睛凡见过这人。
高挺鼻梁，皮肤是漂亮的小麦肤色，眉目轻佻，偏又染得一头红毛，但凡见过不可能没印象，若不是这身警察制服，说是小混混也不为过。
这还得从睛凡苏醒说起。
当睛凡以为自己只是普通的休眠了几百年，只等他打算重回九重天时，意外发生，龙骨不翼而飞。
龙骨丢失可是大事，睛凡却没有一点记忆。
意识到事情严重，睛凡打算先留在凡间先找回自己身体的一部分，毕竟一条龙没了龙骨不能控制法力不说，被那群老神仙知道了，可是往后都抬不起头来了。
为了更好地控制法力，他不得不缩小身体。
神龙苏醒并非小事，所盘膝的山峰少说也会地动山摇，一座山眨眼间变成粉尘更是不在话下。
一夜之间一座山的消失引起了当地警局的重视，碰巧睛凡的小孩模样被前来调查的警员撞上。
荒山野岭也没几户人家，一个小孩的出现很容易引起关注。
睛凡最先注意的就是这“红毛”，不仅是因为出众的身高，更有外貌与发色因素。
他还记得那时自己躲在灌木丛中观察这群奇装异服的人，为了再看清一些挪了一步，不料就是这一步脚下一滑踩折了树枝。
随后便被这红毛提溜起来。
好在他聪明，趁着红毛不注意一口咬在对方手背上逃走了。
回忆结束。
睛凡抬眸，与走近的警察对视，对方眼里闪过惊艳，下一秒红毛咳嗽一番重新整理了表情，严肃地将证件再举起，“不好意思，应该是局里弄错了，女士。”
睛凡：“？”
瞥见证件上的名字，睛凡这才慢条斯理地起身，弹了弹衣摆上不存在的灰尘，将目光施舍到对方红得快滴血的耳根上，“秋引鹤，好名字。”
秋引鹤纤长浓密的睫毛扑扇两下，“男的？”
后进来的几个小警察听到这忍不住笑出了声，随后秋引鹤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站直了身子掩饰尴尬。
睛凡交叠着双臂，直视眼前的高大个，只不过矮对方一个头的身高并没有什么震慑力。
“秋队，时间不多了。”身后的警员终于是忍不住，出声提醒。
秋引鹤才如梦初醒，抹了把脸，“送这位秋先生到车上。”
警员正要上前，睛凡抬手打断，嘴角牵起弧度礼貌又疏离，“不劳烦，我身体健在。”
他跟着秋引鹤出了防盗门，两个警员磨磨唧唧还在说小话，全被缩在角落的袁满听了去。
“我怀疑队长看上这个小主播了。”
“嘘！”另一个警员皱眉将食指竖在唇中，“你小点声，被他听到有你好看的。”
“欸，你说这睛凡真能看到鬼吗？”
“如果光看这张脸，我真会被忽悠着信了。”
二人哈哈大笑起来，勾肩搭背就要离开。
袁满听不得这俩说睛凡，上前拍了拍其中一位警员。
被拍的人肩膀一颤转身见到是他，语气染上恍然，“差点忘了这还一个，小哥，啥事啊。”
袁满清了清嗓子，“我哥只有我一个亲人，要保释的话带上我，还有我哥很厉害，不许说他坏话。”
“他是你哥？我还以为是合租室友，你这……”
袁满面红耳赤，“表的，那咋啦！”
两位警员明白过来挥手赶他，“要走就赶快的。”
……
街边的路灯昏暗。
路边靠着一辆警车，秋引鹤将手臂垂在车窗外，盯着楼道的声控灯。
待二楼亮起灯光后，他不耐烦地按下喇叭，“快点！”
睛凡坐在副驾驶，从后视镜能看到主驾驶人流畅的下颚线条。
察觉到他的视线，秋引鹤脑袋更偏了几分。
话音刚落，三个人就小跑过来，见睛凡坐在副驾驶，两位警员面面相觑。
不是，大哥，哪家嫌疑人坐副驾驶啊？
秋引鹤见三人待在原地，眉头蹙得更深了，拍了拍车门，“干什么呢，还不快上车。”
于是乎，袁满被挤在后座中间，显得他倒像是那个罪犯。
车子驶去只留下一地尾气，暖黄色的灯光被几只飞蛾扰乱，灯罩被撞出声。
警局灯火通明，前台只有一位警花小姐安静办公。
“姓名。”
“睛凡。”
“八月二号星期天晚上你在哪？”
睛凡的指尖在桌面上一下下敲击，思忖片刻，“应该在家，我不怎么出门。”
笔尖摩擦纸张的声音响起。
“关于直播间的内容，”秋引鹤欲言又止，“你为什么知道被绑架者的信息。”
“如我所见。”睛凡嘴角的笑不达眼底。
面对案件，秋引鹤一向严肃，他嘴角下撇，目光滞留在眼前这张雌雄莫辨的脸上。
“不要回避问题。”
“看到的，我能看到鬼。”
秋引鹤承认睛凡这张脸有迷惑性，他撑住额头不去看他。
“说人话。”
这恐怕不能，毕竟睛凡不是人。
“爱信不信。”
“你……”
秋引鹤按揉太阳穴，只能软下声：“你直播里是不是算了八字。”
“嗯。”
“装神弄鬼，也不是不存在碰巧的可能。”
睛凡没有听懂他话中的意思，看智障一样的眼神投射过去，“你才装神弄鬼。”
秋引鹤深吸一口气，“不要辱骂警察。”
睛凡的底细早在他刚刚收到资料的时候就摸清楚了，简简单单的几行字，面前这个人没有任何犯罪嫌疑。
但是睛凡的档案干干净净，像是凭空多出的人倒是可疑。
睛凡懒得喷他，双手交叉翘着二郎腿阖目倚靠在椅背上。
“在搬来花川小区之前，你住在哪里，工作是什么？”秋引鹤坐直身子。
“出生就是孤儿，吃百家饭，后来流浪时袁满的父母认出了我，还没来得及认祖归宗结果一场车祸，留下我和袁满两个孤儿。”
秋引鹤的眼睛没从他的唇上放下，睛凡莞尔一笑，“我可没有说假话。”
“你之前是黑户。”
“我不懂这些。”睛凡睁开眼转动右手食指的玉戒。
注意到他的动作，秋引鹤用下巴点了点。
“这个戒指。”
“假货，别人送的。”
这戒指还是他沉睡之前一个小孩拿来换药得的，这么看眼前人的眉眼倒与那孩童相似。
“你之前是乞丐，怎么会接触鉴宝这个行业。”秋引鹤目光敏锐，不放过一丝细节。
“可别歧视乞丐，我见识比一般人都广。”
和这个人周旋太累了，睛凡的指尖冒出丝丝暗红游丝。
……
审讯虽然坎坷，但好歹睛凡的嫌疑被洗脱。
出审讯室的那刻，睛凡见自己那不值钱的“堂弟”正与两位小警察侃侃而谈，看样子袁满先比自己先审讯完。
发现他出来，袁满贴了上来，“哥，你终于出来了。”
“可以放我们走了吗？还有我的直播记得恢复。”言毕，睛凡隐隐觉得体内暗流涌动，熟悉的感觉又上来了。
睛凡压下眉头，脚尖移动。
秋引鹤伸手阻拦，“等等，加个联系方式。”
他掏出裤兜里的手机，正经道：“确保万无一失。”
两位警员蛐蛐起来。
“妈呀，联系方式也是加上了，这种东西哪用得着用私人号码加。”说话声很小，睛凡没听清。
倒是秋引鹤，后脖颈快赶上他的发色。
初来乍到，睛凡也没管这么多，感慨了一句凡人世界的规矩真是比九重天那群老不死的还麻烦，对着自己的号码数字一个个输到了秋引鹤的手机里。
对方接过后直接放人。
睛凡扯着袁满大步流星直接奔向警局大门。
袁满跟上，期间一步三回头不巧与秋引鹤对上视线，吓得忙转头加快了步子。
等人消失，秋引鹤立刻换了一张嘴脸。
“你们两个，懈怠办公，罚扫一周厕所，愣着干嘛，还不快去！”
被扣上帽子的警员欲哭无泪，默默祷告如果睛凡变成嫂子了一定要好好教育自家老大。
而此刻，被三个人惦记的睛凡拐进幽暗的小巷，袁满正要开口就被他一记手刀劈晕。
现在施个小法术都压抑不住躁动，不敢想碰上点棘手的东西该怎么办。
他看向宽松的衣领，和月下水坑映出的龙鳞，重重叹了口气。
现在他必须先找到陈怡朵的尸体才行。
就在他安稳神力时，嗅到一丝泥土的气息。
转身，一个矮他几分的身影出现。
“不知大人光临，是否需要帮助。”年轻男子的声音出现。
睛凡见来者无害，哼出一声，“原来是土地。”
“无意冒犯神龙大人，只是百年不见，大人怎落得如此狼狈。”
睛凡捂住胸口，将神力凝聚，变回了常人模样，“我好得很。”
土地听他如此无礼也不恼，“我可是察觉大人与先前不同，身上少了一样东西。”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睛凡顿时警觉，“不许说出去！”
丢了龙骨的龙被听去可是要被耻笑千年的。
睛凡盯着这来历不明的家伙，浅淡的瞳孔此刻散发出慑人的黄光。
“前不久有个双辩小孩，唇角落下一痣，不知大人感不感兴趣？”j土地真身显露，面上却挡着一张白色笑脸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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