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灵满脸笑容，正在给一只鸟妖推荐本店热销款：青柠芝士酸奶蛋糕。她看着鸟妖衣领上那一圈茂密的蓝色羽毛毛边，猜测对方应该是一只翠鸟。
“你说你这个蛋糕分疲解乏，我怎么没听洋酒馆老板讲到这个？”
慕灵捷闻言眉眼又弯了下，鸟妖不仅人美，声音还甜。
“龚老板当时试吃的是第一版，现在是改良后的蛋糕。”慕灵捷思考几秒，又补充，“要不您先试试，好吃再买也不迟。”
蓝翠挑了挑好看的眉毛，心中疑惑竟然能试吃，第一回听到糕点铺提供试吃，不怕吃亏吗。虽这么想，她还是矜持地接过慕灵捷切好递给她的蛋糕。
三秒钟后，面包房内响起几声悦耳的“叽叽”声。
“好吃！”蓝翠眼睛盯着橱窗不放，“可以全部试吃吗？”怕慕灵捷误会，解释：“就吃一小块。”
十分钟内，面包房内传出一段又一段婉转悦耳的鸟叫声。
“这个，那个，还有那边的，全都……”
慕灵捷伸手打断蓝翠大气点单，“理性购物，理性购物。”作为一个老板，劝客人理性购物有点倒反天罡，但是吃不完就是浪费食物，而且她昨天没检查仔细材料用况，导致剩下的材料只够做三十个蜂蜜面包。
正要出门采购材料，翠鸟就上门了。
要是翠鸟全买了，那她今天就没东西可卖了，她还想留着存货苟其他客人上门。
“挑你最喜欢吃的，就先买那款。”慕灵捷委婉表达，生怕自己的话被对方误解不接她生意。
蓝翠闻言低下头，一张小脸皱得分不出原来五官，慕灵捷见状瞬间懊恼得反思自己干的都是些什么事。正要开口时，就听到蓝翠小声地讲：“我不太清楚。”
慕灵捷皱眉。
思想未落地，又听到蓝翠以只能耳语的声音讲：“父亲，母亲喜欢咸口，哥哥姐姐还有弟弟，他们比较喜欢吃甜口，所以我想……”
所以得全部买回去，每个人都能吃到想吃的。
“你喜欢什么口味？”慕灵捷问她。
“不清楚，都喜欢吧。”
慕灵捷顿感无语，从她会吃东西起，她妈就教她辩喜好了，她追问：“你家人托你买了吗？”
蓝翠摇了摇头，心说那倒没有，只是她习惯买东西会给全家人都带一份。
慕灵捷将刚才放试吃的盘子推到蓝翠面前，讲：“你全部再试吃一遍，试出自己最喜欢那款，先买给自己。”
蓝翠瞪大双眼，即使疑惑但还是照做了，十分后，她指着青柠蛋糕，笑着说：“最喜欢这个。”
蛋糕有股很清新的气味，吃起来甜中带酸，口感丰富，最重要的，她感觉越吃，胃口越好。
慕灵捷笑眯了眼，心想将青柠芝士酸奶蛋糕作为主推款的决定果然没错。
“要几个？”
蓝翠怯生生地伸出两根手指。
慕灵捷嗯了声，将蛋糕包装好再递给她。
蓝翠离开没多久后，门又被推开，一片嘻哈打闹声跟着铃铛声传了过来。
“哟，好有趣的玩意，这样子有人进来，老板立刻就知道。”其中有人说道。
慕灵捷抬头看去，与四位着装精致的女妖迎上眼，她含笑招呼随便看看便继续记账。
对方没让她介绍，她懒得凑上去。
在她处在顾客一方时，最讨厌的就是身后有店员跟着，找理由支开人，对方却左耳进右耳出。
行为一旦被过分支配就会变质，说是打着推销介绍的名头，但谁知呢。而且在她就职那家甜品公司时，做的第一份市场调查就是关于这方面的内容。
不止她，大部分人都讨厌购物时，他们走到哪，店员跟到哪，纯纯影响购物欲。
慕灵捷虽这么想，但她觉得现在翻身为主把歌唱，她积极点才行，她看着四位女妖凑在蛋糕橱窗前嘀嘀咕咕，于是出声：
“四位小姐，本店支持试吃。”
话落，四位女妖齐齐扭头看过来。
其中一位长得最俏丽的女妖动了动耳朵，拔尖嗓音问：“试吃？是免费吃吗？”话音刚绝，她旁边另外三位女妖更是激动了起来。
慕灵捷拿开透明拱形盘盖，又拿出四根刀叉，“这边可以试吃。”成功纠正四位女妖以为全店所有东西都可以免费吃到饱的错觉。
四位女妖吃下第一口后，用眼神看慕灵捷，慕灵捷瞅了眼盘子里的蛋糕，“没事，这盘子里的蛋糕都是免费的。”
在吃下第二口后，四人一致地放下叉子，你看我，我看你，四目相对。
“卖相确实好看，是我吃过那么多甜食中卖相最好看的。”
甜食在妖界是奢侈品，眼前这位女妖竟然说吃过那么多甜食！慕灵捷想到这，狠狠掐了自己一把，努力维持自己脸上不要出现惊喜若狂的表情。
“口味独特，我头回吃到这种味道蛋糕。前一秒舌苔上还有股酸丝丝的感觉，下一秒就被甜味中和掉了，而且下面这层饼，它……”
“饼干。”慕灵捷提醒，饼跟饼干只有一字之差，性质不小。她斟酌着字眼，“这是用消化饼干捣碎，再加上黄油，糖粉混合搅拌，铺在蛋糕杯里，再放进冰库里冷冻成型。”
四位女妖听着慕灵捷介绍，越听，眼里的崇拜就更为浓烈。
“所以您可以单独拿下饼干吃。”慕灵捷乖巧地歪了下头。
“你怎么知道我更喜欢底下这层饼干！”出声的就是刚才说“饼”的女妖。
慕灵捷眉眼带笑看她，顿了下，说，“我看您第二次试吃时迟疑了会，最后挑了块饼干比较大的。”
她以为自己这句话中规中矩，没想到眼前四位女妖突然两两手握着手，激动得变出了蛇尾。
四条蛇尾激动得甩来甩去。
慕灵捷看到蛇尾，倏然全身血液倒流，寒气仿佛从地底里钻出来，将她圈住，冻她个透心凉。
蛇呀，竟然是蛇！还是四条。
她咽了咽口唾沫，垂在腿侧的手几乎要把手心抠出血口。淡定，慕灵捷，你都成无牙阿婆了，还怕四条蛇妖吗！
“我们买些回去吧？”年纪最大的蛇妖开口问三位妹妹。
另三位女妖点头，接着说：“再买一些孝敬老大。”
还有老大？那是更大的蛇？
慕灵捷瞪大眼，沉浸在臆想里。
“老板。”
一声急嚷把她拉回现实，慕灵捷脸带歉意地朝蛇妖们笑了笑。
“我们要八个蛋糕，分开包装，一份四个。”
慕灵捷连连说好，动作是从所未有的迅速，等四只女妖消失后门口，才颓下僵硬的肩膀，呼呼喘粗气。
没一会，门再次被推开。
慕灵捷抬眼，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四位蛇妖去而复返。
“老板，我们临时有事要办，你能帮我们把蛋糕送到家吗？”
能，肯定能，你们赶紧离开，让我心脏缓冲缓冲。慕灵捷接过对方纸条，“双鱼谷？”有点眼熟。
“没错，就在月黎山东南侧。”其中一位蛇妖出声。
慕灵捷想起来了，她之前采灵忧草，有进去过这个双鱼谷，是个鸟语花香的山谷。想到这，她就完全放心了。
四位蛇妖得到保证才转身离开，这时慕灵捷也看到了她们露在裙外的尾巴，黑色光泽的鳞片，一甩动，能看到五彩的颜色。
慕灵捷目不转睛地看着蛇尾，心说这不就是众多甲方心中五彩斑斓的黑吗？
*
起琛轻轻拂了下离他最近的灯盏，下一瞬，墙上的灯逐盏亮起，静谧漆黑的地下通道有了些许热度。
火苗倒映在他眼底，少顷，空气中几不可查地传来一声叹息。
起琛大跨步往通道深处走，每经过一处壁灯，灯盏的火苗就变成蓝色，与此同时他身上的湛蓝色长衫变成了玄色黑袍，脸上的眼镜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是眼周逐渐浮现出银蓝色鳞片。
等到通道尽头时，一头银色长发及腰，头上也已长出一对犄角。
起琛看着紧闭的石门，犹豫再三，还是伸手推开了石门。
石室方方正正，大约十五米的长宽，正中放置着一副寒玉棺，没有棺椁，玉棺泛出的幽幽白光是石室的唯一光亮。
但玉棺不是起琛此行目标，而是玉棺中央那棵老树。光秃秃的枝干，张牙舞爪的，几乎占据石室上部空间。
枯萎了许久年的凤凰木，就在七日前，其中一根枝桠竟长出了一撮小小的嫩牙。
起琛走近玉棺，低头看棺底，一片浑浊不清的水，他伸出右手，掌心向上，一个湛蓝色布袋悄然出现在他的手掌心。
“真贪心。”他丢了五颗金山楂进去水里，水才逐渐变得清澈。凤凰木盘根错节的根系出现在水里，赫然可见那些树根全是烧焦的状态。
凤凰木缓缓转动了，起琛见状将布袋里剩下的金子全倒进水里，发出“扑通”的几声沉闷闷的声响。
凤凰木停了下来。
起琛伸手穿过一层雾蒙蒙的光障，碰到树干上一块比周围更凹凸不平的地方，他用指尖小心地来回摩挲，少顷，他大声笑出来，空旷的石室内久久回荡着他的笑声。
这是一只眼睛的形状。
三百年，他用金子和神水滋养了凤凰木三百年，终于养回了一只眼。
半晌，他面目几近狰狞，指甲抠挖着树干，却全然没敢对这只独眼施加多一分蛮力，咬牙切齿道：“下次，我倒一桶金子进去，你最好把整双眼都露出来。”
三百年前妖界内乱，周伍失去了主人，而起琛则失去了他的眼睛。
他退后几步，神色如常地剥下身上一片龙鳞丢进水里，玉棺内的水瞬间“咕噜噜”地响，玉棺仿佛焕然一新般，本风化磨损殆尽的壁画显现出来。
起琛在玉棺旁躺下来，他伸手靠近玉棺，患得患失地抚摸壁画，用指尖临摹画上人的眼睛，鼻子，嘴巴，以及蛇身上的鳞片。
光一旦开始黯淡，起琛就剥下身上一片龙鳞丢进水里，如此来回，直到玉棺拒绝接受他的鳞片，直到他自己筋疲力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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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 1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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