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我咬碎了含在嘴里的薄荷糖。

甜味和清凉在唇齿间迸裂,却压不住喉间翻涌的酸涩。

二十米外,初宁正低头调试他的大提琴,而陈逾——那个论坛里的管乐社社长,正借着帮忙的名义,手指不断蹭过初宁的手背。

“这里音准有点问题。”

陈逾的食指顺着琴颈滑到初宁握弓的手指上方。

我捏扁了空掉的糖纸,铝箔边缘割进掌心。

初宁居然笑了,睫毛在顶灯下投出扇形的阴影。

他完全没察觉陈逾越界的触碰,就像他从未察觉我每次“偶遇”时过于急促的呼吸。

我庆幸于他在情爱方面的迟钝,又痛苦于此。

“可能是松香不够吧。”初宁用琴弓轻点松香块,弓与琥珀色固体摩擦发出细碎的沙沙声。

他今天穿的是件浅灰衬衫,袖口挽到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

用力磨松香时,肩胛骨透过布料显出清瘦的轮廓。

陈逾趁机凑得更近,鼻尖几乎要碰到初宁的耳垂。

我几乎能想象出初宁的体香已经充盈他的鼻腔。

“下周的联合演出,我们双簧管和大提琴有段合奏。”

他说话时的热气肯定喷到了初宁的颈侧。

“今晚加练?”

我的指甲刺进掌心。

那个总在图书馆偷看初宁的文学系男生,那些在论坛发帖的追求者,他们都不足为惧。

但陈逾不同——他是初宁的发小,他有我不敢奢望的青梅竹马时光。

“好啊。”初宁抬头,目光突然越过陈逾肩膀,直直撞进我藏身的阴影。

我僵住了,像被钉在了十字架上。

他的眼睛在舞台灯光下呈现出透明的浅褐色,虹膜边缘那圈金环微微收缩。

“周沉?”初宁歪了歪头,琴弓指向我的方向。

“你在那里做什么?”

陈逾转身时故意搭了下初宁的肩膀,这个动作让我的视野边缘泛起血红。

我深吸一口气,从阴影里走出来,制服衬衫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

“建筑系来确认音乐厅结构数据。”我晃了晃手里的测距仪,谎言像融化的沥青般黏稠地流出。“下个月要加固二楼看台。”

初宁眨了眨眼,他永远这么好骗,就像相信我那些拙劣的伤口都是意外。

“正好。”陈逾插进来,手指仍搭在初宁肩上,“帮我们看看排练室C的隔音板,昨天掉了一块。”

他故意用“我们”,舌尖抵着上颚发出黏腻的声音。

我盯着他留在初宁肩头的手,想象自己用测距仪的金属角砸碎那些修长指骨的样子。

“测距仪没电了。”我把仪器塞回口袋,金属外壳撞到药膏管发出清脆声响,“明天吧。”

初宁突然站起身,大提琴在他膝间轻轻摇晃。他没喷发胶,几缕黑发垂在额前,随着动作扫过眉骨。

“你脸色很差。”他向前一步,松香的气息扑面而来,“不舒服吗?”

陈逾的表情瞬间阴沉,我太熟悉这种眼神了。

他故意碰翻谱架,乐谱雪花般散落。

“初宁,帮我捡一下?”

初宁弯腰的瞬间,衬衫后摆从裤腰溜出一截,露出我朝思暮想的腰窝,而陈逾的指尖“不小心”擦过了那片肌肤。

我听见了自己牙齿相撞的声响,嘴里泛起铁锈味。

“周沉?”初宁抱着一叠乐谱直起身,困惑又惊讶地看向我攥紧的拳头,“你手在流血!”

掌心的月牙形伤口正渗出细密血珠。

我竟不觉得疼,只有铁锈味萦绕在鼻腔的快意。“没事。”我把手插进口袋,冰冷的药膏管硌着伤口,“先走了。”

转身时我撞到一架定音鼓,沉闷的轰鸣在胸腔共振。

走廊的应急灯把影子拉长成扭曲的怪物,我数到第七步时,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我忍不住露出一个笑容,初宁,我的初宁,果然不会对我的伤口视而不见。

“等等!”初宁抓住我的手腕,他的掌心有练琴留下的薄茧,摩擦过我脉搏时带起一阵战栗。

“你到底怎么了?”

安全出口的绿光在他脸上投下诡异阴影,我能清晰看见他瞳孔里自己扭曲的倒影。

该怎么告诉他?说我嫉妒得发狂?说我想用琴弦勒断陈逾的喉咙?说我在梦里已经舔遍他千万遍?

“低血糖。”我扯动嘴角,从口袋摸出皱巴巴的糖纸,“吃过药了。”

初宁的眉头仍未舒展。他伸手拨开我汗湿的额发

“你最近总是……”他顿了顿,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心不在焉。”

可是初宁,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样才能让你看见我?

你还记得我们那晚的亲密吗?

陈逾的呼唤从排练室传来,初宁回头应了声,手指却仍停在我太阳穴附近。

他的指甲修剪得圆润干净,边缘有细小的白色月牙。我想咬住那截手指,用锋利的犬齿磨蹭指腹的茧,直到他疼得皱眉。

“初宁!”陈逾的声音更近了,带着明显的不耐烦。

初宁突然凑近,近到我几乎能数清他脸上的细小绒毛。

“明天下午,”他压低声音,气流拂过我耳廓,“琴房307,我教你弹《月光》前奏。”

我怔住了。这是第一次,初宁主动提出独处。

别人,似乎从未得到过这种邀请,这个认知让血液冲上我的头顶。

“为什么?”我哑着嗓子问。

初宁退后半步,歪头的样子天真得残忍。

“你上次说想学。”他眨眨眼,“而且...你看起来需要放松。”

其实我对音乐这种东西不感兴趣,只是我没想到随口说的话会被初宁记住。

我屏住了呼吸,生怕惊散了这一刻的奇迹。

陈逾的脚步声已到转角,初宁匆匆塞给我一块松香。“擦擦手。”他指我仍在渗血的掌心,“明天见。”

走了几步,他又转过头,“不要太焦虑了,周沉。”

他发现了我的伤是自己造成的,但却认为我只是因为临近期末太过焦虑。

初宁啊,初宁。

松香块还带着他的体温,我紧攥着它,直到棱角刺入伤口,疼痛侵蚀我心。

初宁跑向陈逾的背影轻盈得像只林雀,而我站在原地,掌心的血与松香混合成某种粘稠的膏体。

走廊尽头的镜子里,我的倒影嘴角扭曲地上扬。

初宁察觉到了我的异常,却误解成普通的情绪低落。

他永远不会知道,那块松香将成为我今夜自*时的圣物,就像他不知道我口袋里的药膏早已被体温软化,随时准备涂抹在他不小心露出的腰窝上。

回到出租屋,我将松香锁进保存他所有物品的木盒。

盒子里有他忘在教室的铅笔,有他喝过一次的水杯,有他随手丢弃的草稿纸。现在,这些藏品中又多了一块沾着血迹的松香。

我打开手机相册,翻到上周偷拍的初宁睡颜。

图书馆的午后阳光里,他趴在乐谱上熟睡,唇边还沾着一点咖啡奶沫。照片放大后能看到他睫毛在脸颊投下的阴影,像一排细密的琴弦。

屏幕渐渐蒙上雾气,我的喘息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

当初宁的脸在我手中变得模糊时,电话突然震动。

【明天记得吃早餐】——来自一个没有署名的号码。

但我知道是谁。

就像他知道我总忘记吃早饭,知道我随身带着薄荷糖,知道我藏在建筑系教室窗口偷看他路过。

接近两百个日日夜夜,终于让我在他心里有了一席之地。

初宁什么都知道,又什么都不知道。

我回复了一个笑脸,然后将手机贴在滚烫的额头。

明天,307琴房,只有我们两个人。

他会坐在我身后指导我的手指放在哪个琴键,他的胸膛可能会贴到我的后背,他的呼吸会喷在我的耳畔……

木盒中的松香在月光下泛着琥珀色的光。掌心结痂的伤口,血腥味与松香混合成一种病态的甜美。

陈逾算什么?那些暗恋初宁的蠢货算什么?只有我得到了独处的邀请,只有我能让初宁担忧到主动靠近。

窗外的月亮被云层吞没。

我幻想着明天初宁的手指触碰我的场景,再次握紧了自己。

这次脑海中不再是偷窥的片段,而是他主动靠近时担忧的眼神,他说“明天见”时微翘的嘴角。

当快感如潮水般袭来时,我咬住那块松香,仿佛这样就能尝到初宁指尖的味道。

木盒里的收藏品在黑暗中静静见证这一切,而初宁,永远纯洁的初宁,此刻大概正回复着陈逾的晚安短信,全然不知自己成了怎样扭曲**的源头。

我的天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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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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