白色的墙，以及铜绿色的瓦片，设计跟慕灵捷在某次旅游时看到的钟楼大差不差。
唯一不同的点，那大概就是第五层有个露台，那里坐着个面容姣好的女人。她手摇着折扇，正懒懒盯着慕灵捷这个突然闯入她家的老妖婆。
“我来送蛋糕，有四位姑娘托我给您送过来。”慕灵捷抖得牙齿直哆嗦，不敢直视女人。因为在白色灯笼下的映照下，她看到了女人脸上的黑色鳞片，还有那一甩一动，非常悠闲自在的蛇尾。
大蛇！
那四位蛇妖口中的老大吧。
慕灵捷心想。
她以后绝不会以天赋异禀的视力为豪了，看得太清楚在这不是好事。
红凌抬了抬好看的眉眼，懒懒收起折扇，“你就是外面传的风风火火的备受起琛尤其上心照顾的老——妖——婆？”
慕灵捷眉心猝不及防地跳了下。
上心照顾？我呸！对我的店指手画脚倒是真的，生怕我还钱太晚。
话讲出来却是：“大概是因为我太老了，他看我一个老婆子做生意不容易吧。”慕灵捷在心里狠狠翻了个白眼。
话音刚绝，一阵似嗔似怒的笑声从楼上传了下来，听得慕灵捷浑身冰凉。
“小姐，蛋糕给您放在这了。”
慕灵捷放下蛋糕，转身就去拉门，一分钟后，她绝望地发现这门拉不开，焊死了般。
这时，身后传来大蛇妖的笑音，由远及近，近到说话的气息滑过她的耳廓，慕灵捷瞬间全身寒毛耸立，鸡皮疙瘩密密匝匝地冒出来。
耳朵边缘有一股冰凉僵硬的触感，没等慕灵捷出声，她听到大蛇妖近在咫尺的声音：“那么急干嘛？我们……好好聊聊。”
“毕竟，我这里……可是好久都没生面孔进来了。”
“寂寞得很。”
慕灵捷浑身一凉，只觉脑子都钝化僵硬了。
“我是女的。”慕灵捷听到自己大舌头回了对方这句话。
空气变得针落可闻，气氛开始变得闷热，黏腻，潮湿。
红凌伸出手，从慕灵捷的额际摸到脖颈，感受皮肤底下动脉的蓬勃生命力，半晌，她喟叹：“你这老妖婆，看着老，其实不老呀。”
慕灵捷倏地睁开眼，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咬牙躲开大蛇妖的持续吃豆腐，她苦笑自嘲：“我母亲也这么讲我，祸害遗臭千年……”
“哈哈哈……”红凌大笑出声，芊芊细指指向慕灵捷，蛇尾上摔打着地面，发出噼啪声响，鳞片上的五彩在夜色里仿佛幻化为更摄人心魄的眼睛。
红凌直直盯着慕灵捷，眼尾勾画的脂红恍似蛇信子，正“嘶嘶”吐出来，露出獠牙盯紧眼前猎物。
“那你应该没我够坏，毕竟我没你这么老。”
慕灵捷脑壳一紧，等回过神来时，黑色蛇尾已经圈上了她的小腿，下一秒，黑蛇蛇身已将她紧紧禁锢，吞没她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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